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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生死蛊

    山洞中不晓天色,迷迷蒙蒙中,舞儿翻了个身,牵动酸软的下半身,秀气的眉忍不住蹙起,困倦的眼皮仍然没能睁开。正欲继续沉浸梦乡,冷不防觉得手心刺痛,才彻底清醒过来。

    身下铺着厚厚的树叶,身上还盖着连祈的衣服,他人却不再身边。

    舞儿揉了揉眼,转头才看见连祈赤着上身坐在洞口,目光落在飞流直下的瀑布上,不知在想什么,手里的剑锋泛着冷光。

    舞儿裹了裹衣物起身走了过去,一语不发翻开他的掌心,见上面殷红的一道,低垂的眼里闪现一丝惊异,转而拿手帕覆了上去。

    “爷是嫌自己血多么,做什么割自己一刀。”

    连祈没说话,眉眼柔和下来,揽她到怀里,下巴搁在她馨香的颈窝,呼吸平顺。

    舞儿抱着他结实的臂膀,眸光闪烁。

    近日,武林中有几个门派相继被屠,掌门尸首不知所踪,一时间引得江湖一片哗然,猜想是不是有魔教复辟,继而人人自危起来。

    “说起来,几年前凌云堡突遭大劫,与此番情景一般无二,难道魔教在那时候已经开始筹谋了?”

    “也说不准,不过有人去看过,那干净利落的手法,倒有点像天极楼。”

    “天极楼不是做人命买卖的么?什么人这般大手笔,能买得下几派上下的人头?”

    “没准是门中的人都背了人命债,赶在一起了呗!”

    “嘿,真要如此,那得倒了多少辈子霉!”

    ……

    舞儿站在茶馆一侧,听着众人议论,有些走神。等小二将吃食打包好,给了银子,匆匆跑进了一条小巷,进了一处废弃的院落。

    连祈站在破败的窗棱前,擦拭着剑上斑驳的血迹,脚边放着几个布包,凝结的红色已经有些发黑。

    舞儿对此视若无睹,但看着连祈深沉的眉眼,心里便像压着一块巨石,难以喘息。

    “爷……”

    连祈偏过头,见舞儿略微发白的脸色,拧了拧眉,收了剑走过去,“怎么这几日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

    舞儿颤了颤眼睫,埋入他怀里,“我担心……爷,这次也带我去吧。”

    连祈没说话,自是不可能答应的。可舞儿也不愿让步,她心里隐隐觉得,再不跟紧他一些,也许就再难见着了。

    舞儿仰头看着他,眼泪便控制不住滑了出来。

    连祈心里一颤,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好,我带着你。等报了仇,我们便找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避世隐居。”

    舞儿心里是高兴的,同时覆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悲凉,泪水不由自主打湿了连祈的前襟。

    连祈的复仇之举,自然引起心里有鬼之人的防范。随着几个门派相继被屠,更是严加守备。连祈的最后一个目标,是坐落在凌云堡西南一带的青峰阁。阁主董成当年被连家夫妇所救,后来反咬一口,与人一同落井下石,屠尽凌云堡。

    连祈同舞儿一样,明知前路凶险,或许难以脱身,还是想望着以后。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骗过对方,又或许,彼此相知已深,一些事都不愿明说了。

    连祈最终没带着舞儿进青峰阁,而是将她安置在了山下。

    舞儿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可能会拖累他,便没再强求。

    “我在这里等着,爷不回来我不会走的。”舞儿定定地看着他,好似非要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连祈张了张口,有许多话却说不上来,最后还是点点头,只身一人消失在蜿蜒浓密的树影中。

    董成这些年虽成了一派之长,依旧不改骨子里的劣根性,不过一卑鄙贪婪的小人。他瓜分回来凌云堡的资产,又毫无建树,基本是坐吃山空,只能诓骗那些不经世事,又一心想仗剑走江湖的纨绔子弟,充盈门楣。所以青峰阁的防备,等同虚设。

