七 美男继续被针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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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朱曦年方十岁,还是秦国的皇太女。她跟着父亲秦国凤君率领秦国使团出访齐国。凤君与齐国君臣参加各种仪式和宴会之际,朱曦就被邀请到齐国未成年皇子皇女们聚居的崇明宫,与他们一起学习玩耍。 韩苏永远记得朱曦那天的装扮。 秦国喜欢浓重的色彩,齐国则喜欢淡雅的风格。因此朱曦那天一身鲜艳的红衣就在一众天青鹅黄间格外醒目。 “我叫朱曦,就是太阳的意思。”秦国皇太女如此介绍自己,引来齐国皇室们暗暗的嘲笑——秦国人口气真大,这个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只有站在人群角落里的韩苏,却觉得真的有一轮太阳,照亮了自己晦暗的人生。 “第三针,足阳明胃经。”国师沧澜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弯下了腰。还不等韩苏反应过来,银针已经从他左足的第二个脚趾刺了进去。 韩苏忍痛的注意力原本都在手指上,此刻猝不及防,不由闷哼出声。他感觉到那银针逆行经脉直插入胃部,让他忍不住想要弯下腰去,却被绑得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只有一股血不受控制地呕了出来。 实在太疼了,疼得他想发疯。可是不行,不行! 见面那天朱曦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他怎么一时都想不起了? 对了,对了,她那时候走到自己身前,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笑眯眯地说:“这个小弟弟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哈……”周围传来了一阵哄笑,他的兄弟姐妹们七嘴八舌地说,“别问他,他是个小哑巴。” “他娘因为对父皇口出怨言被赐死了,死后怕她到先帝那里胡言乱语嘴,嘴里还被塞满了糠,。这小子吓到了,从此就变成了哑巴。” 面对她看着他惊诧而怜悯的目光,小韩苏的脸涨得通红。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终于憋出母妃死后三年来的第一句话:“不,我……不是哑巴。我……会说话。” 众人的惊呼声中,韩苏听见自己又清清楚楚地对朱曦说:“我十一岁了,比你大一岁,不是小弟弟。” 第四针,足太阴脾经。 这一次的银针从左脚的大脚趾侧面刺入,逆行而上直到腹侧的脾脏。四根针在韩苏的体内随着经脉不断游移,如同四条毒蛇翻江倒海,肆意妄为,不断地吞噬着他的神志。 不,不能晕去。翻涌的气血中,韩苏心中不断提醒自己,想点高兴的事情吧,安安曾经带给了自己那么多幸福时光。 “你以后可以叫我安安。”记忆中的朱曦趴在韩苏耳边悄悄地说,“这是我母皇和父君给我取的小名,除了他们,只有你能叫。” “安安。”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她则脆生生地答应:“哎,我在。” “安安,安安。”他又叫了两声,满心都是甜蜜。 “哎,哎!”朱曦不厌其烦,又高高兴兴地应了,“齐国皇帝给你取的小名叫什么?” “父皇只叫我喂。”他的眼神暗淡了一下,又亮起,“娘活着的时候,叫我阿苏。” “那我也可以叫你阿苏吗?”朱曦见韩苏点头,高兴地叫道,“阿苏,阿苏!” “哎……”耳边似乎又响起朱曦呼唤自己的声音,韩苏想要答应,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第五针,手少阴心经。 “这一针从小指内侧直贯心脏,是最凶险的一针。你若是撑着的那口气散了,就有性命之忧。”沧澜提醒。 韩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撑得住的,有安安陪着他,他什么都能承受。 “你是不是吃得不好,比我大却还没有我高。”有一次,小朱曦鼓足勇气问他。 “因为母妃的缘故,我不像兄弟姐妹那样封了爵位,可以有食邑。”十一岁的小韩苏有些窘迫地回答。由于父皇不闻不问,他在宫中无人在意,若非有两个还算忠厚的仆人服侍,他只怕饿死都没人管。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的哥哥弟弟都称为某某王殿下,只有你被叫做五皇子。”小朱曦意识到自己触及了韩苏的伤心事,连忙安慰他,“没事没事,以后你若成为我的凤君,也是可以称殿下的。” “凤君?”他心潮澎湃,喃喃地问了一句。 “就是秦国女帝的夫君,像我爹爹那样……”小朱曦再没脸没皮,此刻也不好意思了,一把拉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多吃一些,以后就能长得高高的!” 