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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几句,目送他出谷,这才上去弯腰将卜云扶了起来。几人一起去看死了的张寄北,仿佛将那个名叫元恺的乐师遗忘在了岩石上。只是片刻工夫,文笙听着包围圈外一个声音响起:“公子有令,大家都撤了吧。”没有人多嘴问一句“为什么”,脚步声响,二十几人尽数撤走。那人这才道:“公子说,没想到来的是姑娘,差点儿起了误会,既然这么巧赶上,何必还躲躲藏藏的,请到山谷中一叙。”文笙停了琴,沉吟了一下:“我是为张寄北来的,还有同伴在等。山谷我就不去了,等回去再叙也一样。”张寄北死了,这么重大的变故,文笙觉着有必要再同王十三谈一谈交换乐师的事。对方听她直承是为张寄北而来,犹豫了一下道:“可是张寄北已经死了。”说到第三句话,文笙才听说来,钟天政打发了来邀自己相见的人竟是林英。“我看到了,和他同来的乐师是叫元恺么,不知你家公子准备怎么处置他?”“这个……请姑娘稍待。”林英说了这话,脚步声响,竟是掉头回去了。此时山谷中的钟天政好似才想起来石头上还有个大活人,走上前去,和那元恺交谈了几句。跟着就见元恺冲着钟天政一抱拳,自岩石上下来,贴着水潭边儿踩上了沙土地,钟天政的一帮手下不但未阻拦,反到往左右一分,让出路来。元恺低了头匆匆出谷。过了一会儿,林英回去,向钟天政禀报了一番。钟天政没有再向这边山坡上望,轻轻摆了下手,带着众人离去,看样子是得胜而归了。只有林英奉命留下,跑来回复文笙:“公子说,张寄北死于公平斗乐,为免他手下的那些羽音社乐师不相信,索性将元恺放回去。公子还说,天快黑了,姑娘要多加小心,早早回去,他在京里等您。”说了这番话,林英也匆匆走了,想是去追钟天政等人。文笙自藏身的地方出来,往空旷的地方走了走,看看四野无人,叫道:“王十三,你还在不在?”“在啊。”数丈外高处有人懒洋洋应声。文笙一抬头就看到了他,这个距离,她毫不犹豫便将手指放到琴弦上,作势要拨。王十三赶忙在树上举起两手:“行,行,别弹了,是你自己过来的。刚才就叫你害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文笙这才收手,她盯着王十三:“你也看到了,张寄北死了。”“是啊。怎么办?”“是你没有救他。”“哎呀,非亲非故的,对方这么多人,我干嘛要豁上命救他?看戏多好。我还没有弄清楚他为什么鬼鬼祟祟跑到这里来呢。”文笙默然,停了停,她问:“除了他,那些乐师里头谁最得你大哥信任?”王十三打了个“哈哈”:“你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告诉你?”文笙“切”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必定是元恺。好了,交换乐师的事,你回去了找元恺谈吧。我相信,以十三爷的能力,必定能顺利促成此事。”“求人还这么气势,我欠你的?”“不帮忙也可以,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十三爷今天见死不救的事会永远传不到王大善人耳朵里。”“……”文笙拱手作别:“天快黑了,就此别过。”第二百五十八章临终重托回到奉京之后,文笙连家都没顾得回,先去了将军府,打算和杜元朴就事情的后续商量一番。谁知刚一到平安胡同,就被程国公府的人拦了下来。李承运的管事一早去了马场,得知文笙这两天一直呆在平安胡同,快马赶来,谁知又扑了个空,他不敢离开,就心急火燎在门口等着,到中午,好不容易看到杜元朴等人回来,谁知文笙又独自落在了后面。那管事急得团团转,直到望见文笙骑着马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匆匆上前将她拦住,道:“顾姑娘,国公爷请您立刻去见他。”文笙看他神色有异,压低了声音问:“出了什么事?”管事哭丧着脸:“昨天晚上长公主觉着不适,请了好几位御医连夜会诊,可她老人家喝了药就吐,后来更是说闻到药味就恶心,国公爷一宿没睡,到天亮时吩咐小的,叫赶紧请您去瞧瞧,看有没有办法。”文笙心里有了底,看看天色,这都过去大半天了,难怪管事的急成这样。自从那日她给长公主请安并抚了一阵琴,之后又去过好几回。大约是因为每次听文笙弹琴心情都会变得格外愉悦,长公主对她印象不错,文笙也由此得了不少赏赐。但文笙却知道,对长公主的病情治标不治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一棵老树,若已经被虫蚁掏空了根基,再有春风春雨滋润着,也焕发不了生机。听说荣嘉长公主比建昭帝年长七八岁,建昭帝尚且垂垂老矣。需要考虑继承皇位的人了,何况是她?她叫人去同杜元朴说一声,调转马头,直奔英台大街程国公府而去。程国公府显得安静而压抑。主人心情不好,仆从们走路蹑手蹑脚,说话更是压低了声音,唯恐因为没有眼色而受到怪罪。文笙到时。李承运正坐在屋子里发呆。他望了文笙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来了?”“这两天出了趟奉京,刚刚回来。国公爷,长公主可好些了?”文笙匆匆赶来。气还没喘匀。李承运叹了口气:“一天没吃东西了,刚刚睡下。御医甚至不能确定,她到底是睡了还是昏迷不醒。”他表面上还能保持冷静,可目光中的忧色却瞒不过人。文笙甚至在其中发现了些许惶恐。“夫人在服侍她老人家么?需要我做点儿什么?”李承运抿着唇,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想着,若是她醒过来,说不定会想着听你弹弹琴。”文笙点点头:“好。”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看天都黑了。长公主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任谁都知道她这不是睡着了,有可能就此永远都醒不过来。李承运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一夜没睡他精神也很差,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以为。她最少还能撑个几年。”文笙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他,李承运有时候表现得很精明,有时候却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