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庸的生活
泳池侧面有个台阶,走下去是木板搭的栈桥,沿伸向湖中心,栈桥上正坐着两个人,长竿搭在支架上,另一头是鱼漂,在湖面上纹丝不动,他们脚边是一个黑色的钓箱,上面放着各种饵料。宋霁辉轻轻地走在栈道上,其中一人回过头,看见他,忙起身,“宋先生,阿辉来了。”宋世荣没有回头,他的视线聚焦在远处的鱼漂上,一言不发。“李叔。”他看向回头的男人,李叔和李强一样,也是有点胖,笑起来眉眼都在一起,看着很和气,随后,他才看向背着自己坐着的人,道了一句,“二叔。”宋霁辉就静静地站在那,千岛湖的清晨,远处飘着一些晨雾,深绿色的山脉躲在雾气后面,让人看不真切。过了好一会,宋世荣才缓缓开口,“听阿ken说,都解决了?”“嗯,我把莫干山的民宿给她了。”话刚说完,他就听到一声轻哼。“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时间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你那么喜欢开民宿,这里那么多房子,你随便挑一幢,再开好了。”宋霁辉抿着唇,笑着应了句,“那好啊。”随后,他听到另一声冷哼。李叔看着宋霁辉,挤眉弄眼着笑了起来,“阿辉那时候还年轻,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您不要说他了。”宋霁辉抿着唇微笑着,然后也冲李叔挑了挑眉。“你不要帮他说话了,他总归要自己吃点苦头才知道。”鱼漂动了一下,宋世荣轻抬鱼竿,将鱼线收了回来,鱼钩上什么都没有。“我记得阿ken说,你在他们小区还有一套别墅?”宋世荣没等他回答,“你把房子处理掉。”宋霁辉轻轻“嗯”了一声。李叔看气氛差不多了,笑着打了个茬,“大强说,你们中午来吃饭?”“尽量。”“纪小姐喜欢吃什么?”“她喜欢吃虾。”李叔笑了起来,捏了捏手里饵料,递给边上的人,“这到蛮好的,跟阿辉一样,都是南方人,以后吃得到一道去。”宋霁辉直到看见二叔摆了摆手,才转身离开,他走了两步,听见李叔在背后说,“阿辉开车慢点啊,尽量回来吃午饭。”湖边又重新平静下来,李叔看向宋世荣,笑着说,“现在也蛮好,事情都解决了。您也不要再cao心了。”二叔笑着,整个人向后靠去,摇了摇头,“怎么能不cao心,你也晓得的,阿辉一向心思重,我就怕他又搞出点什么事。”李叔听着,脸上全是不以为意的表情,“还能有什么事,都两清了好伐。”宋霁辉回到三楼的时候,纪月还在睡觉,他走过去,轻轻打开落地窗,风瞬间吹进来,吹起白色的窗帘,吹到她的脸上,她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他笑着上床拥住她,她没穿衣服,他一低头,就能亲到她裸露在外的肩头。亲了几下之后,纪月被他吵醒了,“今天去哪?”她还闭着眼睛,声音也是慵懒的。“去兜风吧,带你绕着湖兜一圈?”他咬在她的后颈,过了一会,出现一排牙印。“宋霁辉,你属狗的吗?”他轻轻地笑了起来,隔着被子,拍拍她的屁股,“起床了。赶不上的话,我们只能去镇上吃午饭。”她睁开眼睛,看见风吹起白色的窗帘,窗帘后,是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画卷,翠绿的山脉,照映在湖面上。“中午要赶回来?”宋霁辉趴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低头看她,看见她醒了,伸手撩起她的头发,“嗯。我二叔来了。”这下,纪月彻底醒了,“那是不是要一起吃午饭?”她的声音有些急迫,还有些紧张,他听在耳朵里,瞬间觉得心里空缺的那些位置,都被填满了,于是,吻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住,“没事,中午随便吃吃而已。”纪月更急了,她想起床,手肘推了推他,被她一推,宋霁辉顺势倒在了床上。她抓着被角坐起身,白色的被角遮在胸前,他看到她赤裸的背脊,身体曲线一直向下,最后埋在白色的床单里,看着看着,眼神微眯,伸手抚摸上她的臀部,随后在她的腰上流连,“不着急,慢慢来。”一句话说得暧昧又危险。纪月回身看他,他挑了挑眉,手掌向下捏住她的臀部。