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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手上,骨节分明,虎口处有一排浅浅的疤痕,看不大分明,但唐瑶知道,那是一排牙印。是她咬上去的,是初二?或者初三?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个夜晚,她拉着他看鬼片,名字她至今还记得,叫“门后有鬼”,他不大喜欢看这种无聊的东西,一边写数学题,一边陪着她,昏暗的画面,配乐又阴森又恐怖,唐瑶所有的神经都绷着,一扭头,却发现宋子言不见了,恰巧影片里一声尖叫,唐瑶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他跑进来,问她怎么了,她拿他的枕头扔他,“你别乱跑行不行,我拉你给我壮胆的,不是让你吓我的。”他有些无奈地摊手,“我只是上个厕所。”“上厕所也不行!”“那我就地解决?”说着就要拉裤链,唐瑶扔了另一个枕头过去,“变态!”他咧开嘴笑,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揽着她的肩,“电影而已,至于吗?”胆子小,但好奇心重,她有什么办法,哼了声不理他,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拿着手电筒放在下巴壳子上吓她,她神经正脆弱,差点崩溃,追着他满屋子打他,最后眼泪都出来了。他一看她掉眼泪,立马就慌了,不停跟她道歉,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害怕,跟她保证说再也不会了。她惩罚他,抓着他的手一口咬在他的虎口,失了分寸,血都咬出来了。然后换她慌了,着急忙慌地拿了酒精给他消毒,他还跟她开玩笑,“怎么,怕我得狂犬病?”她拿着棉签戳他,“你才是狗!”后来那排牙印,就那样长在了他手上似的,怎么都消不掉。唐瑶记得那天在礼堂,老师在上面作着总结,她却失了神,眼睛盯着屏幕上他的手,直到眼眶发热。那些回忆,如珠似玉,任凭时光的灰尘盖了一层又一层,风一吹,立马就又浮现了。忘不了,也不能忘,怎么能忘呢?这短暂的生命里,他大概是她唯一的光了。宋子言,我该怎么忘记你?郑晴举着手在她眼前晃,“怎么又发呆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要不我带你去吃点别的?”知道唐瑶嘴挑,所以带她来了应城最好的牛排店,可结果似乎并不怎么样,郑晴笑道,“我们上学那会儿应城连个肯德基店都罕见,吃一次汉堡就跟吃了满汉全席一样牛逼,牛排店也是这几年才有的,齁贵,至今也没几家,来这儿的都是装个逼,谁能吃出来什么,像你这样的,少见!”唐瑶看着桌面,“我只是不太喜欢吃rou,而且也不怎么饿,下次我做菜给你吃,不要总在外面吃了。”郑晴说好啊,下次尝尝你手艺。然后忽然又想起来,“我记得你最爱喝牛奶,待会儿带你去买,我让老路给你送家去。”唐瑶垂下头来,拿着叉子戳盘子里的水果,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是喜欢喝,只是习惯喝,宋子言家里就他一个,爸妈宝贝的不行,初中那时候流行订牛奶,他们那时候寄宿,她妈就定了一份,每天给他送学校去。他讨厌牛奶的味道,每天穿越两个班的距离,送到她桌子上,盯着她让她把牛奶喝了,美其名曰,给她补充营养。那时候唐瑶就瘦,瘦的像是营养不良似的,他总是捏着她的脸,啧啧感叹,“你饭都吃哪去了?”然后领她去他家吃饭的时候,总会多夹一根鸡腿给她。牛奶喝了有三年吧,高中的时候,因为人家不送牛奶了,于是就没再订,但他还是会买盒装的给她。所以后来唐瑶的身高在同龄人中间脱颖而出的时候,他总是得意地跟人说,我家瑶皮肤白个子高,全是我一杯一杯牛奶给喂出来的。郑晴带着唐瑶去超市买牛奶,她站在一排排货架前,恍惚又想起那些年他带她去买牛奶的画面,“这个牌子的太甜……这个比较腻……喝这个吧!”他轻车熟路地带她在货架里穿梭,然后选了一种,拿去付账,她一路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媳妇儿。曾经幸福那么近,一伸手就抓得到。宋子言,哪哪都是关于你的回忆,我怎么才能忘得了你?郑晴一回过头,就看见唐瑶满眼是泪的站在那里,她连忙上前两步,拿手背替她擦眼泪,“怎么回事儿啊是,哭什么?”唐瑶抱住郑晴,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无力地闭上眼,“昨天同学聚会,林嘉怡和宋子言都去了,我坐在那里,看着大家笑,看着大家闹,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这么多年了,每一天都像是噩梦,我总是想,这梦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林嘉怡跟她说,“唐瑶,好久不见!”的时候,她依旧觉得这就是场梦,梦醒了,她就还是那个跟在宋子言身后的小尾巴,她从来没打过林嘉怡那一巴掌,宋子言和她,也从来没有分开过。可这场噩梦,注定不会醒过来了。☆、应城同学聚会到最后,大家喝的都有点儿多,一个个的,情绪高涨,唐瑶去卫生间,出来就碰见站在公共洗手台前的宋子言,大概是医生的职业病,他洗手洗的很仔细,洗手液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打出泡沫,薄薄的一层,再冲洗掉,像是要进手术室了一样,每一步都做的仔仔细细,可天知道宋子言在想什么,他一点也不比她平静,那颗心像是在翻着巨浪,他觉得自己的手在抖,拼命抑制着,可其实最复杂的外科手术,他也从没抖过手。又或许,是那颗心在颤抖。唐瑶隔着洗手台的镜子看他,想要递出一个微笑,可是发现做不到。于是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那里,像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愣愣地呆在原地。空气中有很浓烈的酒味,还有很淡的僵持的焦灼味。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像是楚汉河界,隔开曾经最熟悉的人,时间真是奇妙,原本无话不谈,到最后无话可说,竟如此容易。唐瑶复读的时候,一个人刷题的夜晚,累的时候总喜欢出去走走,那时候住在世锦苑,很老的小区,设施和条件都不是很好,但住的都是官贵,宋子言的爸妈都是政务人员,他爸爸是水利局的局长,母亲是警局的副局长,唐瑶的母亲和他爸妈是同学,无处可走的时候,求助夫妻两个,然后唐瑶和mama就住进了世锦苑,放高利贷的再猖狂,也不敢来这边闹。后来宋子言的爸爸从同事那里得了一间闲置的房子,也在世锦苑,就低价转让给了唐瑶mama住。两家离的很近,两栋隔壁的楼,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七楼。复读的时候,她上封闭式高中,两个星期过一次周末,那两天,总是分外难熬,她总是一个人从七楼走下来,绕到对面楼下,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