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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破仙凡之关,养出一缕真气。有了锻体汤的方子和材料,熬汤倒十分容易,只要一股脑儿放进滚水里熬半个时辰。入道之难还是在“养气”上,观想法诀壮己身魂魄,以外气内视,寻自身xue窍。

    人出生后几年,一口先天之气散去,浊气便将xue窍慢慢封住了。年岁愈长,心思愈杂,xue窍也越不容易疏通,就像骨头硬了的大人比孩子更难拉伸筋骨。锻体汤能洗刷污垢,软化筋络,让打熬身体后的人更容易入定。此时运起观想法诀,可使魂魄轻灵,更易摒除杂念。

    只是,凡人入定时魂魄往往毫无防备,最容易被外邪所惑。养气若不在山门大阵中进行,便要有师长护持。

    公良至从未收过徒弟,在屋内布了阵法还不放心,索性自己坐在浴桶外看着卫钊入定。开始卫钊还扭扭捏捏不肯在他面前脱衣服,说自己还是清清白白一个童子身,“不是说要修道最好留着童子身吗?”他大惊小怪地嚷嚷道,“道长把我童子身看没了,那可如何是好?”公良至被吵得额角直跳,将他剥了个精光,头朝下扔进浴桶里去了。

    卫钊湿淋淋翻了个身,扒着浴桶边缘,哀悼自己守了十九年的童子身。他说娘要是知道自己的童子身不是给明媒正娶的未婚妻,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又说虽然这事儿来得太快,可自己也不是浪荡之人,必定要对道长负起责任来。

    这番哀叹内容乱七八糟,说得却也有趣,让人生不起气。公良至在听到“还好没用手,否则弄出个孩子来就完了”时忍不住匪夷所思地横了他一眼,说:“这种话你到底哪儿听来的?”

    “童子身助修行那个?”游侠问,把一缕头发从鼻子上捻开,“嗨,大伙儿不是都这么说嘛,要不童子尿怎么这么值钱呢?”

    这都什么和什么?公良至无言以对,卫钊瞧了他几眼,一脸得到了解答的恍然大悟——天晓得他看出了什么答案。

    “莫非道家其实不要童子身?”游侠双手一合,啪地一拍,险些把手上的水溅到公良至身上,“也是,否则哪里来的修仙世家呢。看道长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想必有很多要好的女仙吧?没准也有几个孩子?”

    “口无遮拦。”公良至叹道,“谁和你说牵了手就有孩子的?”

    “我娘说的!”卫钊说得一脸纯良,“要是光着身子牵了手,九个月后就有娃娃了。”

    破绽太多,以至于无懈可击,公良至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纠正起。难为这人一无所知长这么大,他想。横竖我也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师傅,他又想。如此一想便心平气和,公良至说了声“莫要吵闹,凝神养气”,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卫钊。

    “哎,道长等等!”卫钊叫道,“刚才剥我衣服那一手是什么法术?我能学吗?”

    公良至闭目不答,状似入定。

    以公良至筑基初阶的修为,并不能在入定时护持他人观想。他只是闭目养神,心中推敲着接下来的行程。帝流浆数月后才会降下,断秋草依然毫无消息,得四处碰碰运气,带上一个锻体的游侠也不费多大功夫。也不知曦儿现在如何……

    他想了一阵,房间里咋咋呼呼的声音不见了。公良至神识一探,竟发现卫钊真的入了定。

    公良至睁开眼睛,只见卫钊五心向天,双目紧闭,头顶隐隐有白气蒸腾。普通人第一次锻体,多半会因为气血蒸腾而无法静心,能摸到观想边缘已是万幸。公良至没指望吵吵闹闹的游侠有多大进异,没想到他真的静得下心,说入定就入定。

    高明的修士,应当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入定之时要能静下心来,御敌行功又须得心神活泼,真气圆润自如。话虽如此,练气期的修士大多很难兼顾这两点,便是小小年纪轻易入定的公良至,在“动如脱兔”这点上,依然有所欠缺。

    能两者兼顾的,他只见过一个人。

    魏昭从来不死记硬背什么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好像天生就能做到似的。他对敌时各种招式如羚羊挂角,信手拈来;他要入定时不用沐浴焚香,甚至都不用摒除杂念,打完架席地一坐,几个呼吸间便能开始观想。艰难的道途如为他量身定制,再怎么耀眼的天才,在他面前都要失去光辉。

    刚才用来剥游侠衣服的是改良版风咒,改良者魏昭,参与者公良至。他俩拿聚火阵烤过野猪,用风咒戏弄过仗势欺人的修士,拿砍过魔修的飞剑削过水果。现在想来当真乱来,乱来得让人开怀大笑。

    魏昭想出什么点子时,也会把双手一拍。

    “道长?”

    公良至回过神来,看到游侠卫钊那张汗津津的脸。他一边呼气一边往自己脸上扇风,热得吃不消又不敢擅自出来的样子。公良至在心中一算,说:“再泡半柱香时间。”

    末了,又补充道:“第一次锻体就能入定,你做得很好。”

    卫钊嘿嘿笑着,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气。

    他笑起来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公良至此时心里有事,觉得刺眼,转头别开了视线。

    “锻体养气在任何僻静处都能进行,但冲关必须在灵气汇集之处。”公良至说,“你可想好要去何处冲关?”

    “这附近有灵xue吗?”卫钊问。

    “凌霄山上就有灵xue。”

    “不行不行,凌霄山上入道,不是成了半个凌霄阁的人吗?”卫钊摇头道。

    “借用灵xue又不等于入门入派。”公良至说,“何况一举入道之人万中无一,在灵xue冲关,哪怕失败也能有所收益。”

    “那也不行,我可不要与哪个宗门扯在一起。”卫钊仍旧摇着头。

    公良至见他铁了心,提醒道:“天下灵xue无不有主,无主的灵脉大多灵气散漫,即使如此,你也不要借用灵xue?”

    “我修仙也不是为了移山倒海,能上青天,能走四方就好。”卫钊笑道。

    公良至心想这类似“随便修修”的话要是传到一心向道的严苛之人耳边,大概要气得拍案而起。不过人人皆有缘法,他并不是见猎心喜好为人师的那种人。

    “等你用过五副锻体汤,我们就出发寻找灵脉。”公良至说。

    “能往西走吗?”卫钊高高兴兴地说,“我还没去过西边呢!”

    把找灵脉冲关说得像选郊游地点似的,这种人也是难得一见。公良至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这一日极为平常,修真界什么大事也没发生。至于每天都在发生的小事,从来无人关心。

    修为停滞的第十年,公良至依然cao心着给女儿用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