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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旗袍花色那就是为难了。他乐得把任务交给儿子,利索的让出个位置来,让严星河挨着老太太坐下。德升祥起源于湖城,当地人几百年来都以养蚕缫丝为业,有本地丝绸大户姓方,原本只卖布料,后来其中一代当家人向当时的旗袍大师学得剪裁技艺后回到湖城,创办了德升祥,渐成气候。后来又经历了公私合营等一系列的变动,最后又改回方家私营,随着经济浪潮来临,旗袍作为一种不太适合日常穿着的衣服已经渐渐式微,德升祥一度没落。直到十五年前,时任当家人方斌将德升祥开至容城,又新增了嫁衣业务,德升祥的产品越来越多样,也和很多知名成衣品牌一样提供上门量身定做的服务,又碰上这些年人们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和复兴,德升祥的名气越来越大了。严老太太是资产阶级家小姐出身,结婚后就没赶上啥好时候,□□挨得多了,被迫穿了好多年的蓝绿灰,到了后来日子好过起来了,就越发怀念小小时候的日子。“尤其是那衣服,可美了,那布料那花边,哎呀就是可惜没留下来,不然还能给星澜姐妹俩。”老太太一边看册子挑布料一边感慨,都是些严星河闭着眼就能背出来的话。他倒也没有不耐烦,点点头嗯了声,“您这些年做的,也够留给我姐了。”“等你结婚了,奶奶也给你媳妇做!”老太太笑嘻嘻的,托了托眼镜腿,“然后你再生个闺女,我就能给她做小孩儿的,然后抱出去,看!我乖孙!”严星河顿时就笑了,“您先紧着自个儿罢,那都还早着呢。”顿了顿,他又怕老太太继续这个乖孙不乖孙的话题,忙问道:“您这次做日常旗袍还是场合旗袍啊?”也是看了老太太做旗袍,严星河才知道原来旗袍和其他衣服都一样,会因为穿着场合有不同的款式,不是只有中那种贴身款式。相反,日常旗袍款式都是比较宽松的,而且收省也就轻微划过腰部曲线,下臂的空间也会留出来,方便日常抬手和做事,腹部也会用一些归拔让穿着者在坐下时不会感到那么紧绷。那种收省力度比较大,花样元素也比较多的,是场合旗袍,比如老太太过年之前订的为了拜年见客穿的,就是场合旗袍,花样款式是缂丝的苏绣的。“做个平时穿的。”老太太指指一幅紫色格子的布料,“这个做件中袖,镶一圈花边,好看不啦?”严星河顺着老太太的话想了想,点点头,“蛮好,紫色贵气,棉布的还是真丝的?”“平时肯定穿棉布的呀,我又不出去和那些旗袍会的年轻人比美。”老太太撇撇嘴,拉拉眼镜腿,“上次小莉她mama,带你妈去旗袍会,哦哟回来气死啦,说人家鄙视她穿的不是满绣的,开玩笑呢,我给她订的那件很贵的好吧,又素雅又大气,妖妖娆娆想做什么,又不是小年轻。”这个严星河知道,旗袍会的jiejie阿姨们平均年龄三十五以上,都是些有钱有闲的太太小姐,或者去里头寻找商机卖首饰之类的,闲着没事可不就攀比起来了么。他忍着笑,问:“后来呐,怎么解决的?”“哼,我给你妈找了件满绣带全套珠宝的,上头碧玺蜜蜡要啥有啥,让你妈再去,气死她们!”老太太昂起头,冷漠的哼了声,“跟谁家没几件珠宝似的,怎么不跟我家媳妇比学历,真是的。”开玩笑,别看杨艺是个整天只晓得催儿子早点找女朋友快点结婚的全职太太,好歹人家是正经地质大学毕业的,后来闲着没事做还去念了个EMBA,当然,卵用没有,念完回来该干嘛干嘛。严星河顿时就乐了,笑得停不下来,老太太指指一幅粉色布料,“这个颜色的,年轻女孩子穿是不是好看呀?”边说边偷偷瞥着严星河看,严星河愣了一下,“……您要给大姐二姐做?”“她们穿不适合,身份不对头。”老太太摇摇头,提示他,“你想想其他年轻女孩子?”严星河闻言又想了想,半晌点点头,“……是挺合适。”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老太太一看他沉默那么久,就嘿嘿笑了一声,“星河认识新朋友了哇,还是女孩子哦?”“……您怎么知道的?”严星河愣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老太太摆摆手,“哎呀你要是不认识年轻女孩子,怎么会想这么久,你肯定会说想不到的嘛家里又没有年轻女孩子,所以,你的新朋友是谁呀?长什么样子?”“真的假的?我去叫你妈出来听听。”严克文这下报纸不看了,也不装不存在了,起身就要去卧室叫老婆出来。“爸爸爸,没有没有,您别折腾我妈了!”严星河这下要招架不住了,解释不清,恐他们多想,但不解释也不是,更会多想。于是只好胡说了一句:“是一个之前管过的病人,正是年轻女孩子,所以就想到了,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老太太眨眨眼:“……”咦惹我的第六感出错了吗???幸好这时门铃响了,严星河赶紧起身去开门,借机脱离了两位长辈的盘问。门一开,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理着寸头的年轻男人,穿着得体的西服,笑容很温和,“您好,我是德升祥的旗袍师傅方云树,是来给严老太太量数据的。”“哦,请进。”严星河点了点头,莫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是定睛一看,又不眼熟了。方云树一进门,老太太就合上册子,朝他笑着问道:“小方现在能自己出来做业务啦?你爸后继有人哟。”“您老谬赞了,我离我爸还远着呐,多亏了老主顾不嫌弃。”方云树生得温文,说话也慢声细语的,不紧不慢。可是他低头同老太太说话的样子,却让严星河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何秋水那张脸,她低头边做事边说话的时候,侧脸跟这位小方掌柜的很像,还有那双眼睛……“方先生家是不是有一门亲戚姓何?”他忽然便脱口而出一句。问完连他自己都愣了,更何况是方云树,“……严先生怎么这么问?”“觉得你和一个见过的人有点像。”严星河知道自己失礼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抱歉,失礼了。”“原来这样。”方云树的目光一顿,也笑了笑,“世间人那么多,我又是个大众脸,严先生觉得有相似也很正常。”严星河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方云树给老太太量完了各项数据,又定好了布料款式,再等个一两周就能拿到成衣了。方云树忙完了以后就要走了,还是严星河去送他,临走前他说了句:“要是以后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