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与恶为邻 (下)(当手指里有摩罗和宿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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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幻日 身为完全黑暗中的生物,每一只鬼,都怀着恐惧又渴望的眼神,看着漆黑的洞xue之外的太阳。 太阳的光芒将他的世界分作了两半,一半阳光明媚,一半阴寒湿冷。 纵使现在不畏惧阳光,悠真总是忍不住打着一把全黑的伞,站在正午的太阳下,就好像在试图证明自己不是那畏惧阳光的恶鬼一般。 但天上的太阳,是无法照亮心中那片黑暗的。 所以… 身后传来奔跑声,不到半秒,悠真感到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机车给撞了,轮子还牢牢地卡在了他的身上一样。 “松手。” “不要嘛,老哥不要老是板着脸啦。” “你好烦。” 他的视线被一团粉红色的毛茸茸给遮挡着,少年身上富有生命力的气息窜入了他的鼻尖,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像是夏日冰饮里面的果汁一样。 “老哥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啦,老皱着眉会没有女朋友的哦。现在已经不流行酷哥了哦。” 悠仁就像是一轮太阳一样,不会太热灼伤他,又足够地明亮,驱散了他心中大半蠢蠢欲动,如此世之恶一样蠕动着的恶意与黑暗。 他就像一只热情又没心没肺的快乐小狗,不论他怎么推倒,怎么戏弄,怎么不耐烦地驱赶他,他最多呜呜几声,便又将他卷曲的尾巴摇晃得像根螺旋桨,欢快地扑上了他的裤腿,怎么赶都赶不走。 悠真任由悠仁像一只无尾熊那样挂在他的背上絮絮叨叨像个cao心孩子的鸡mama。他握着手里重新锻造成打刀样式的日轮刀,行走在古朴建筑内的阴影里。他的脚步很稳,很坚决,像是对自家蠢弟弟的话语充耳不闻那样,继续着自己前行。 “笨蛋老哥!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啦!!” “……什么?” “我问你,晚上想要吃什么?” “冰…?” “不准吃那种没营养的零食,腹肌会没有的!会变得跟隔壁的田中大叔一样胖哦。” “……” 那他问来干嘛?寻他开心吗? 悠真抬眼看了看那垂在脸颊旁边的粉色头发,伸出手指,捻了一缕。橙黄色的双眼里摇曳着明灭不定的焰火,眼底什么也没有倒映出来。 别再…别再问了… 别在这个时候问他这种问题啊。 “悠仁…”悠真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太多的感情起伏,“你走吧。” “老哥?你要赶我走吗?”少年委屈地撇着嘴,“干嘛这么冷淡啦,偶尔也想跟你一起散步嘛。” “不用了,你走吧。剩下的路,只有我才能走下去。” 悠真抬头注视着面前略显阴森腐朽的华丽和式建筑,略显苍白的脸上表情依然平淡。 不是对他冷淡啊…… 只是因为…梦,总是会有醒来的一天。 冷下心来,抛弃本就不存在的虚幻温暖。 这是一个太阳已经熄灭的世界。 在悠真踏入门槛的那瞬间,外界的光明被他抛弃在了门外,黑暗笼罩住了他的身影。 门外站着的那个粉发少年的身影,像小美人鱼一样,化作了无数彩色的泡沫,消失在了微光里。 悠真面对着面前那些格子门和格子门后面的老家伙们,缓缓地勾起了没有一点弧度的微笑。他像这里唯一的王一样,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上首的空位处。 “那么,开始吧,诸君。” 悠真曾经有着属于自己一人的太阳,他小心翼翼,试图捧在手里,占为己有的太阳热情开朗,善良无比——但是现在那轮太阳被他弄丢了,坠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要将这个害死那轮太阳的世界,掌握在手里。 01 落日 太阳于西山坠落,明日依旧于东海之上冉冉升起,周而复始,一如天理循环一样,从来没有多少人会去思考,假如名为太阳的这颗星体,突然消失无踪会如何。亘古就存在的太阳,明日依旧会照耀着这天空与山海,这已经被人们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自然现象。 但那是属于世界万物,乃至太阳系的主星、银河系的成员。 * 2018年7月 西东京市,英集少年院 血液从悠仁的鼻子里涌出,他瞪着眼睛,眼角含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痛苦的眼泪,表情狰狞,双手倔强地向前伸着,竭力试图阻挡朝着他喷涌的咒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他这么弱的吗? 悠仁倒下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了。 「老哥…我好累啊…原来当咒术师…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吗…」 「帮助他人…」 「老哥,这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一声长长的狗啸声,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那是悠仁和伏黑约定好的信号。 