    董成大抵也知道自己门下不济事,将暗中培养的死士倾囊放出。

    这些死士区别与天极楼杀手的一点,便是不惜命。天极楼本质是为求财,他们为闫火罗卖命,却不会因为杀一个人而枉送性命,没把握的事情他们不会轻易动手。死士却不同,一个命令发出,不死不休。

    连祈抵挡了一阵,竟未能近董成的身,手腕震得有些发麻。

    董成见他孤身一人,难以成事,不免得意:“未想当年还有漏网之鱼,你既自己上了门,老夫倒可亲自送你一程。”

    连祈与其周旋这么久,力气所剩无多,又是进退维谷。当下满目决然,拼着一口气握紧剑柄攻了过去。利剑穿过挡在面前的死士,继而径直深入了董成的胸口。

    董成狞笑的脸蓦然僵住,血色如潮水一般减退,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倒地时仍不肯合上。

    连祈抽回剑,咸腥的血液沿着剑尖划出一个弧度,身体有些不稳地退后了几步,另一把剑从他胸口慢慢撤出。连祈的神情有些恍惚,捂着伤口的指缝间,汩汩的血液涌出。

    疼……很疼……还有一种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惶恐。

    连祈斩下董成的头颅,转身朝山门走去,心中一个执念在疯狂叫嚣——他要见到舞儿。

    及近山门,看见那抹倩影,连祈的目光中才有了色彩,脚步迈得有些急。

    “舞儿……”

    舞儿回头,苍白的脸上,一瞬间如释重负,朝他走了过去,甫一张口,却是一口腥甜。

    连祈怔怔的,脸上逐渐渗透出惊愕,慌然揽住舞儿下坠的身体。

    “舞儿……舞儿!”连祈见舞儿不住往外咳着血,身上其他处的肌肤像凭空裂开一样,晕染出一团一团的殷红,心口更是血流如注,一切都同他身上的伤一模一样。连祈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却没来得及抓住,满心慌张,手足无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舞儿你做了什么?”

    “花姑……给的蛊……”舞儿不同于连祈有内力傍身,多日来的创伤已将她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心口的一剑,更是雪上加霜。此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点一滴流走,一股阴冷直逼周身,舞儿忍不住往连祈怀中瑟缩,目光却一直未离开他,眼也不眨地看着。

    “我们回去找她!她一定有办法!”连祈看见地面上已经晕开的一大片血迹,心里顿时崩塌了。他意识到舞儿撑不了那么久,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抱紧她,恸哭出声,“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留下我一人,我岂能独活!”

    “我知道。”舞儿抬手欲抚他面庞,见满手血污,终是放了回去,“可我……还是没办法……爷就看在我受了这苦的份上,不要再浪费能活一次的机会……”

    连祈捂着她的伤口,但没什么效用,手下的温暖似乎在渐渐流逝,一时凝噎:“求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舞儿往连祈胸怀靠了靠,青白的嘴唇微微翕动,想再说些什么,却没有力气了。

    连祈正是悲痛不已,忽而听到身后一个雄厚的声音,满含惋惜:“作孽啊作孽……”

    连祈抬首,见来人是一鹤发童颜的老者,蓝白相间的衣袍,宛若仙人。

    老者径直走到他跟前,从袖中取出食指长的一支竹管,朝向他跟舞儿,不多时,便见一对蛊自发入了那竹管中。老者举到眼前查看,也不知往里面喂了什么,念念有词:“代君受命,保君平安,是为生死蛊。有人为你费心至此,年轻人当惜命啊。”

    老者说罢,将那蛊放回舞儿身上,只见舞儿已平息的胸脯又微微伏动起来。连祈见状,再顾不得其他的,当下求老者出手相助:“前辈!求前辈救救她!”

