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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湖?”薛夜来惊喜得呼吸一窒,“真的是个湖吗?”“你好像觉得很新鲜。”白杨仿佛在玩味着他的神色。“我没看过真的湖。”薛夜来看得目不转睛,连声赞叹,“好漂亮,好漂亮啊。”他家里有数千平米的豪邸,浓缩了各色风光的入户园林,甚至在他的书房窗下便是一方人工湖。可他从小到大,一次也没见过天然水域。“可惜现在是春天,温度还太低。”薛夜来遗憾地扯了扯身上的制服外套,“要是夏天,真想跳进去游个泳。”白杨由顶至踵打量他一眼,“你会游泳?”“当然,学校里有游泳课。”白杨弯了弯嘴唇,“在湖里游泳,是不一样的。”从他的情绪中,薛夜来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波动。很微弱,但的确存在,带着某种危险的信号。“走吧,我们继续上山。”白杨转身回到正路上。薛夜来的手臂被他牵引着,脚步不由自主随着他移动。这一瞬间的白杨像个优雅而绅士的舞者,薛夜来的思绪却滑到了另外的地方——假如白杨想在这里杀死他,那实在是轻而易举。他在学校里学习过击剑和格斗,成绩很不错。然而,在一个真正的战士面前,他自以为可以用来防身的那些技巧都只不过是纸扎的架子。就像一个能在泳池里畅游无阻的人,也许会很轻易地就在天然的水域中丧了命。“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个湖?”薛夜来一边走一边问道,“从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根本看不到那边哪。”“感觉到的。”白杨的声音淡淡的,“我很喜欢水,离得很远就能闻到那种味道。”“你是什么星座?我猜是水象星座。嗯……双鱼?”“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薛夜来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垂下眼睛,忽然发现他的手臂还被白杨牵着。白杨的五指修长,包覆在他的腕部,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微凉的温度。说起来,白杨的气息和温度似乎都是这样微凉的。仿佛一块玉,即使表面感染上了他人的体温,也依旧保持着内里的冷硬。——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薛夜来脑中随着步伐浮起两句朱丽叶的台词:MyonlylovesprungfrommyonlyhateTooearlyseenunknown,andknowntoote.(我唯一的爱人是我唯一的仇敌我们相知太晚,而相遇太急。)侦察了一天地形之后,薛夜来差不多可以断定:第三阶段的任务十有八|九是实战演习。山上有几处明显可以作为据点的高地,也许考官会在其中一处插上旗帜,由宪兵队扮演星际联邦的进攻部队,考生们则担当帝国防御部队,在限定时间之内守住旗帜。假如真的发生战争,这将是极为惨烈的任务。星舰对星舰的作战中,贤者起不到什么作用。而当他们出动时,多半已经到了兵临城下的危急关头,需要面对面与攻入堡垒的敌人进行最后的rou搏。因此,贤者们被称为“帝国堡垒中最后一道血rou防线”。薛夜来把几处据点的位置都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依着地形想好相应的战术。接下来,就只需要随时等候主考官发布紧急命令了。谁知傍晚的时候,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一队飞行器陆陆续续降落在山凹间,十几束雪亮的探照灯光穿透薄暮,在黝黑的密林中巡回扫射。薛夜来带着白杨过去时,那里已经拉起了警戒带。周围聚着一群考生,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山凹里有个湖,你们知道么?”蔷薇圆圆的苹果脸在探照灯下显得惨白,“有个人掉进湖里淹死了,是跟我们一起参加考试的贤者。他的战士没有找到,可能逃走了。”薛夜来愣了愣,回想起他和白杨今天发现那个湖的情形。★正常情况下,战士不可能袭击与之配对的贤者。贤者与战士之间的精神契约,有着双向的“攻击抑制”作用。双方一旦配对成功,就会通过精神链路结合为一体,像一个人的双手,无法对对方发起攻击。如果其中一方因意外而死亡,精神契约便会自动解除。★——那个时候,白杨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薛夜来抱着肩膊,站在慢慢暗下去的暮色里。西面天空一片灰红,晚风卷着沙砾,飐过树叶和蒿草。漫长的夜,就要来了。在他身后,白杨安静地站着,眼神也似天色一般晦涩不明。“白杨,”薛夜来叹了口气,“我好想回家,好想回家啊。”第16章当晚,全副武装的宪兵拿着武器,把所有的战士集中起来“问讯”。“问讯”结束时,每个战士身上都多了一样东西:一枚植入皮下的微型麻醉装置。很早以前,曹家就曾主张采取这种强硬的安全措施,但被元老院的另外两大家族否决了。理由是,绝大多数战士度过磨合期之后,都能跟贤者终身相安无事。使用这样的威慑工具有损于贤者的颜面,而且容易激起战士的逆反心。如今薛家岌岌可危,元老院想必已经成了曹家的天下。山上的通讯信号被屏蔽,无从了解家里的近况。薛夜来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虑,以免影响眼下的考试。已经过去了一夜一天,再把剩下的48个小时熬过去,就可以回家了。家里多么好啊,只要关紧门窗,就可以阻隔外界所有的风雨雷电。薛夜来在帐篷里翻了个身,不期然对上了白杨波澜不惊的目光。白杨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言不语,就能让人完全忘记他的存在,如同一道阴影融入暗夜一般无迹可寻。这样的一个人,或许天生该去做杀手。灯光下,白杨后颈隐约露出一点被蚊虫叮咬过似的红瘢。那颗小小的麻醉装置被特殊的注射器推送到颈椎附近,与两人的精神链路紧密绑定在一起。若贤者的精神频率消失,或战士的精神频率高出警戒值,它将会在一瞬间让战士失去意识和行动力。摘除它需要借助特定的精密仪器,不能随意cao作,否则可能会造成战士死亡或瘫痪。“我回家以后,就叫人帮你把它拆掉。”薛夜来安慰对方。白杨摸了摸脖子,未置可否。身上埋了一枚麻醉剂,他却似乎并不太在意。这正是薛夜来最不能理解的地方:白杨对他自己的身体很漠然。哪怕你告诉他,下一秒他就会死,他可能也无动于衷。但在他心底,又隐约藏着某种近乎决绝的偏执。薛夜来怎么想都不明白。当一个人连自己都不在乎的时候,又怎么会执著于其它东西呢?“我真是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