他们下楼的时候,纪月以为会撞见他二叔,心跳有点快,还有些紧张。不过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通往泳池的落地窗全部被打开了,阳光照射在池水上,又反射进屋内,墙壁上一片波光粼粼。这次,他带着她,从正门出去,她在玄关的台阶上看见,游客多了,村子也跟着喧嚣起来。昨天晚上,宋霁辉停在门口的车,已经不见了,换成一辆白色的保时捷tay。车看着很新,即使在背着光的小巷里,依然能看见漆面反射出的光晕,车尾挂着绿色的浙a牌照。“你的车呢?”宋霁辉搂着她,把她往车边上带,“开这辆,这里限速多,杭州的车牌好处理。”说着,他替她拉开车门,车灯跟着亮了两下。车沿着石板路漫漫往前开,纪月看见昨天他们吃饭的广场,天幕收了起来,换成一把遮阳伞。那栋漂亮的游客中心,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仿佛像一幢水晶屋,不少女孩子在门口拍照。纪月放下车窗,双手伏在上面,看着看着,发出感叹,“这幢房子真漂亮。““夏天热都热死了。”她瞥了他一眼,“不解风情。”他抿着唇,笑了起来。开出村子,他们左转上了公路,向着昨天那个黑夜的方向驶去。蓝天下,青山绿野,湖边一簇簇紫色的马鞭草开得正好,在风中微微摆动。纪月想起伊犁的薰衣草,成片成片的紫色,一直延伸到山坡上。车里放着轻快的日文歌曲,大概是昨天她听了几首,于是,今天App推荐的歌曲都跟着变了。电车飞速行驶在公路上,电车的好处这时就体现了,没有发动机的声浪,耳边异常安静,除了轮胎的声音以外,就只能见音乐声,还有风声,湖水的波浪声。一切美好的令人陶醉。他们出来得晚,沿着湖边公路开了没多久,就11点多了。宋霁辉看了眼时间,“你中午想吃什么?”“随便吧,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他想了一下,“吃面吧。日晒面。”“好啊。”他透光反光镜看了她一眼,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好看的侧脸,“那你忍忍,还要再开一会。”听到这番话,纪月把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他,“这么看来,面肯定很好吃。”宋霁辉抿着唇,笑了起来,他轻轻踩下油门,车猛一提速,巨大的推背感瞬间从身后传来,把人紧紧压在座椅上,这下,纪月也笑了起来。沿着公路又开了一段路,他们才拐进一个村子。下车后,纪月看见青山白云间,湖边的山坡上,摆着一个一个长桌。他锁上车,走到她身边,伸出手牵住她,看见她的视线正看着湖边,“这就是日晒面,我们一会吃的面就是这样来的。”纪月有些好奇,靠在他的身上,“怎么弄的?”他牵着她往村子中间走,“一会边吃边说。”这个村子显然只经过简单修缮,没有漂亮的游客中心,更没有大片的落地窗。她抬头看见,不少房子都是木质门窗,刷着深色的油漆,有些已经斑驳剥落了。宋霁辉带她走进一幢普通的平房里,门上挂着“日晒面”的招牌。店里没有客人,女老板正坐在那玩手机,看见他们进来,放下手机,“吃什么?”宋霁辉看向纪月,“你想吃拌面还是汤面。”“拌面吧。”他拿出手机扫了下门上贴的付款二维码,“两碗牛rou面,一碗干挑,一碗汤。老板多少钱?”两碗面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酱油汤头下,放着几片青菜,边上是两片牛rou,中间点缀着萝卜干,面整齐地码在汤里。另一碗是一样的,少了汤头,多了葱油。“怎么办,我想吃汤面了。”纪月的眼神在两碗中左右扫了一下。宋霁辉笑着帮她把汤里的面挑开,然后放在她面前。一口面嗦在嘴里,筋道的面条,每一根都裹着酱油汤头的鲜,一碗不知不觉就全部下肚了。吃完面,宋霁辉带着她往湖边走,湖边有一幢新楼,楼顶挂着‘党群服务中心’的牌子,走到跟前才发现,旁边有一条小路可以一直通向岸边。纪月看见不少人在岸边玩水,小孩赤着脚,在湖水中跑来跑去。“你怎么连这里都知道?”他们坐在岸边的长凳上,树荫在头顶遮住正午的阳光,两个人的视野里放在湖面上,还有远处几座小岛。她靠在他的肩头,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好几个村子的改建,都是二叔的团队负责设计的。