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美男被杖毙 虐身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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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命令一下,立时有两个金甲侍卫上殿,架住韩苏的双臂,将他往殿外拖去。 此时此刻,韩苏才不顾礼节抬起头,深深地凝望了高高在上的朱曦一眼。 诀别之际,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看着韩苏就这么被一路拖了出去,朱曦心如刀绞,如坐针毡。她攥紧龙椅的扶手,忽然心一横,站起身走下殿来。 “陛下要去哪里?”杨密之拦在她面前。 朱曦的指甲狠狠地掐着虎口,一字一句开口:“韩苏是朕的男宠,没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他既然要死了,朕便送他一程。” “陛下不可……”杨密之还想阻拦,朱曦已经一把推开他的胳膊,径直走出了太和殿。 此时此刻,韩苏已经被推倒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两个侍卫手持两根红木刑杖,自他腋下交叉穿过,将他死死地摁在地上。而他身后,则另外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手中各提着一条红木刑杖。那刑杖前端都包了铜皮,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光,刺痛了朱曦的眼睛。 朱曦在韩苏面前停了下来,竭力保持着平静:“韩苏,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要求?你说出来,朕会竭尽所能满足你。” 韩苏被压得无法抬头,只能看见女帝绣着金龙的华丽袍角。他凝视着那角龙袍,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地开口:“我想……喝一碗水。” 来到咸阳宫一天一夜,除了被逼灌下的避子汤,他水米未进。方才在殿上,说了那么多话,他此刻喉咙已干涩得如被火烧一般。 朱曦的心口如被大锤一击,痛得抓住了胸口的衣服。他遭受了那么多折磨,用他的生命最后一次保护了自己的帝位,被自己将他的价值榨取得一干二净,可他临死之前,只是求一碗水! “婉容,去取一碗水来。”朱曦转头,看向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心腹女官李婉容。 李婉容明白了女帝的意思,点点头,不一会儿端回来了一碗水,放在韩苏的面前。然后她走到朱曦身边,悄悄道:“臣已经派人去请国师了。” “混账东西,没看见他要喝水吗?”见韩苏依然被刑杖压得无法动弹,朱曦忍无可忍地朝压制他的两个侍卫吼了一句。 “是。”两个侍卫赶紧抽走了韩苏腋下的刑杖。 韩苏得了自由,费力地从地上跪起,双手去捧那碗水。然而他才受过拶刑,十指动一动都疼得钻心,根本捧不动那个瓷碗。 眼看那碗水马上就要倾倒出来,朱曦一个箭步跨过去,端起了那碗水。 “我喂你。”朱曦蹲在韩苏面前,将碗递到了他的唇边。 韩苏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仍然什么都没有说。然后他凑着朱曦的手,先抿了一小口,忽然疑惑地向朱曦看了一眼。 朱曦知道李婉容在那碗水里放了灵药护心丹,不敢说破,只是继续将碗斜了斜。韩苏也收回目光,安安静静地将那碗水喝了个干净。 喝完水,韩苏闭上眼睛,两个侍卫便尽职尽责地重新用刑杖将他压在地上。 朱曦蹲了一会,见韩苏并不理睬自己,讪讪地站了起来。 “陛下,适可而止。”杨密之带着一众大臣,在一旁阴恻恻地提醒。 再也拖不下去了,朱曦无奈后退了几步,被李婉容用力扶住。 “行刑!”杨昱作为未来的凤君,下达了命令。 砰地一声,一根包着铜皮的红木刑杖带着风声,重重地砸在了韩苏的臀上。 韩苏一口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 只是第一杖,他就明白了刑讯和杖毙的区别。一个是还要留着他的命问口供,一个却是不留余地地下死手。 因为是杖毙,所以连报数声都省了。空旷的太和殿广场上,只有刑杖带起的呼呼风声和砸落在人体上的沉闷声响。 不过五六杖,韩苏的下身就已是一片鲜红。冷汗如雨划过他的脸颊,让他怀疑刚才究竟喝了多少水,怎么可能变成这么多的汗水从体内涌出。 “陛下,别看了……”见韩苏如同风中秋叶一般在刑杖下颤抖,随时都会被拍散碾碎,李婉容不忍心地垂下眼,劝谏朱曦。 “不,朕要一杖不落地看完。”朱曦如同磐石般站起原地,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数目。终有一日,她要将这笔账好好算到杨家父子头上! 十七、十八、十九……朱曦自虐般将眼睛定在韩苏身上,看着刑杖带着他身上的血,洒落在四周锃亮的石板地上。而韩苏,只是默默地伏在地上,自始至终没有大的挣扎,也没有大的呻吟。 “婉容,国师为什么还不来?”朱曦从牙缝里蹦出带着血腥味的几个字。 "不知道,臣再派人去催。“李婉容也是满头冷汗。 第二十杖,韩苏的脑袋轻轻一歪,脸颊贴在了地面上。 “罪人晕过去了。”