    老者望了眼青峰阁满地疮痍,叹了口气,道:“听闻近日江湖动荡,却不知是你这年轻后生引起的。人命不比草芥,你肆意屠杀,不过枉结业障啊。”

    一朝被灭门,五年郁结,连祈根本无法看开。如今大仇得报,心爱之人却要代他而死,积压已久的愧疚与惶恐,尽数涌上心头,恨不能时间倒回去,什么仇怨都烟消云散。

    老者见连祈面露悔色,觉得多说也无用,毕竟在世为人,不过凡胎rou体,能超脱心境的都在少数。

    “罢,因果得报,也是注定。”老者看向连祈,觉他周身戾气不减,眼底凝红,悲痛之下难免心神失守,便正色道:“要老夫救人,你须得答应老夫一件事。”

    连祈闻言,忙不迭应声,根本不问缘由。

    老者道:“你要谨记,往后切不可再动杀念,要知道你所造杀业,会连累你身边至亲至爱,眼前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连祈默了默,朝老者一揖,“晚辈……明白了。”

    “这女娃老夫便先带回万象森罗医治,你——”

    万象森罗向来不接待除求医以外的人,这一点连祈也是知道的。得知舞儿有救,连祈心中安了一半,吻了吻舞儿紧闭的眉眼,继而向老者鞠了一个大礼,“一切,有劳前辈了。”

    老者点点头,让随行的小徒将人带走,交代连祈:“待鸿雁归时,你自可来万象森罗接人。”

    连祈见老者步伐矫健,很快步下山门,追上去问了一句:“敢问前辈名讳?”

    “老夫姓柳,届时你来报上姓名即可。”

    山门前,唯剩连祈萧索的背影。

    (这篇就完了,作死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剧情坑,脑壳都薅秃了。我需要好好补充一下,下一篇主线大致有了,想尽量精简剧情日常化,不然真是头都要愁掉了_(:з」∠)_

    关于文中的“生死蛊”,是借用了游戏里的道具,原描述就是“情之所依,心之所系。代君受命,保君平安”,在同一地图内,施蛊者会代替受蛊者承担一次致命伤害,是不是很浪漫?233333)

    ⑧优秀的师弟<小城故事多(限)(尚扇弱水)|POPO原創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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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⑧优秀的师弟<小城故事多(限)(尚扇弱水)⑧优秀的师弟

    蓝小米怂耷耷地坐在柜子上,看着前面白衣蓝衫的少年有条不紊地抓药、捣药,不免惋惜地叹起气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师弟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能文能武,至今无人问津,都是名字惹的祸。

    那当娘的也忒不厚道,取什么不好,偏偏取个薄幸。人家一听肯定觉得这就是个薄幸的人,自然不愿搭理你了。

    “唉……”蓝小米颇有种为母不贤的惆怅,“阿幸啊,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别人家的师弟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家这个连小姑娘的头发丝都没碰过,当师姐的表示有点心急。

    薄幸把她心思摸得门儿清,将研碎的药草兑入清水,贴在绷带上,起身站到她跟前。剑眉一蹙,语气清冷:“伸脚。”

    蓝小米蹭一下将自己肿成猪蹄一般的脚伸了过去,有点没骨气地嘀咕:“好歹我也是师姐,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凶……嘶!疼疼疼!”带着凉意的药膏一贴上去蓝小米禁不住龇牙咧嘴。

    薄幸凉凉地掀了下一边嘴角,哼道:“这时候强调自己是师姐了,逞能的时候怎不见你有半点沉稳。”

    蓝小米当即捂上了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又要念叨她!

