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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李周曼道:“找了,没有。”陈放道:“口袋没找。”李周曼声音大了几分,“找过了!”陈放无奈地,“算了,我去问前台要吧。”折腾一阵子,两人进了房间。陈放让她先洗。李周曼没有推辞,刚进于是,脱下裤子,口袋里的房卡露出一角。陈放听见水声,躺倒在床上片刻,只觉越来越困,便干脆站起来至窗边望窗外。窗外是黑压压的一片树林,更远处似乎有楼房似乎是灰土色的围墙或道路,已溶在黑夜里无可辨识,无声、无明,似一场穿不透的迷障,一片了无生迹的暗流。心中不很舒服,便重新拉上窗帘坐回床上。李周曼仍是过了很久才从从浴室出来,却似退却了一层放肆与癫狂,而分外白、清朗。两颗眼睛黑白分明地湿润着,张合间睫毛缓动,带一点困倦。陈放道:“困了先睡吧。”李周曼点点头,爬进被子里。陈放往浴室里洗漱,待一切结束,李周曼已在枕头上睡去。陈放暗光下伫立片刻,静观她睡颜,李周曼极其含糊地说了句什么。他凑近听,却只得再度袭来的暗香,扑朔迷离,像一只躲在阴郁处的凤尾蝶,有着漂亮的宝石般的蓝色翅膀,混杂着酒精气味。令人难忘,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气味了。灯熄灭的瞬间,黑暗笼罩了整个屋子,仿佛窗纱已飘然吹落,他与她与一切亦融进了那森林般令人迷惘的混沌。陈放忽然明白了李周曼的低喃,不是林海,不是他陈放,是与那日相同的一句。“在哪里。”会是什么呢?陈放想,肯定不是房卡。不由得笑了,明明就在她口袋里,喝醉了真是糊涂。他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忘记了李周曼日夜思慕的是什么,甚至连同忘记了等待着他们各自的另外一人。上午十点,李周曼醒转,头仍带点宿醉的昏沉,见陈放已经起来,在秋千上看那本厚书。她往浴室洗漱完了,喝了几口茶水,重回到床上,仍感困倦,“几点了?”纱窗透出上午的光亮,白茫茫的。陈放放下书,“十点出头。”“几点的飞机?”“三点。”“几点到?”“四点左右到上海。你还想去哪里么?”“不想去。”“好,那好好吃一顿午饭就回去。你能再睡一个钟头。”李周曼应了一声,盖上被子,“你几点起的?”“九点。”“不困?”“不困。”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李周曼和陈放稳稳坐在座位上。像两个呆子。飞机一点点地昂着头往上,李周曼望着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小,逐渐被云层代替,慢慢的又睡着了。陈放只是看着她的睡脸。在虹桥机场里,李周曼和陈放正经了许多,距离保持的刚刚好,仿佛看不出情人的样子。李周曼笑道:“回家当心一点,不要露馅了。”陈放道:“你也是,当心一点。”李周曼笑道:“我不怕,大不了换一个男朋友。”陈放闻言只是笑。在机场徘徊不多时,李周曼道:“快点走吧,回家说不定赶得上吃晚饭。”陈放忆起秦淮初逢、钟南山脚下,她也是类似漫不经心地道别,“我们会再见的吧?”他突兀的问出,李周曼笑道:“那要看天气了。”陈放与她挥手告别。回家的第二个礼拜三,是中秋节。那时还没有所谓的三天小长假,一如往常,若不是妻子下班后拆开月饼盒,陈放不会知道。“今天中秋?”陈放问着,往日历上看。顾贺“嗯”了一声,“你日子过得也快昏头了。”陈放不由得抬眼看了顾贺一眼,他眼中疑惑淡淡的,一闪而过,微微皱起眉头,顾贺以往不这样讲。顾贺不理会他,只把菜端上餐桌,“过来吃饭。”陈放与顾贺对坐,落地窗开着纱帘,微冷的夜风一阵阵地吹,纱帘微微摇曳。妻子只有些出神地扒着饭,桌上一碗菜汤,一碗红烧排骨,一碟小菜,昨天陈放烧的,剩的。陈放打量一眼无精打采而似心事重重的妻子,“好像这几天你不开心,怎么了?”顾贺脑海里正盘桓着和表姐宁素碧的对话。“阿妹,那张相片里的女孩子是我学生,没有错,要不是她在摄影展里一张图得奖,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顾贺怔怔地回神,“排骨不好吃。我去楼下买只烤鸭。”见她起身,逃也似的往门廊走,陈放隐约觉得她知道什么了,而理性上他不明白妻子通过何渠道知道此事。顾贺径自往门边迈,拉着门扣要出去,又失魂落魄地想起自己还没换鞋,重新坐下穿鞋,他抚住顾贺的肩,于心不忍,“我去吧。你等我一会儿。”顾贺推拒,“不,我去。”陈放道:“你去吃饭吧,我比你快。等你吃到一半,我就回来了。”顾贺这又木讷讷地坐回去,“你会回来的吧。”陈放弯腰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顾贺看在眼里,一切已经验证了。“会的。”“快点回来……”临关门前,顾贺的声音被切断,还有半句遗落在门内。陈放叹了口气,隔门听,隐隐有哭声。片刻后,当他提着一只烤鸭,打开家门,妻子已不在餐桌前,桌上菜食未动,妻子丢下一张纸条:胃疼。陈放把烤鸭放在餐桌上,收拾了碗碟,坐在客厅的椅子,遥遥看见一轮明月挂于天际,夜已经黑了。不一时,陈放取下车钥匙,驱车出门。八点一刻,路上的车已不多,陈放开得慢无目的,在鳞次栉比的红灯前停下。是谁敲响了车窗?陈放多希望是李周曼,抬眼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摇晃着手中的搪瓷碗,念念有词:好人长命百岁……红绿灯变色时,陈放踩下油门。车流如水,在每个岔路口分流,他心中杂乱,胸口如有块垒,意外地百感交集。顾贺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似在笑,转而决绝地转身,离去之前,那是再也不见的分别意。陈放心里一疼,竟也不想挽留,转而那张面庞又变成李周曼的。李周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永远带一点放荡的调侃。他蓦地、着魔般地念出一个名字。“李周曼。”顾贺在房里看着灯,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在渐凉的秋夜里越发温暖。“你不能和他摊牌。”“我们必须有证据、筹码。”“你也不想在这场婚姻里输掉所有,假如,我是说假如,陈放回不回来了。是不是?”表姐劝导的话语响在耳旁,屋里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