一个举着刑杖的侍卫蓦地停了手,有些犹豫地开口。 “废什么话,既然是杖毙,就泼醒了继续打!”杨昱不耐烦地吩咐。 一桶冰冷的井水兜头淋在韩苏身上,刺激得他瑟缩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第二十一杖重重地落了下来,击打在他早已血rou模糊的伤口上。 “啊……”神志还未全然清醒,韩苏迷蒙中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惨叫。 行刑的侍卫此刻才听到罪人叫出声,松了一口气,又接二连三地打了下来。然而韩苏却再也没有惨叫出声,只是用他伤痕累累的手指,使劲抠着身下石板的缝隙,仿佛想从那狭小的缝隙里借得一点支撑的力气。 可是他忘了,他的手已经被拶子夹断了好几根指骨,具体是哪几根他已经痛得无法分辨。所以,任何借力都成了妄想,只是徒劳地在石板地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第三十五杖。韩苏又一次昏迷过去。 这次不待吩咐,侍卫们又是一桶冷水浇在他头上。 然而韩苏只是抽搐了两下,并没有醒来。 侍卫们无法,只好又打来一桶水,将韩苏的头摁进了水中。不一会儿,韩苏挣扎起来,竟是被水呛得生生醒转。 趴在地上不断咳出血沫,韩苏满眼通红。他忽然心中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见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一直压制着他的两根红木刑杖便抽走了。 而落杖的部位,也终于从体无完肤的臀腿,转移到了他的脊背。 这杖毙之刑,已经到了尾声。 刑杖第一次落在后心时,韩苏只感觉到脏腑内的银针齐齐受力,一起穿刺进了他的内腑,让他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待到第二杖、第三杖打在同样的地方,那堵住他的一口气终于随着一声呛咳涌出了胸腔。 “啊!”看到韩苏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石板地,李婉容惊呼一声,捂住脸忍不住哭出声来。 “陛下……”李婉容跪在朱曦面前,“求陛下看在梅侍卿侍奉过陛下的份上,给他一个痛快吧!” 他要死了吗?朱曦此刻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早已被她掐得满是血痕。看着韩苏一口接一口地呕血,她踩着满地的血水,走了上去。 见女帝上前,侍卫们暂时停止了行刑。 蹲在韩苏身边,朱曦伸手托起他的下颏,眼神带着偏执的热切:“韩苏,你最后有什么话要对朕讲吗?” 韩苏此刻已经面无人色,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他被她握在掌心里,定了定神,终于露出了一个凄美的苦笑。 “下辈子……不要……遇见你……” 一个字,一口血。 说完,韩苏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看朱曦。 女帝怔怔地收回了手,慢慢地退后。而刑杖砸落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一声一声,仿佛全砸在朱曦的心上。 “下辈子不要遇见我?”朱曦的心中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恨不得大喊出声——不,韩苏,下辈子朕还要遇见你,下辈子朕还是不会放开你!你别想逃开朕,朕上天入地都要找到你! 不知过了多久,刑杖的声音,终于停了。 “陛下……”李婉容的声音低哑地传来,“梅侍卿,断气了……” 断气了?不会,刚才水里放了护心丹,他怎么可能真的死了?他只是做戏给一众大臣看的吧?朱曦心中一遍遍告诫着自己,缓缓地将视线落在了地上。 她看见韩苏静静地伏在血泊里,侧脸对着远方,散落一地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临死也没有再看自己一眼。他是在怨恨自己吗? “他断气了,你们满意了吧!”女帝说不清是愤怒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蓦地朝四周观刑的大臣们吼道,“滚,都给眹滚出去!” 大臣们经过刚才惨烈的行刑场面,都不敢作声,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只剩下朱曦,跪在满地的血泊中,颤巍巍地伸手撩开韩苏的长发,将手放在他的鼻子下方。 果然已经没有一点气息。 “阿苏……”朱曦喃喃地唤了一声,伸手想去把韩苏抱起来,一只手却蓦地阻止了她,“陛下,我来吧。” “国师?”朱曦转过头,才发现国师沧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她怒不可遏,顾不得自己还跪着,向沧澜叫道,“沧澜,你上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才来?他要是死了,朕就杀了你,杀了你!” “陛下累了,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交给我。”沧澜说着,弯腰将韩苏毫无生气的身体抱起来,一步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