那时候,我刚回国,整天没事干,和阿ken一起,就在千岛湖住着。”纪月点点头,他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轻声说,“那个时候,看着他们把普通民居改建成民宿,然后开业,随后,各种不同的人来,觉得很有意思。”听到他的话,她笑了起来,眼睛也跟着弯成月牙,“那你莫干山的民宿没了多可惜。”他低头亲上她的眼角,“你就那么想做老板娘?”宋霁辉想起,他们在莫干山相遇时,她敲了敲吧台,笑得一脸挑衅,嘴里说了句‘我是老板的老板’,想到这,他笑了起来,一下又一下的吻她,“那你晚上回去,看看挑哪幢楼,我帮你开民宿。”“你对女朋友都那么大方?”他没有停下亲吻她动作,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只是对你大方而已。”原本计划里,宋霁辉带她绕到千岛湖的最南边,然后经过南侧的公路,去千岛湖镇上逛一圈,最后再回村子里。不过,他们后来在姜家镇又多呆了会,纪月喜欢这里的徽派建筑,她穿着印花的连衣裙,戴着草帽,像极了来度假的游客,她站在白墙黑瓦前拍照,笑的好看极了。宋霁辉给她拍照,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他突然间,就下定决心,要回去重新开一家民宿。这样可以在周末带着她来,两个人看着湖水发呆、钓鱼。晚上,只要开20分钟车就能去镇上,镇上都是24小时营业的餐馆,她再也不用像莫干山一样,饿了只能吃碗馄饨。他伸出手牵住她,轻轻捏了捏,“宝贝,你喜欢这里吗?”纪月点点头,“挺好的。”回到村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在山后面了,喧闹了一天的村子,终于在此时渐渐安静下来。游客中心里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只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灯光。广场上,天幕又重新搭了起来,天幕上挂着灯串,一闪一闪着,白色的塑料桌椅都摆好上,上面放着瓦斯炉和一次性餐具,却不见李强的身影。车还是停在大门口,不过这次他们,终于走了正门。屋内安安静静地,只开着天花板上的氛围灯,宋霁辉牵着她往外走。昨天晚上夜太黑没看清,纪月现在才看见,原来泳池边上是一大块延伸出去的平台,像是要一直沿伸到湖面上一样。平台尽头摆了一张原木色的长桌,两边对称摆着几把椅子。桌子上铺着雪白的餐垫,餐盘骨碟碗码在一起。宋霁辉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在她身边坐下,看到摆了那么多椅子,纪月忍不住问他,“很多人吗?”晚风吹过她的发丝,他握住她的手,太阳落山后,她的手也有些微凉,“阿ken和洁瑜,你都认识。”话刚说完,他们俩就来了,洁瑜走在前面,手里抱着一大束马鞭草,一看见纪月就笑着挥了挥手。这两个人像似毫不意外还有其他人一般,自然地在对面坐下。阿ken一坐下就开始给他们倒水,桌上放着一个玻璃壶,柠檬和薄荷叶沉在壶底。他一边倒满水,一边和宋霁辉说话,“张恒还在赌球呢?”宋霁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是啊。怎么了?”“没什么,我看到他发的朋友圈了,昨天那场荷兰队的比赛,他又赢了不少。”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随后又喝了一口,“总有人输,有人赢。”这下,阿ken心里了然,于是看向他,笑着摇了摇头,“你别太过分了噢,回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宋霁辉冷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说下去,他别过头,看着纪月和洁瑜。她们俩正在聊着天,于是,将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随后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