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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秦嬗一面提孟淮捻好被子,一面转头问她:“驸马的东西找到了吗?”“找是找到了。只是…”繁星欲言又止。“只是什么?”繁星招招手,一个宫女拖着木盘进来,木盘上放着的正是孟淮的包袱,秦嬗丢下去的那个。秦嬗起身,伸手翻了翻,里面三件衣服都有撕裂的口子,可能是顺流而下挂在水边树丫上扯坏的。“这肯定是穿不了了。”繁星担忧地说,“坏成这样了。”秦嬗拿起其中一件还算完整的,命人拿出了针线匣子,随后她走到桌案前坐下,一针一线认认真真补将起来。繁星见状,把其他的交给随行的针织宫女,等人都退下来,她嘟着嘴在秦嬗对面坐下,手里帮秦嬗挽着线,嘀咕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公主不是自己找罪受?”秦嬗抬眼看了繁星一眼,后者缩着脖子,压低了声音,“公主瞪我,但我还是得说。公主成亲以来,我们都看在眼里,驸马对公主可算是千依百顺了。”“你是我的宫女还是他的宫女。”秦嬗手上不停,在匣子里找与这件衣服颜色材质相似的锦线,又道:“而且,你之前不是看不惯驸马的吗?”“之前我是觉得驸马没权没势,配不上公主。但后来又想想,我们公主已经很厉害了,权势我们自己有,何必找个大爷供着,所以像驸马这样的反而好。”秦嬗被她拍马屁逗笑了,繁星见她高兴了,顺着话头接着说,“但公主有点不好,我还是得说。”“噢?”秦嬗挑眉,“我哪里不好,你倒是说说。”繁星壮着胆子道:“公主面对驸马的时候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我们时常瞧着,上一刻还有说有笑,下一刻就翻脸不认人了,想着办法折腾驸马。驸马这次得了伤寒,不是就公主不许他坐车导致吗?!”秦嬗听了嘴角向下,不满地啧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针线,繁星怕她责备,心想索性说完,便抢白道:“我不是担心驸马,我是担心公主。公主本就有失眠的病症,太医说了得保持心绪平稳,才能调整周息,养好身子。可公主要总是气性这么大,可达不到调养的效果了,得不偿失呢。”繁星道:“公主,我看啊,万事要是放平和些,驸马好不好,说到底您心里最是清楚明白不是吗?”秦嬗听罢,转头看了看榻上熟睡的孟淮,低垂眉眼,朦脓含情,静默不语。此时传来通报,驿站的主事抖索索站在门外,秦嬗抬眸,眼中恢复平日的精明,道:“进来吧。”那主事由韩策带着,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繁星知他们有事要谈,便与韩策一起退了出去。到了走廊上,韩策问繁星,“公主没事了?”“没事了呀。”繁星摊手,“由我出马,还能有摆不平的事!?”韩策抱着双手,透着不屑,“多费这么多口舌做什么,驸马既然惹得公主不高兴,绑起来给公主赔罪便是。”繁星被他的一根筋闹的脑壳疼,她揉了揉太阳xue,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这是他们的事,你要是横插一脚,动手伤了驸马,公主事后反怪你犯上怎么办?”韩策被她问住了,一时语塞,繁星拿眼觑着他,韩策浑身毛毛的,不自然地动了动,提刀往楼下去,道:“你看什么看!我们当兵的哪会这些弯弯绕绕。”繁星摸着下巴,玩味地道:“我寻思这也不是弯弯绕绕啊,不过人之常情,有媳妇的人应该都懂啊。”“我又没去媳妇。”韩策站在一旁嘟囔道。“没媳妇?”繁星想了想,突然跳到他跟前,笑道:“校尉,你长这么大,该不会都没跟女孩相处过吧?!”韩策被人看穿心思,耳朵條地发热,顿感此地不宜久留,闷头不语快步走了。再说秦嬗在房里提审驿站主事,其实说不上提审,只是有些情况她与其到了郡县衙门,看粉饰太平的奏报,不如在乡间问问最底层的官员。秦嬗气势威压,一言不发就让人如芒刺在背,在加上那主事身材肥胖,灰扑扑的棉袍裹着身子,透不过气来,不多时已经满头大汗了。“主事不必紧张,”秦嬗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只是问些小事。”主事手里攥着个手绢,想擦汗又不敢动,不上不下尴尬地举着,秦嬗和缓地说:“弋阳的蝗灾很严重吗?”“这个,也不算吧…”主事瞄了秦嬗一眼,马上改口道:“今年还是有些严重的…”“我记得去岁在父皇的奏报中看到过,父皇当时批的是尽快寻找办法,稳定灾情,怎么今年还这样呢?”“这个,这个属下就不知了,可能郡县衙门还没找到有效遏制蝗虫的办法吧。”主事几番掂量地说话,秦嬗并不打断,他稍稳了稳紧张的情绪,接着道:“公主您也知道,蝗害本就是乡间地头出了旱涝之外最大的灾害,那些虫子个子小,但危害大,而且命硬,都把虫卵用土埋起来了,你猜怎么着?”秦嬗示意他往下说,“虫卵都埋起来了,可到了秋天,他们居然又从土里爬出来,密密麻麻的,跟闹鬼一样,一转眼庄稼都没了。”主事说的是事实,中原耕地广,务农者最多,粮食也是充盈国库,行军打仗的根本,一旦某地发生了蝗害那就一年白干。由于蝗害自古以来,都没有特别行之有效的方法,而且蝗虫繁殖快,生命力强,常有人认为这是天降惩罚,立起了蝗神庙。“各地百姓立了几十座蝗神庙,都没啥用呢。”主事小声补充。当然没有用了,求神拜佛,不过是人们对无法解决的事务的妥协罢了。秦嬗点了点头,道:“主事能主动收流民,也是功德一件,我定会为你记上一笔的。”主事一听,乐开了花,忙跪下谢恩,秦嬗摆摆手,嘴角噙着笑,“罢了,我再问你,对于父皇实行的新政豫州地界实行得怎么样啊?”主事的膝盖还没跪下,将将停在半空,他面皮抽动了一下,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复而笑着提起头来,道:“自然政令畅通,不敢耽误啊。”“各国旧民皆可入籍,一视同仁?”“是…”“有才之士皆可评定品级,入朝为官?”“…是。”“老有养,少有学,村郭内,学堂里不论贵贱?”正说着,榻上突然传来了咳嗽声,主事一激灵,谎话到嘴边,没脸说出口了。榻上的幔帐被掀开一角,秦嬗提裙走过去,见孟淮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问“想喝水吗?”孟淮沉默片刻,道:“…想。”秦嬗将人扶起来,靠在引枕上,她瞧了一眼地上抖如筛糠的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