    “……”

    蓝小米看着薄幸那副似笑非笑又略带无奈的神情,心里就有点憋气。明明自己比他大五岁,却处处受他压制,搞得她像个不听话的熊孩子一样……

    蓝小米不由怀念起小时候,薄幸刚被师父捡回来,可软的一只包子,天天“师姐师姐”地叫着,她上方揭瓦都能给扶梯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了味,师姐也不叫了,梯子也不扶了,还学会了告状!真是好气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蓝小米托着下巴想了想,好像也没几年,就从隔壁天琼派老掌门大寿回来,整个人就跟中了邪一样,瞅她的眼神都冒着绿光,像个狼崽子一样。说起来,她还有件在意的事,一直萦绕在心头。

    “阿幸,三年前你在天琼派到底撞见什么了?”她记得,和师父在后山找着他时,他失魂落魄的,烧得跟个火炉子,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山里的精怪附了身。想到这里,蓝小米不由捧着薄幸如玉的面庞,前后左右地看,“囫囵个的,也没变呀,嗯……不对,变好看了!”蓝小米说着,自己先笑了。

    薄幸亦扬起嘴角,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很快被他眼睑一遮。

    “别整天胡思乱想的。”薄幸的语气掺了丝无奈,将她折起的袖口仔细抚平,背着她离开药庐,成功绕过了她之前的话题。

    蓝小米虽时常自诩师姐,却是个大条又跳脱的性子,跟言语不多的薄幸一比,人家都认他是师兄,连师父都不止一次感慨,他把他俩捡错顺序了。

    蓝小米十岁还在河里摸泥鳅,薄幸到了十岁,已经是万象森罗中“唯二”医、剑双修的人了。

    万象森罗分药宗和剑宗两派,顾名思义,一个重医,一个重武。医理难通,武学繁复,是以一般弟子都无法分心,只专注一样。薄幸却是学什么都手到擒来,在这一点上,蓝小米还是觉得与有荣焉。

    蓝小米正美滋滋的,迎头看见前面清冷出尘的大美人儿,不由在薄幸背上正起了身子,朝美人儿恭敬地喊了声“关师叔”。

    美人儿略一颔首,脚步未停。

    蓝小米等人走远了,才塌下身子,吁了口气道:“我现在看关师叔还屁股疼!”

    薄幸笑了笑,道:“谁叫你嘴上不把门!”

    说起这事来,蓝小米委屈得不行。

    这位关师叔就是那个“唯一”的医、剑双修的天才,但是性子寡淡,为人不苟言笑,就跟天山上的雪莲一样,又美又冷,可偏偏有个十分平易近人的名字——关关。

    彼时,蓝小米初入门,拜见两宗长老,看着上头的美人与自己差不多年岁,便多嘴问了一句。她当时就觉得,这个名字配那张脸很违和,张嘴就笑,于是她就被美人一剑挑下了台阶,屁股差点摔成八瓣,还缺了一颗门牙。

    往后,蓝小米没再敢调侃这位美人师叔的名字,不过后来美人师叔改名成了“关雎”,据师叔祖说,是美人师叔当初自我介绍时,说了句“关关雎鸠的关关”,他老人家犯糊涂,常常“关关”“雎鸠”混着叫,最后干脆直接叫成“关雎”了。

    “你说说你们,一个个的年纪不大,却冷着一张脸,跟修炼了千八百年无欲无求的神仙一样!”蓝小米用手指头戳着薄幸的嘴角往上提,“你可要多笑笑,别成了关师叔那样,方圆百里都没小姑娘敢近你身了!”

    无欲无求?他可不是。薄幸眼神闪了闪,一拍她屁股,往上颠了下,“少胡说!你先想想不听指令偷跑出去,怎么跟师父交代吧。”

    蓝小米一听,就开始头疼,揽着薄幸的脖子求他到时候帮着说说话。

    “你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么,求我这个年纪小的师弟干什么。”

    薄幸故意加重了“年纪小”三个字,听得蓝小米忍俊不禁,知道他不爱别人拿他年纪事,挠着他耳朵道:“大慈大悲玉树临风的薄公子,你就帮帮我吧?师父最听你的话了,不然我又要被他念一天,头都要炸了!”

