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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已经成了一道模糊的黑线,更看不清崖边是否有人。他们所在的平台距离崖顶一定已经超过百米了。蒙盐捡起手边碎石,丢入深渊,却连响声都不闻。胡亥指着脚边一块独立的青色大岩石,道:“扔这个试试。”蒙盐运气,搬起巨石,横抛出去。胡亥屏息数了二十个数,才听到沉闷而遥远的一声“咚”,像是巨石砸入了水中。崖底有水!有水的地方,就意味着有出去的路。往上爬是爬不上去的——当下的问题是,怎么下去呢?必须赶紧离开此处!胡亥已知来者是项羽。项羽在项梁手下,一向是作为先锋军用的,无往而不利。如果项梁大军紧随其后,那么这一仗,毫无防备的王离大军未必能胜。若是叛军暂时占据赢面,不用太久,只要一个时辰,发动众士卒搓绳垂下来,便能活捉胡亥等人。忽然,夏临渊哭喊声传上来,“陛……下……有……石……头……滚……下……来……了!”他的声音一波三折,荡漾得叫胡亥想打人。“您……小……心……啊!!!”胡亥想到著名的“主角落崖不死必有奇遇”定律,不死心地在小平台上东瞧西看,不时还敲一敲崖壁。李婧因为怕高,索性闭眼静坐,看不到他的动作。蒙盐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胡亥敲着岩壁,歪头细听,“嘘……说不定有山洞通往下面。”蒙盐:……蒙盐上前,重剑冲着岩壁刺出——岩壁纹丝不动。“实心的。”蒙盐早已料到这结果,给了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我看了看下方左右,岩壁虽然陡峭,但是好在多岩石凸起,小心着攀爬下去,或可一试。”要么在这个小平台上坐以待毙,要么爬下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胡亥牙一咬,做了决定,“爬!”当下蒙盐却将外裳脱了下来,竖着撕开搓成长条,结成一条结实的长绳——这是要将三人绑在一起。李婧和胡亥也都除了外裳,做绳索。三人之中,只有蒙盐是会武艺的。万一胡亥和李婧一脚踏空,如果没有绳索连在一起,那么立时便是落入崖底,粉身碎骨的下场。落崖不死的幸运,胡亥不想挑战第二次。很快,绳索便做好了。蒙盐将绳索绕在三人腰间,以八字结绑住束紧,各自留出一人高的余地。蒙盐在前,李婧居中,胡亥殿后。虽然中间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应当是皇帝所在。但是因为李婧年幼恐高又是女孩,胡亥还是难得地施展了一次君子之风。下崖的路,惊险万分,几次生死攸关。三人下行之时,路过李甲与夏临渊身旁。原来李甲坠崖之后,找准时机,以鱼肠剑嵌入山石之中,救了自己和夏临渊的命。此刻见皇帝等人结索攀爬而下,李甲也有样学样,绑上夏临渊跟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有惊无险踏上了实地。胡亥十指都磨破了,钻心地疼;而双腿却软得像面条一样,半蹲了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李婧更是直接张口就吐了,因为高度紧张导致了神经敏感,先是吐出了未消化的食物,吐光了食物,就开始吐水,而后开始呕酸水——这是连胃液也吐出来了。跟着下来的夏临渊已是哭成了泪人,跪倒在地,捂着心口直抽气。与他俩相比,胡亥算是很不错了。李甲因为是背着夏临渊下来的,体力消耗过度,这会儿也扶着岩壁喘息。只有蒙盐还有余力四处查看。“马车在这边!”蒙盐叫道,他环顾四周,见湖边岸上伏着一个人,提着重剑缓步上前,却见那人面朝沙土趴着、动也不动。蒙盐用剑将他横翻过来,一愣,道:“是尉阿撩!”胡亥跟过去,急问道:“还活着吗?”蒙盐以两指伸在尉阿撩鼻端,“还有气儿。”尉阿撩半身泡在湖水中,人已昏迷过去,身子被湖水泡得发凉。胡亥和蒙盐合力将尉阿撩拖到岸上来。这下子,两人最后的力气也用尽了,都坐倒在地,回头,却见李婧跪在那里,吐出来的液体成了绿色。胡亥一愣,道:“……中毒了?”蒙盐强撑着起身,挥剑斩下一节里衣,用湖水打湿了,走过去给李婧拍在额头上,道:“是胆汁。”这是吐到连胆汁都出来了。李婧一边往上呕胆汁,一边断断续续道:“苦……苦死了……”她自己扶着额上的湿巾,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点,呕吐暂时停了。她挪到湖边,漱了漱口,反身坐倒,小脸皱得好似苦瓜似的,“早知道要受这份罪,就不该从那伞盖上下来。”蒙盐凉凉道:“那你这会儿就摔死了,兴许落在湖中葬身鱼腹。”李婧哼道:“那也是我的功德。”蒙盐:……胡亥走到坠落的金银车旁。车已摔毁,前室里的人血rou模糊——是那个刺客。“搜他。”李甲领命上前,很快把狼义身上的物品都搜出来:一枚标明身份的竹简,一对木镯子,一封家书。他将物品呈给胡亥。胡亥一一看过,最后目光凝在那封家书上。“缺衣少食,积病无药,弟、妹皆亡,遗物随信。”短短十六字,却是天下黔首窘迫交加的缩影。代父受刑,屡立战功,封为公乘,这狼义原本是大秦的好儿郎。胡亥心中如灌了铅块,半响,取了一只木镯子揣入怀中,长叹道:“埋了。”情况紧急,并没有太多时间来感慨。蒙盐道:“我们顺着湖水流出的小河往下走,会有出路的。”胡亥道:“好。大家都警惕。”于是蒙盐和李甲轮流背着昏迷过去的尉阿撩,在前开路。胡亥、夏临渊、李婧跟在后面,顺着河道往下走去——看日影的方向,他们是在往南走。六人穿梭在密林之间,渴了喝点河水,饿了吃点野果,就这么连走了两日,直到第二日晚上,才见到密林的边缘。密林之外,却是一片荒芜的农田,在农田之南,则是南北走向的一条滔天大河。胡亥恍然,他们这是走到淮水来了!一旦渡过淮水,就是故楚基本盘。“不要过河。”胡亥当机立断。尉阿撩已是高烧了大半日。六人暂时在农田旁荒废的破屋里歇脚。这破屋不知有多久没人住了,处处结着蜘蛛网,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