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宫宴(剧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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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这个时候,青芜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皇家无情。 “ 没关系……”青芜抱着沉睡的孩子,轻轻摇晃着,“是他先抛弃我们的,如今也不过是还之以牙罢了。” 李钰是故意让林望卿与青芜撞见的,还以为能见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谁知他竟是一副不认得二人的模样。 “孩子既不用自己怀,自己生,”薛佩轻笑一声,“说不定养也不用自己养呢!” 见陆宝和程文雨打闹着跑过来,两人止住了话头。 李钰止住了二人想要行礼的动作,问道:“不用读书练字了?” 夏春借口说要为李钰腹中皇子祈福,已许久不露面,连他们二人也跟着受苦,整日闷在房里,纵使是程文雨这样好学的人,也禁不住这样的寂寞。 “夏春哥哥说宫外送来一批颜色艳丽的游鱼,我从小在西北长大,没见过这样的鱼,所以夏春哥哥叫我来长长见识呢!”每年宫外都会送进来一堆稀奇玩意儿,不是花花草草,就是鱼鸟奇兽,就这么一群鱼,在宫外能叫价高达百金。 “鱼而已,朕库房里有一对鲤鱼灯,晚上点着了看,还会动呢!待会玩够了叫人给你送过去。”李钰在哄人这方面向来大方,见陆宝又要噘嘴,连忙又哄道:“你瞧你,嘴都快能吊油瓶了,你家就在江南,这样富庶的地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罢了,免得你又说朕偏心,你也跟着去库房里挑几样东西玩玩吧!” 见二人离去,薛佩才又出声,“燕山将军的家眷已经入城了。” “如何?”李钰逗弄着金丝笼里的小雀,这个时节的鸟还没来得及褪毛,这小雀在李钰的逗弄下滑稽地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 “那小将军倒也罢了,年轻人做的比想的多,”薛佩点了点桌子,复又说道:“你可知道此次进京还有谁?” “谁?” “燕山将军的养女庞令淑倒是个有意思的。眉眼上挑,不是个省心的。”薛佩笑了笑,又说,“横竖她是要来献礼的,你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学了相面之术,说得倒是煞有其事的样子……确实交情不深,回京多半也是来试探朕能做到何种地步,只盼他们不要站错队,误了朕的大事!”李钰脸上的狠戾一闪而过,燕山将军手握燕山军这么多代,是时候该换换头领了。 想到过几日的宴请,薛佩问道:“你倒是放心让吴三举办,也不怕整些什么事儿来。” 李钰摇了摇头,“他不敢,况且现在夏春出不了面,总得找个人来办吧?如今吴家既然已经收敛锋芒,我总不好赶尽杀绝,给他办这个宴会也算留他们几分颜面。你放心,我的吃食都有专人看顾着的,不会出事的。” “这我肯定不担心,”薛佩嘻嘻一笑,伸出手手压在李钰抓着穗条的手上,“我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下回有这样的好事,交给我来办!” 李钰不由得白了一眼薛佩,“怎的掉钱眼里了?我看你是太闲了,不如再南下待个几年让你再赚几年钱,赚够了再回来?” “反正宫中宴请都有定量,吴老太爷想出风头,少不得要自己出些银子——叫他们出出血也好。” 说是这样说……两杭如此富庶之地,其中知府八位,吴家门生占了半数,刮下来的油水都不知道有多少,就半一个小小的宫宴,哪里算的上出血? 不过申中,天边的红日便慢慢西坠,留下一片殷红的余晖,连天边的云朵也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阵阵肃穆的钟声惊扰了站在房檐上的乌鸟,扑哧扑哧地飞起一片,那些皇亲国戚、锦绣贵人们便乘着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马车顺着中庭大街入宫,那些高大的骏马、足四人宽的马车把这京城最宽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孙明婷是头回见到这么大的场景,守卫不够了,皇城卫特地向皇城司借人。指挥使要守卫陛下左右,因此也只能派孙明婷前来帮忙。 “meimei!”孙明台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服,戴着镶着宝珠的玉冠,焦急地从帘子伸出脑袋来,“记着吃饭!别饿着!” 入宫还要查验,因此他们此次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 孙明婷觉得自家哥哥这个样子有些滑稽,想笑,但是碍于武官的威严,硬生生忍住了,只是向着哥哥的方向微微颔首。 “孙大人真是越发有威严了!”身边有人恭维道。 “为陛下办事,不敢松懈。”