    为了逃过一劫,蓝小米丁点cao守也没,将脑子里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全用上了,夸得薄幸嘴角直抽。

    “再吵吵,扔你下去!”薄幸说着,却没松开手。

    “不给你扔!”蓝小米知道这事成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两脚一夹,整个猴在他宽阔的背上,没看到少年脸上温柔的眉目。

    从药庐到住房的路边,都是些果树,蓝小米仗着在薄幸背上的绝佳高度,一路上尽伸着手拽上面的果子,叶子扑簌簌全落下来。

    薄幸拧了拧脖子,荡掉衣领里面的树叶,无奈道:“吃了一路了你嘴巴不酸啊?”

    蓝小米含着颗樱桃含糊不清道:“哪有吃一路,都没熟透呢。”

    没熟透还吃那么欢……薄幸对她没辙,刚欲转弯,蓝小米揪着他肩头的衣服直晃腿。

    “阿幸阿幸!去那边!那边有葡萄!”

    薄幸摇了摇头,背着她走到葡萄藤底下,不忘叮嘱:“少拿一些,吃多了小心闹肚子。”

    蓝小米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掐了一串又大又圆的,剥了顶端的皮子,嘬了一口,满足地直咂嘴。

    “还没洗呢!”薄幸单手托着她,作势要夺过来。

    蓝小米忙抬高手,急道:“我剥了皮的!”怕他不信,又掐了一颗,剥去上面的皮只留底端一点点,两指托着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么吃不是方便多了!”说罢,塞进了他嘴里。

    酸甜多汁的果rou滑入嘴里,薄幸由不得咽了咽,伸舌一舔,触到还未来得及离开的清凉指尖,心中微怔,耳根处悄无声息地泛了红,偏被眼尖的蓝小米瞅见了,呀了一声,道:“我给你挠红了呀?”

    “……”薄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懊恼。这人呆起来是真呆……

    (悄悄地上来发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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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醋<小城故事多(限)(尚扇弱水)吃醋

    蓝小米脚虽然伤了,依旧是个闲不住的主。薄幸怕留她一个不安分,每日去药庐都带着她。蓝小米在他眼皮子底下折腾不出花来,无聊地快发霉了,像只小老鼠一样,到处翻箱倒柜。

    薄幸兀自捧着本本草经看,时不时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只要不脱离他十尺之内,怎么折腾都随意。

    比起薄幸,蓝小米对医药并不在行,尽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痒痒粉笑笑散的,都是捉弄人的。不过她知道分寸,薄幸也不拘她,有时候还指点一二,改良配方。用薄幸的话来说,姑娘家出个门,带着也能防身。

    她需要这些东西防身?切!蓝小米十分地不屑。她虽然不通医药,可武艺还是可以的,虽然也打不过薄幸……蓝小米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哪哪都不行,蔫蔫地扒拉着架子上的书籍。忽然从里面扒出来一本皱巴巴的书本,看样子年代颇为久远,翻开来看了看,顿时两眼放光。

    “哟!厉害了!风流原无底,醉逢欢情情更美,取其“欢情”二字……无色无味,即时生效……”

    薄幸越听越不对,起身走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喏。”蓝小米大方地把书递给他,还兴冲冲的样子,“没想到药宗还有这么有趣的书!”

    薄幸接过一看,内页的字虽然有些残破,还是能分辨出来,四个大字尤为明显——春药大全。

    薄幸额角一抽,啪地一下合上,“没收!”

    “别啊!我还没看完呢!回头你帮我找找要用的药材,炼点出来呗!”蓝小米丝毫没有觉得,让万象森罗众长老都看好的弟子炼春药有什么不对。

    “胡闹!”

    薄幸转身就把书扔进了丹炉里,蓝小米大为可惜地摇摇头,“炼点出来卖到外面,绝对赚一大笔钱啊!你个败家孩子!”

    薄幸撩起眼皮,“缺你吃穿了?”

