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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卑不亢,“于公有愧,于私无悔。采仲一生从礼到此,破一次俗规,这牢,入得愚蠢,却也很是痛快。”“你倒是惜玉。”她停了好一会,又故意激他:“人却未必有此心。丽妃只道,万般在你之过,一心推你入牢永不得出。”刘采仲轻笑,从善如流:“那便最好。”饕餮“毫无怨言?”他轻轻摇头:“怨。所怨一介书生,迂腐之至,不懂早求定娉,才误了良辰朝暮。”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微:“真是个情种……”嗟余片刻,不归看向他:“方才所言,诓骗公子的。孤倒是有办法保你们,但要你为孤所用。”刘采仲楞了,合手长拜不起:“殿下尽管请讲。”“孤要你与于尔征一同下江南,收冯家卖官鬻爵贪证,以及一件十年前的大案。”“其年姚蓉之父在任御史,暴毙而亡。其年冯大人治理瘟疫有加,得加官,终至御史。”“孤要知道——这瘟疫,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等回宫时,饭点已经过了许久,罗沁也刚回来,添了碗筷,主仆二人一块坐着。“朝务这样繁重么?殿下不比他人,还是得注意歇息。”屋里没有其他人,不归答:“尚可,去了一趟大理寺罢了。”她说起提刘采仲出狱的事,罗沁直摇头:“殿下太冒进了,尚不说刘公子罪行的虚实,顶着这样一个罪名本就尴尬。殿下要用人,何必去提个难以翻身的囚犯呢?此等大事绝对瞒不过陛下,届时恐……”不归打断她:“沁儿,你发现了没有?”“什么?”“从记事到如今,但凡孤想要的,舅父从来不会不给。”她搅着粥,慢慢道:“从前我只当这是为长辈的疼爱恩宠,视为天经地义。现在,我却迫切想要知道,九五之尊的陛下,容忍我的下限到底在哪。”她放下了勺子,再吃不下,起身而去:“我言不归何德何能,不仅尽得陛下恩宠,还享至高皇权。”不归出了观语斋,到了勿语斋门前,推开那扇门进去,环顾了一圈,绕了一遍,最后到书桌前坐下。这是第三天。勿语斋主人离去的第三天。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她舍弃了午休的习惯。午间总要到勿语斋里逛一圈,随后坐着鼓捣四公子留下的一些零碎机关玩意。楚思远离去时没有带走什么东西,只带走了那枚璀璨的昼珠。不归想,大约是他在外边还会钻研些机关,那些部件精细,灯油费得多也看不清,不如一枚昼珠有用。倒也好。她找到了当时他藏在榻边,被她拿做武器敲他额头的小匣子,借着午休时间独自钻研了半个月,终于破解开了。匣子里有八枚奇怪的符。她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底细。直到有一回,那符叫萍儿瞧见了。“这是我们家乡的平安符啊。”萍儿诧异,“公子怎么会这个?定是林向教他的,殿下等等,我拉他过来回话。”不归举着那平安符,回忆起当年夜间众人聚集的故事会,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林向很快跟着萍儿来了,一见她手中的东西便招了:“四年前,公子也不知从哪听来的,问了一通平安符的来历,还要奴才教他编,奴才拗不过便示范了。原以为公子是一时兴起,竟不知他当真了。”萍儿讪讪的:“这平安符上,该有名字的。”不归摊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八枚都仔细看过了,什么字也没有。林向观察了一会,一拍脑袋道:“公子这是折反了,字应当折在里头。”不归便让他们下去,独自一人小心地拆了复杂的平安符,费了好些耐心功夫。待见得里面的字语,她的指尖僵住了。她还想着,怎么四个年头,倒有八枚。四枚是:“不归生辰,不归平安。”其他是:“小鱼生辰,不归喜乐。”八枚平安符列在桌上,一旁瓶中安放一支机关制造的已生了斑驳铁锈的枫花,镜中人垂眼,眼下有水渍。☆、第七十三章楚思远刚到西北的第一天就被号角声召上了战场。青锋挡住前方劈来的弯刀,他本能地压锋换路,就如同他平日和人切磋一样,一剑快速果断地划过对方的腰腹。但是手中不是木剑,面前也不是嘻嘻哈哈的队友。他一剑迅猛划过,两手泼满了灼血。剑比脑子快,敌人倒下时,他才感受到了手中的腥烫。他还来不及反应,前方又有外域悍兵冲过来。楚思远收紧剑柄,荡开青锋上的血花。是夜,楚军胜,在堡垒上摆了半夜的庆酒席。楚思远抬头一一看去,来时的新军个个面如土色,一些熟悉的脸孔已经不在酒席中。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手还在微微颤抖。李保在外面吐了几回才进来,搂着他肩膀直晃:“老子还是第一遭见那么多尸体,那敌军……喷了我一头,你快给我闻闻,那味还有没有?”楚思远把酒杯赛他嘴里:“喝酒,喝就完事了。”李保囫囵灌了一壶:“你、你没事啊?”楚思远摇摇头,手都缠上了绷带,还在不自觉地搓着。不一会儿有参将过来,满口糙味地把新兵们夸了一通,横刀立马地坐他们中间大口喝酒。“有个特别俊的小伙子,那路数又野又正,削起贼虏来那叫一个漂亮!是哪个来着?”李保嘻嘻哈哈地凑上去:“长官说的难道是我?”参将凑过来瞧,大笑:“不是你,但你小子也不赖!”这大汉转头看见安静喝酒的楚思远,眼前一亮,发出了一串鹅叫:“哦哦哦是你!”楚思远抬头:“?”大汉毫不认生地搭了楚思远肩膀聊天:“好小子,根骨不错!籍贯哪的啊,家里也是干这个营生的?”楚思远答:“南地人,老爹武生出身,也参军打过仗。”“好,这虎父就是没有犬子啊。”大汉大力拍他肩膀,“不错不错,怎么样,你们新军还没编入行伍,我瞧你对脾气,来我们振武怎么样?”楚思远笑容一僵,上下审视了这糙汉一回:“您是隶属振武军的?”“怎么,不像啊?”大汉喝了一壶,“别看振武这两个字是划在个公主名下哈,我们这支军可是彪悍得很的,你来就知道了!”楚思远放下酒杯,仔细端详大汉肩上的军徽,见不是个鱼头标识,便蹙了眉头:“振武军的军徽是这样的?先父当年也是一员,徽识长得好似不是这样。”“你说的是十几年前的吧?”大汉大笑,“如今军徽早改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