韩苏的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微笑,银针却蓦地钻入了心脉,将他脑海里那句回答冲得七零八落:“安安,谢谢你……我现在……已经足够高了……” 第六针、第七针、第八针…… 手太阳小肠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阳胆经…… 身体的五脏六腑无不被尖锐的刺痛折磨,血流不间断地从紧闭的唇缝中涌出,可韩苏仅凭着过去的回忆,硬生生地挨过了一针又一针…… 终于,到了十二经络中最后的足太阳膀胱经。 “这一针有可能让人失禁,你要有思想准备。”沧澜依然不徐不疾地道。 韩苏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回应了。冷汗从他的额头涔涔滑落,流过眼角就仿佛泪水。而他的回忆,也停留在自己唯一一次的失态大哭。 那时候,他已经十二岁。在朱曦的精心喂养下,他个头窜了一截,脱去了孩童的稚嫩,隐隐有了少年的身姿。 秦国使团,也终于在盘桓了半年之后,要回归秦国了。齐都中最新到来的,是北方强大的单于国使团。 不知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了韩苏,单于国使节向齐国皇帝提出邀请五皇子到单于国作客。说是作客,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单于国的首领大单于不仅为人残暴,还特别喜欢漂亮的娈童,死在他大帐中的男孩不计其数。韩苏若去,只有死路一条。 “父皇,求你不要送我去……”跪在齐国皇帝脚边,小韩苏忍不住哭出声音。他伸手想要拉住父皇的袍角,父皇却弯下腰摸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 “单于国十万铁骑压在北方边境,随时会长驱直入。老五,若是能用你一个人换齐国社稷,是你的造化。” 说完,齐国皇帝擦了擦眼角,一把扯出他手中的袍角,转身离去。 小韩苏呆呆地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亮起来的天地彻底灰暗。他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直到小朱曦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我听说了。”朱曦的眼眶也红红的,但是眼神却十分坚定,“我会救你。” “怎么救我?”他心如刀绞,“你马上就要走了。” “别怕,我不会丢下你。”女孩在他耳边轻轻说:“秦国使团出发的时候,我会把你藏在我的车厢里。等离开齐都,我派人用快马送你去青要山神宫。你在那里学会了法术,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真的吗?”他喜出望外,“等我学成了法术就去找你。到那个时候,就能换我永远保护你了!” 安安,我现在终于可以保护你了……银针钻入下体带来的不适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炸开片片白光,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失禁的边缘。如果发生那样的事,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彻底崩溃。 “啊!”他嘶哑的嗓子里含着血惨叫出声,终于忍住了失态的耻辱,从哭求父皇未果之后,他发誓再也不会失态了。 就算要吃尽人世的苦,他也不要让自己那么狼狈。 逐渐适应了银针在全身游走的刺痛,韩苏轻轻呼出一口气。十二经脉的针已经全部刺入,他熬过来了。 以后只要他不调动灵力,那些银针带来的折磨还是可以慢慢习惯的。 可是,就在韩苏以为一切都已结束的时候,他看见沧澜从布包里取出了第十三根、也是最后一根银针。 “最后一针,从乳中xue入,给你的心脉加入双重封印,否则你自己若心狠,可以自行逼出其他针。”沧澜果然不给他留任何一点机会。 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盯着沧澜,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 沧澜撕开了他的衣襟,露出了依然布满伤痕的胸膛。当银针针尖对上他左胸的红珠时,韩苏的牙齿深深陷入了下唇之中。 “这个地方,原先被针刺过?”沧澜一眼就看了出来,冷心冷面之人难得有了一丝怜悯的表情,“伤口愈合之际最是娇嫩,这一针有你苦头吃了。” 口中说话,手上不停,下一瞬,银针沿着旧伤口,再一次钻入了红珠之中。 真正的锥心之痛。 “呃……”他猛地挣动起来,却抵御不了那银针穿过红珠直插心脏的痛楚。刑架在他的挣扎下摇动起来,手腕和脚踝都磨出了深深的血痕。等到那根银针完全融入心脉之中,韩苏接二连三地呕出几口血,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深深地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