    “那倒也不是。”蓝小米撅噘嘴,“可银子谁还嫌多啊。”

    “有也不见你花。”薄幸知她就是瞅啥都图个新鲜,往常送她的衣裙钗环一类,都少见穿戴,黄白之物到她手里,更是懒得去花。

    薄幸见她散着乌黑的秀发,什么也没点缀,想起来问了一句:“我上次送你的发钗呢?”

    蓝小米摸摸头,道:“我也不会盘发,都用不上,放在你药柜里了。”

    薄幸拉开药柜,果然看见一只白玉流苏钗,取了走到蓝小米身后,用五指轻轻梳着她的头发,熟练地分拣出几缕绾了一圈,用发钗固定在脑后,剩余的都披散在背上。

    蓝小米就着称药材的铜秤盘照了照,不吝啬夸赞:“阿幸的手可真巧,你将来的娘子可有福了!”

    薄幸原本笑意融融的脸,一听这话立时沉了下去,一语不发回到桌前看自己的书。蓝小米隐约觉得他在生气,可又不知他在生什么气,最后一想,孩子大了难免有心事,纯属正常。

    只不知薄幸若知道她这么想,会不会吐血三升。

    近日又快到聚贤会,门中上下都忙碌着,唯蓝小米因为脚伤躲了懒。

    聚贤会说白了就是附近各个门派一块聚着,比比武吹吹牛。每逢此日,已经离开万象森罗的师兄姐妹们大多都会赶回来凑个热闹,蓝小米也就图这一点。

    在众多回归的人当中,蓝小米最期盼的还是戒律长老门下,风、火、雷三个徒弟。按理说,戒律长老最为严格,门中没有不怕他的,偏生教出来的三个徒弟,闹就一个字!蓝小米想,大概就因为管太严了,起了反效果吧。小时候上房揭瓦的事,他们没少凑一起干,一度成就了万象森罗“五霸”的恶名。为啥是“五霸”,因为给她“扶梯子”,薄幸自然没能幸免。

    同类相见,总是分外眼热。蓝小米跟那另外“三霸”攒在一块一顿胡侃,薄幸都听不下去了,将蓝小米赶回大殿等吃去了。

    比起薄幸的不冷不热,这三人对他依旧热情洋溢。

    追风拍着他的肩膀,一脸的感慨:“几年没见,阿幸都长这么大了,我们都快奔三了。”

    统共也就差五岁,一脸的沧桑跟看孙子似的是要闹哪样!薄幸勉强牵了下嘴角,道:“哪里,三位师兄风采不减当年。”

    这话说得三个人自己都不信。他们当年哪里有什么风采,要有也是下河滚成泥猴,回来被师父训成球的怂样。

    一想等会又要被师父叨叨,三人都有些头疼,再一看各门各派来的姑娘们,顿时就滋润了。

    “还是山里养人啊,一个比一个水灵!这身段,一个比一个妖娆!”闪电越说越不正经,不忘拉上薄幸一同品评,“唉那边是不是咱新入门的小师妹?啧啧,腰是腰,腿是腿的!”

    薄幸觑了一眼,面无表情道:“太大了。”

    闪电不明所以,“哪里大了,那不正好么,娇小可爱!”说完才发现哪里不对,笑得贱兮兮的,“嘿嘿,少年人不正经哟!”说着却自己伸手比了比胸,一脸琢磨,“也不大啊,刚好一手掌握,嘿嘿嘿……”

    “……”

    薄幸觉得跟这仨没法聊,转身欲走,被闪电掰住肩膀。

    “跟师兄说说,你喜欢哪一型的,等下了山给你物色物色。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该是成家立业了!”

