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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古琴,踩着水里的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往出事的地方跑。打斗还在继续,胡琴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慢慢连贯起来。文笙跑得呼呼疾喘,越靠近,压力越大。戚琴不可能针对她。她会感觉如此难以招架,当是戚琴此时形势危险。他尽了全力。文笙暗暗心忧,正在与人交手的必是云鹭,敌人呢,是何方神圣?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突降强敌?那位黄太安黄先生呢,他不也是乐师吗,他在做什么?怎么不闻帮忙?对了,他没有带乐器。乐器于他,相当于刀对云鹭,合该片刻不离身的。文笙抱紧了手里的古琴。前面马上就要到了,文笙不敢再胡思乱想,她开始按照之前领悟的抵抗琴音之法,凝神细听那胡琴声中包含的技巧。会不会被琴声控制。是对她精神以及自制力的考验,她本来在这两方面就强于普通人,这一年跟着王昔隐居山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朝夕与古琴相伴,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文笙攀上沟顶,找了块岩石藏身,趴在后面。借着比人高的野草探头张望。她攀爬间发出簌簌声响,不知会不会惊动正在拼斗的几个人。不过这时候,耳听胡琴声催命,显是到了紧要关头,文笙也顾不得别的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云鹭,就在她身前二三十步远。人影一晃,但见他攸地飞出去,身体在两棵树之间缩成一团,避开了什么东西,跟着手中刀带起大片青光,划开雨雾,向着身后斩去。刀锋所向枝叶繁茂,“咔嚓”又是大半个树冠被斩落下来,随着倒下的树冠,一个白影子飘忽而下,文笙但觉眼前一花,那影子已绕过云鹭,向着他身后的戚琴扑去。戚琴跌坐在地,低头只管拉琴,同这杀手相距已经只有丈许。丈许距离,对于他们这些身手高强的人几乎是伸臂即到,那影子单手一扬,寒芒撕裂雨雾,文笙这才惊觉那人手里竟是握着一把短刃。戚琴恍若未觉,他出来时穿的蓑衣掉落在一旁,碎成了两半,身体右侧沾染了大片的血渍,伤在右肋,犹在不停向外渗着血,即使如此,他仍以右手执着琴弓,右臂大幅度活动拉着琴。戚琴受伤了,伤得还不轻!文笙心提到了嗓子眼,那白色人影到了戚琴跟前,扬手便欲将短刃扎下,后面云鹭挡之未及,惊叫出声。那刀锋带起的雨水和杀气激得戚琴白发飞扬。戚琴头也未抬,手腕一抖,在两根琴弦上做了个正跳弓,胡琴声陡然大了起来,激越震撼,声如裂帛,像看不见的鼓槌重重敲击在众人心上。那白色人影握刀的手不觉一滞,已经到了中途的刀竟未能一气落下,云鹭赶至,横刀“当”的一声截下来。对方这一迟疑,在文笙眼中现出身形来,这个人身材瘦削,长脸儿,高颧骨,眼窝深陷,头发高高扎起来,露出左侧耳朵上硕大的金环。其实只看这身打扮,文笙便有了判断,除了那杀害首阳先生和白麟远的凶手疯犬商其,再不会是旁人。大半年之前,他在何家村险些送命,如今伤势痊愈,回来找戚琴和云鹭报仇来了。出奇不意偷袭,重创了戚琴。而且他这时机选得太好了,戚琴和云鹭都喝了不少的酒,文笙看着云鹭和商其你来我往缠斗到一起,不禁暗暗担忧。黄太安呢?他在哪里?这情形太过紧张,以致文笙刚想起来在场的还应该有一个大活人。她探头隔着野草的间隙在附近林子里找了找,却见那位黄先生就站在七八丈开外,背倚一棵泡桐,注视着正生死相搏的三个人,不知酒醒了没有,也不说上前帮忙。文笙一路急匆匆带着琴追来,本意是想着那黄太安好歹是乐师,若是急着帮忙,没有趁手的乐器怎么行,可看这模样,她不由得心生疑虑,趴在石头后面暂时没有行动。这会儿场上的形势和刚才又有所不同。戚琴生死关头受杀气一逼。不知触动到了哪根神经,自从做出那个正跳弓的技法之后,醉意全无。全情投入进去,右臂看上去丝毫不受伤处的限制,快弓、揉弦一气呵成,滑指、跳指眼花缭乱,胡琴声纵横激越,酣畅淋漓。这是杀戮之曲,无关乎伤春悲秋。叫人闻之毛发倒竖,和他往日拉出来的凄艳琴声又有很大不同。文笙听着但觉心跳“扑通”“扑通”。胸腔里涨得有些发疼。这样的琴声对杀手商其影响也很大,他“啊”地狂叫一声,身法一改之前得飘忽诡异,变得大开大合。两眼渐渐染上腥红之色。错身之际,商其一刀刺出,出手早了,足足偏出数寸,云鹭连躲都未躲,抬腿狠狠揣中他前胸,商其痛呼一声向后飞跌出去,后背撞在一株松树上,竟将这株数年生的松树“咔嚓”一声由中撞断。云鹭紧随而上。扑过去挺刀便刺,这一刀若是扎实了,就会当胸刺入。将这个罪大恶极的东夷杀手牢牢钉在树干上。文笙还是第一次目睹这么凶狠的以命相搏,但觉刹那间眼前闪过许多虚影,好似出现了两三个商其并两三个云鹭。胡琴声高亢穿云,商其吐出一大口血,借着树干折断之机翻倒在树后,勉强躲过了云鹭这快若雷霆的一击。这时候。一直作壁上观的黄太安突然走前了几步,他丝毫未受胡琴声的影响。口里啧啧两声,笑道:“我便说你即使提前有了防范,也斗不过‘三更雨’吧,你偏要试一试,如今打过了,如何?”他这里一出声,戚琴不可避免受了干扰,琴声中多出了一个颤音来,云鹭撤身回防,商其趁机向一旁翻了出去,同云鹭拉开了距离。他一把扶住了旁边的松树,侧头啐出一口血沫子来,喘道:“废什么话!”云鹭皱起眉头:“黄先生,你……”他看看黄太安,又看看商其,这时候黄太安已经站到了商其那一侧,脸上犹带着之前在众人看来颇显诚挚的笑容。云鹭恍然:“原来你俩是一伙的。”黄太安悠然道:“好叫二位知晓,我姓黄不假,真名不叫太安,也不是彰州人,久闻‘三更雨’琴技高深,淡泊名利,心甚神往,忍不住化名亲近,还请戚老不要见怪。”云鹭听他自承欺瞒,忍不住去看戚琴,戚琴脸色也变得颇为难看,这一下午他在酒席上试探这姓黄的,对方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