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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琪正在塌前帮乌兰包扎伤口,帐子里还有未去的血腥味道。凌宋儿坐在一旁小凳上,看着塌上乌兰躺得安静,一双眼睛直直望着帐子顶上,已然失了神采。心中便觉愧疚。乌兰阿布坐在一旁,端着茶碗苦苦闷了一口,斥责着妇人:“你还敢说。若不是你大嘴巴儿的。从德曼嬷嬷那里听回来什么女儿旺夫命的话,还不知死活跟邻里的炫耀。这话能传到那赤岭人耳朵里去?”妇人哭声小了几分,随即捂着怀中幼女,“我这做人额吉的,还不是为了女儿高兴么?牧仁是个好孩子,我们又是外族人,多给女儿涨涨脸面,她嫁给牧仁的时候,那些个内族兄弟,才不会闹得厉害。”德曼嬷嬷一旁小声安慰着妇人,“乌兰阿布,你也别怪她额吉。”“都是为了女儿好…”正说着,帐帘一把被人掀开,少年双眼猩红闯了进来,“额吉,乌兰怎么了?”德曼见儿子紧张,拉了拉他的手腕儿,“你可别慌,乌云琪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失了些血,身子亏了。”“乌兰…”牧仁眉间紧锁,忙凑去床榻旁。没顾着一旁乌云琪,跪在塌前看着床上的人。“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你怎的也不和我说?出嫁联姻赤岭的事情,大汗不是还没定下来么?你如此烈性,可让我怎么办?”乌兰没动,只继续望着帐子顶上,两颗泪珠顺着双颊滑落到枕头上。牧仁看着如锥刺心口,“你若要这样,我便去跟大汗说。”“若非让你嫁给那赤岭王子,我便自断一臂,他便别想再享着仁爱子民的名声!”床上乌兰终是有了反应。撑着身子靠了过来,虚弱着一把捂住了牧仁的嘴。“你说什么糊话?谁要你自断一臂,断了我更不稀罕你!”“大汗也是为难,我便是不想让他为难…若不是大汗他仁爱子民,我现在早就躺在赤岭王子帐子里了。”“他们招惹了赤岭人回来,若我开了先河跟赤岭人通婚。其他汗营女子日后要吃多少苦?不如我死了,让那赤岭人知道我们汗营女子的烈性。不敢娶了,才好一了百了。”“我的乌兰…”牧仁双眼染泪,没忍得住落了下来,将乌兰一把拥入怀里。“我竟是没有你想得周全。我如今知道了,你若真走了,我定陪着你去长生天。”德曼听得慌了神。一旁乌兰阿布额吉也坐不住。却是凌宋儿接了话去。“这事情该是由得我起的。随口一句‘旺夫命’便害了你们。”凌宋儿说着扶着芷秋站起身来,“你们且先不必着急,我先去跟大汗解释。再和他商议,有没有别的法子。”凌宋儿说着出来帐子。留得乌云琪还在里头照料,便寻着阿布尔汗的客营方向去。乌兰家营帐远,凌宋儿走回来到自己营帐前头,才见得巴雅尔正在帐子外头等她,见得她回来了,巴雅尔忙凑上来,“公主,父汗正找你。今早你那白马,是被人下了木灰草的毒死的。”“犯人已经找到了。”&&凌宋儿先将芷秋支回了帐子,才跟着巴雅尔来了客营。里头立着四五个人,赫尔真,达达尔,博金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隐隐约约能听到女子嘤泣,再一看,女子正跪在殿前,似是刚刚求过饶。她走去殿前,对座上阿布尔汗一揖,“大汗。”“今日关起门来,几个自己人说话,公主便莫要多礼了。”阿布尔汗说着抬手让凌宋儿起身。“方才博金河和白音已经双双指正,昨日夜里,这女子在公主白马立栏前下药。本汗只得将人交给公主,看看公主如何处罚。”凌宋儿这才望着地上的人,原是茵茵。却是不自觉看了看一旁立着的赫尔真,人是他的,这么就供出来大义灭亲么?“赫尔真觉得,该如何罚?”却是博金河接了话去,“公主怕是还不知道。这丫头,赫尔真早给了博金河,安在我额吉身边做仆子。却不想她昨日夜里,竟是偷偷溜去了牧场,还被我看到。”“方才马奴白音也说,昨日夜里她在公主的白马旁边,鬼鬼祟祟。既是这样,博金河也不想包庇。公主的安危事大,这仆子便听由公主处置。”茵茵红着眼睛看着博金河,“少主人,你怎的能这么说?”“这段时日我尽心尽力伺候老夫人,不想得不了你一丝一毫的庇佑,如今还要被你送来顶罪。”博金河却是几分怒了,“你伺候额吉,可额吉也是好好待你的。她从未对哪个仆子如此上心过。你享用的多是我家女儿的用度,我博金河自问没有亏待于你。”“可昨日见你在马厩外我便心觉蹊跷,你说你胸闷出来散心。倒是白音看得清楚,你散心为何只围着公主的白马散。人证已在,你可要我现在派人回去搜你的帐子,看看那木草灰藏在何处?”“我…”茵茵泣不成声,却是不敢再说。又跪着爬来蒙哥儿脚下。“你将我从金山镇救回来,却不管我。将我送给人家做仆子,你可是一点儿心思都没动过?”蒙哥儿背手不语,却是看了一眼博金河。早前汗营里钦慕于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多半是给博金河打发走的。博金河叹了口气,“我现在领人去搜她的帐子。”说着正要转身出去,却听得茵茵大声道,“不用去了,那毒是我下的。”茵茵一把从地上站了起来,走来凌宋儿面前,狠狠盯着凌宋儿的眼睛。“我就是不看不惯她!”话没说完,便被赫尔真一把拉着,跪回了地上。茵茵哎声呼痛,看了看赫尔真,又看了看凌宋儿,泪在眼眶中打转:“当初我在金山镇便求你收留我,你不肯,非要赶我走。好不容易蒙哥儿救我,给我吃饱,穿暖,我以为我真要有好日子过了,可他根本没想过我。他眼里只有你!”“所以我,恨,你!”那话说的狠辣,凌宋儿却是耳尖一红。“你胡说些什么。我和赫尔真不过同从定北城出来,没有其他了。”蒙哥儿一旁却是听得一怔,不想她如此快撇清关系…他拧眉兀自叹气。“呸!你说什么鬼胡话!”茵茵却是一笑,“你们富贵人家,一个比一个假仁义,说的一套,做的另一套。”“救了我又要冷落我。那又何必救我?”蒙哥儿不悦,沉声道:“救你是为了一饭之恩。烟柳巷子里,你想求的不过安稳,在博金河家中安分做个仆子,莫不是你要的安稳?”“你非得生事,还在此胡言乱语坏他人名节。”“我算是方才明白,你求的根本不是安稳。而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茵茵却道:“我就是想,怎么了?我喜欢你啊赫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