    薄幸瞥了他一眼,还未说话,闪电一脸惊恐地抱住自己的胸,“你嫌大……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三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写满了不可置信。

    薄幸手一抖,差点没忍住劈过去。

    闪电笑呵呵地拉住他,“开玩笑开玩笑!你要真有了龙阳之好,那全山头的小师妹都得给你硬掰过来。”

    薄幸被三人伙着轮番调侃,烦归烦,见到蓝小米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蓝小米坐在一张矮桌后,正仰着头听师姐妹说话。白皙润滑的脖颈,被淡蓝的薄衫裹着,露着精致的锁骨,虽然再向下真的是……嗯……一马平川,但是只有薄幸知道,那里面微微起伏的风景,比任何诱惑更甚。

    薄幸坐在对面,灌了几口酒以平息翻涌的心绪,却愈发觉得燥热,等长辈们寒暄过后,匆匆忙忙去外面吹了半天风。再一回来就看见蓝小米旁边换了人,还是一个男人,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眼瞅着蓝小米眼睫轻颤,面色含羞的模样,薄幸差点把桌角掰下来一块,几步走了过去,杵在跟前。

    觉察到面前罩过来一片阴影,蓝小米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是薄幸,还笑嘻嘻地同旁边的人介绍:“这是我师弟。”

    “听闻薄师弟医剑双绝,师父他老人家也时常夸赞,恨没收在我天琼门下。”男子脸上一派坦然,倒是真心佩服,起身作揖,“在下魏襄,乃天琼派大弟子。”

    薄幸没回应,耷着眼不耐烦得甩了句:“谁是你师弟?”

    魏襄一愣,蓝小米忙道:“是跟我说的跟我说的!这小孩酒喝多了,犯浑!”

    薄幸最烦蓝小米拿他当小孩,听罢愈发不满了,眉毛一掀正要张嘴,被蓝小米一把捂上了。

    “走走走,我带你回去休息!”

    魏襄闻到他身上轻微的酒气,倒也十分善解人意,“酒饮多了也不好受,记得喝些解酒茶。”

    魏襄温文尔雅的形象顿时再蓝小米心中拔高了一层,要不是硬抓着身边的小狼崽子,真想继续跟他聊天聊地聊星星。

    蓝小米硬拉着薄幸从大殿出来,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松了手,不免有些责怪道:“阿幸你是怎么了,好歹人家是客,说话也没个遮拦。”

    薄幸耿直了脖子,“我说什么了就没遮拦了!”

    印象中,薄幸从来没有如此任性过,蓝小米更确定他是喝醉了,只好温言哄道:“好好好,你没说,你都对!咱先回房。”

    薄幸就烦她的自以为是,老是以师姐的身份自居,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去他妈的师弟!薄幸心里忍不住骂。谁要当她师弟!

    薄幸看着蓝小米一脸的纵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甩开她往前走去。

    蓝小米犹豫了下,终究没“重色轻弟”,追了上去。

    “你慢点儿!等等我啊!你小心摔了!”

    薄幸听她在后面喋喋不休,气呼呼地想,摔死算了!省得看你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不过气归气,薄幸还是停下了脚步,等她一瘸一拐蹦上来,轻轻揽住她的腰身。

    蓝小米穿了口气,见此情形就知道他消气了,用额头磕了下他,“好好的就闹别扭,谁惹你了?”

    薄幸顺势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搂紧她,瓮声瓮气道:“你喜欢那个魏襄?”

    “你别胡说!”蓝小米像炸了毛一样,眼神却飘忽不定。

    薄幸见状,双手不由收紧,疼得蓝小米闷哼出声。

    蓝小米正待问他又发什么神经,却见他站起来,一语不发走了。等蓝小米追回去的时候,就见他四仰八叉瘫在了床上。

    蓝小米摇了摇头,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嘟囔道:“少年人的心思真是难猜。”一会阴一会晴的。都说女人翻脸如翻书,这小子倒比女人更甚。

    蓝小米将茶水温了温,放在他床头的小桌上,免得他起夜时口渴,随后掩了门出去了。

    黑暗中,薄幸缓缓睁开眼,流转着幽光。良久,一声无言的叹息溢出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