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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这样的情况下生下的孩子,恐怕身上并没有什么来自鹿野的特性了。可鹿野的人想要出去,就必定会被毁去rou身,这是一个悖论。邢昼道:“楚怜还在缉凶处时,曾经说过,鹿野流传着一个故事。在不知道多少年前,那里还是与世隔绝的状态,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也根本没想过要离开鹿野,因为rou身毁去的方式是烈火焚烧,极其痛苦,没有人愿意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去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但是有一天,一个女人误闯鹿野,她带来了外面的信息,描绘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从此以后——”相野沉声:“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假宋灵曾说鹿野是个地狱一般的地方,相野觉得那应该不是假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美好的新世界究竟有多大的诱惑,可想而知。相野也几乎能直接猜出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女人来到鹿野,跟鹿野的人生下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第一把钥匙。有了钥匙,就有人能从鹿野全须全尾地走出去。他或者她,可以跟外面的人再诞下后代,钥匙催生出了新的钥匙,罪孽之上又再添罪孽,无穷尽也。邢昼继续道:“我们至今找不到通往鹿野的路,审问过很多人,也没有结果。如果故事是真的,那个女人就是唯一的例外。”相野蹙眉深思,他听完邢昼的故事,再看老头的画,总觉得不太对劲。这画看着很玄乎,更像是想象中的画面,可他却荒谬地感觉到真实。邢昼看着他的神情,又道:“你昨晚见到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与鹿野无关的普通人。”相野微愕,倒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他下意识地以为,那些人是一伙的,那肯定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我说过了,过门的代价惨烈,所以从鹿野离开的人里,大多都拥有钥匙。但钥匙得来不易,必须要生下后代再取骨,所以按照缉凶处的数据预测,离开鹿野行走在外的人数不过百。”邢昼道。相野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大概能理解。生一个孩子需要十个月,前前后后,最起码要一年。鹿野也不可能是全员恶人,总有狠不下心取骨的,或根本不愿意为恶的,所以钥匙的数量绝不会泛滥。再加上缉凶处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这种行为。不过这么一想,拿着钥匙过门的人不算什么,能够忍受烈火焚烧之痛离开鹿野的,才是狠人。相野:“那裴哥?”邢昼:“打手。”原来如此。相野复又低头翻看相册,相册上除了那张鹿野的画,还有些偏意识流的作品,一时看不出到底画的是什么。他随即又问邢昼要了楚怜的照片,结果越看越熟悉。那是个斯文白净的年轻男人,头发半长不短,大约二十几岁的模样,很有书卷气,唇边带着微笑,一点看不出真实来历。相野越看他越觉得眼熟,但他又怎么可能认识楚怜呢?而且这明明是很多年前拍的照片了,那时候楚怜还年……对了,这是年轻时候的楚怜!相野立刻想象他年岁渐长的模样,如果再长个十几二十年,戴一副金边眼镜,那岂不就是……“我见过他!”相野回想起他送老头去火化的那天,在殡仪馆,这个男人就撑伞站在走廊里!“你确定?”邢昼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绝对不会认错的,那天殡仪馆里人很少,一整个上午只有老头一个待火化的。那个人撑伞在走廊里站了很久,所以我才注意到他。”那是4月19日,谷雨。上午十点,天空也应景地下起了蒙蒙细雨。老头没有别的亲眷,只有相野一个人,他是假父母口中养不熟的白眼狼,当然不会为他哭丧。相野只觉得有点气闷,想出去透透气。谁知一转身,他就透过玻璃墙对上了一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细长的凤眼,未语先笑,优雅得体。他冲相野点头致意,西装革履、廊下打伞,奇怪的人。现在相野明白了,他穿着黑衣打着黑伞,是去送老头的。这时邢昼接到电话,新窗户到了。他出门去取,相野便独自留在杂物间,继续翻找线索。其实这杂物间就是老头原来的房间,他死了以后,相野才把它改成杂物间的。老头的遗物并不多,他平时除了画画、抽烟,几乎是个无欲无求的人。还有什么遗漏的吗?是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被忽略了的信息?相野冥思苦想。老头去世前后他正在备战高考,学校里强制要求参加晚自习,所以他每天早出晚归,对老头的情况也多有倏忽。如果硬要说那段时间有什么异常……老头的身体变差了,但他向来身体不好,也不是在某一天突然变差的。相野顾不上的时候,钱婶有时会帮忙过来送个饭,也没听钱婶提起过有什么异常。相野越想越出神,不小心吸入一点灰尘,呛了一下,又咳嗽起来。邢昼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三两步冲入房内,扶住相野。相野手中的画册掉在地上,翻到一页风景画,他盯着画上的花,突然灵光乍现,紧紧抓住邢昼的胳膊,道:“花,是花!”老头死之前的那些天,相野在老头房间的窗台上,也就是这个房间里,看到过插着花的玻璃瓶。老头自己卧病在床,是不可能有这个力气下楼摘花的,钱婶更不可能有这个闲情雅致,只能是客人从外面带来。客从何处来?客又是哪个?抬着新窗户进来的工人拘谨地站在门口,不敢动,也不敢问。他们还是头一次来这种诡异地方装窗户,还是大晚上的,要不是买主付了双倍的钱,才不来。好不容易等到刚才那个高大男人重新出来,指挥他们装好了窗户,两人飞快离开,生怕撞鬼。相野已经缓了过来,不咳嗽了,眼底却重新布上了一层寒霜。如果他记起来的没错,那楚怜早就出现了。他就在相野的眼皮子底下,在这里来去自如,甚至还有闲心插花,而相野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你看这个。”邢昼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相齐的资料。相野只扫了一眼,呼吸就几近凝滞。相齐的出生日期摆在那里,仿佛在明晃晃地嘲讽他,你前头那十八年,就生活在彻头彻尾的谎言里,没有一样是真实的。邢昼道:“相齐和楚怜大概率是旧识,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调查。”相野攥紧拳头,唇边却扬起笑意,“查,怎么不查,查他个彻彻底底,让我看看到底还能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语毕,相野绕过邢昼,大步走进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