孙明婷抿了抿嘴,敷衍过后重新把目光放在来往人群中。 吴行之办的这场宴会倒算是中规中矩,果真是当乌龟当到底了。不过就算是中规中矩,毕竟还是宫宴,其中华林明木,歌舞升平,还是叫人惊叹皇家之富贵。薛佩请了一个西域舞队,特地布置了一个舞台,那些舞姬摇摆着她们柔软的腰肢,展示她们回弹琵琶的技艺,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李钰站在楼上,拿着红棕描金的千里眼看了一会儿,也不禁赞叹西域舞女舞技的高超。 “真厉害!”李钰放下千里眼,对薛佩笑了笑,“听说底下人送来不少贺礼来,回头你好好替我看看单子,有什么稀奇玩意儿,能凑对儿的就送皇夫宫里,一般般的就拿去换钱充军资……” 话没说完,吴行之就派人来传话,言宴会快开始来。 李钰收敛笑容,点了点头,回话道:“这就出去。” 刚坐下没多久,那些远里京城的官员家眷们便趁着这个机会在李钰面前露脸,纷纷带着自己的宝物来进献,李钰也只能一一点头应了,又赐下酒水美食,这是帝王少有无奈必须应付的场景,李钰别无怨言,毕竟见人点头、煞有其事地称赞几句,再赐下早早备好的酒,就这么模式的几个动作,就能叫他们高兴许久。 印象最深的还是南边靠海的不知道是哪府,献了一座半人高的珊瑚,李钰见了也很是喜欢,当即命人摆在自己的书房里了。 若是平时,李钰坐个一两个时辰都不是问题,可如今她怀有身孕,坐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些不耐烦了,腰也隐隐作痛。 “若是再这样拜下去,今夜的歌舞可就来不及看了,”吴行之笑着喊停,“大家还是先看歌舞吧!”说罢,吴行之将软枕垫在李钰背后,“陛下若是不适,切勿逞强。” 李钰勉强笑了笑,她不想在众人面前显示出柔弱的一面,来之前特地问过庞太医,听他说无碍,李钰这才放心留在宴会上。 若她走来,他吴家不就成了这场宴会的主席了?他们做了这段时日的缩头乌龟确实颇有成效,那些不明所以的人果真赞他们进退有度。 “既然是论功行赏的日子,朕怎么好不露面?”李钰坏心眼地夹了块老姜在吴行之碗里,说道:“倒是你,往日都是皇夫办这样的事,陡然间让你做,想来也是艰难的。” 听李钰谈起皇夫,席间便有人问皇夫近况。 薛佩笑道:“皇夫对陛下身子十分关切,特地请了圣佛尊像,要为陛下祈福,直至安全生产。” 众人又是赞皇夫贤良。 吴行之对此无感,倒是底下的吴大老爷狠狠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人说道:“不是说夏春身子不适?”他们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大肆宣扬,传得外头以为他将要不久于世,待李钰松懈时,将他抹去,顺便推吴行之上位……只是,是谁传的假消息出来?倒让他们的算盘落了空。 他看向吴行之,吴行之恰好也看了过来。 面对自家父亲询问的眼神,吴行之虚抬了一下酒杯,向他致意。 吴大老爷一下子就看懂了他的意思,这是他的威胁,不照他的方式做,他便不会襄助吴家。 要怎么向父亲交代?吴大老爷心再也沉不下去,像挂在秋千似的,荡来荡去没个安稳。 薛佩交好的官员里有人送来一对通体雪白的鹿,她自然是要讨这个好,假装不经意说起这件事,又适时提议李钰带大家一同去见识见识。 那位燕山将军的养女倒是趁大家短暂的混乱到来李钰身边。 “陛下许久未见,风华依旧。” 李钰疑惑地看向这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脑海中并没有对她的印象。 “我生母与卢娘子有些渊源,是同门师姐妹,燕山将军贪念我母亲美貌,即使我母亲已嫁为人妇、我那时已五岁有余,也要强纳我母亲入门。”庞令淑说起这件事时,脸色平淡,如同在诉说旁人之事一般。 “你接受庞将军荫蔽也有十余年,此时再来投诉状,是否太迟?”李钰轻笑一声,似有些不屑。 庞令淑也轻轻一笑,“自然不是……”,庞令淑看了看四周,又说道:“陛下身子也四月有余,不知晚间沉睡时,是否会做梦?” 说罢,她似是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我怀我家德基时,便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是雌鹰为护雏鸟与盘蛇争斗,盘蛇见在雌鹰利爪之下得不到好处,便转而攻击起雏鹰……雌鹰自顾不暇,便只能舍身护子,最终殒命。” 李钰沉默了一下,看向热烈讨论着这对罕见白鹿的人群,一时无话。 “只是闲聊罢了,陛下不必挂怀。”见李钰沉默,庞令淑又缓缓说了一句话,“那时便有人说我家德基命格不好,说又争斗之相,我怕她争不过别人,即使别人说一个丫头罢了,我也尽力送她上最好的学堂,求得名师教她武艺……为人母则为之计深远,我想,陛下应该很懂这句话。” “之后呢?你没有再梦见什么吗?”李钰复问道。 “之后的梦嘛……”庞令淑笑了笑,“雏鹰长大后用利爪撕破脸盘蛇的肚子,将它吞吃入腹,占了它的领地。” 李钰听完点了点头,看向庞令淑的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真是个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