悠仁的心力一泄,将身体交给了体内的宿傩cao控,放任自己的灵魂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中。他不知道宿傩会不会按照他的要求做,袚除掉那只杀了很多人的特级咒灵,但已经陷入困境的他只有这个方法了。 他不能让这只特级咒灵到外面去,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宿傩掌控着悠仁的身体,轻而易举地杀了那只让悠仁狼狈不堪的特级咒灵。在这位诅咒之王发现悠仁的灵魂似乎陷入了沉睡后,他嘻嘻地狞笑了起来。 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个好机会,好消息。 他吞下了那曾经属于自己的手指,回收了第三份属于自己的残魂和咒力,顶着悠仁的模样走出了少年院,正巧撞见了冷着脸朝他这个方向来的悠真和他身边的伏黑。 啊,真巧,一出来就碰到了想杀掉的臭小鬼呢。 要是他体内的小鬼在重新醒来后,发现“自己”杀了相依为命的哥哥和同伴,不知道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呢。 那一定,非常可笑滑稽吧。 “你是…宿傩?” 为什么宿傩会占据悠仁的身体? 悠真看着那个顶着自己兄弟面孔、占据着他身体的诅咒之王,狞笑着掏出了悠仁身体的心脏。 “悠仁呢?” “哦?你问那个小鬼啊?”宿傩狞笑着将rou粉色的刘海往后一拨,露出他额头上的咒符,满怀恶意地回复道,“他醒不过来了。” “悠仁,永远,不会回来了哦。” 宿傩伸手插入胸口,往里面一掏,一扯,一颗血淋淋的,新鲜的心脏,被宿傩随手扔在了地上。 “…?!” “那小子现在是我的人质了。” “我没有心脏也不会死,但那个小鬼就不一样了。” “和我交换的话,你心爱的弟弟会死呢,悠真。” 咔嚓—— 贴身藏在悠真怀里的「孙次郎之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道长长的细微裂痕出现在那浆白色的面上,将那面具划成左右两半。 「悠仁,永远回不来了。」 如果两面宿傩再次占据悠仁的身体呢? 如果因为一时的私情,而造成更多人类的伤亡呢? 这两个问题,比起正常人会选择的第二个,悠真更愤怒的是第一个,愤怒自身的无力,让自己的东西,自己的小狗狗被别人抢走。 所以……杀掉悠仁身上寄宿的宿傩,是他的责任。 但是宿傩死了,作为宿主的悠仁呢? 当悠真回过神来时,他和伏黑已经和被两面宿傩附身的悠仁交上手了。 在悠真抬着那柄变成赫刀到日轮刀,没入悠仁的腹部,刀身缠绕着的日焰席卷了悠仁的腹腔。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的黑色咒纹,突然迅速消失,就像是遇到了烈日的雪花。眼中残暴的猩红色褪去,变回了带着温暖歉意的粉金,那两只多出来的副眼也闭了起来。 “…悠仁?” 悠真表情微变。悠仁在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时候醒了过来,将宿傩的意识挤下线。 悠真一愣,下意识抽刀,却发现自己的日轮刀被悠仁紧紧地握在了双手掌心内,甚至更进一步地往里面捅入,刀刃全部没入了悠仁的体内。 “换宿傩出来!悠仁!”——会死的,悠仁会死在这里。 一想到悠仁会死在这里,悠真脸上那自始至终掌控良好的表情,无可避免地出现了龟裂。 「你是我的东西,你不可以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死掉!」 「不可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少年院的门口!」 「你应该死在阳光下,在万众瞩目之下华丽地退场!」 「我不允许!!」 但悠仁拒绝了这把刀的离开,他放任那灼热的日焰和高温的刀刃将他的皮rou烧的焦黑,烤熟他的内脏,蒸发他的血液… 悠仁拒绝了悠真松手,他在求死,他在恐惧仍在他体内的宿傩,会趁着自己虚弱的时候,再次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已经没有了心脏,迟早会死掉的,至少要…撑到最后一秒。 “最喜欢老哥了。”——对不起啊,笨蛋老哥,让你亲手… “跟宿傩交换!悠仁!” “以后一定要好好得啊。”——一定要,连着我的份一起,活得久一点哦… “……” 这是诅咒吗?一定是诅咒吧。 02 斜阳 “葵师兄等一会还是坐前面吧,我怀疑葵师兄会趁机吃由基师傅的豆腐。” “你眼瞎吧悠真?谁会喜欢那种凶巴巴的老女人啊?” “上次还说由基师傅是理想型的那个人是谁啊?” “悠真你是不是想打架?” 师兄弟俩人还在为了谁坐在重机摩托车的前面还是后面的位置在争论时,戴着安全帽的九十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九十九走下车,停好摩托车,一拳一个,将两个几乎要打起来的小学生给揍飞了出去。 嘭——啪嗒—— 悠真被九十九那看似纤弱的手臂给一拳揍飞了出去,一连撞断了无数棵古树,最后落在了雪堆里;还未等他站稳,刚才和他一起嘴贱的东堂也步入了他的后尘,准确地砸在了悠真的身边。 悠真从雪里钻了出来,离他近了些的雪因为身体运转着日之呼吸的缘故,有些融化了。 他看着卡在雪堆里,呈现“倒头栽”模样的东堂,哈哈大笑着。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去拽拉着东堂的双腿。 东堂一离开雪堆,立刻反手砸出一颗雪球,准确地命中了悠真因哈哈大笑而张开的嘴。 “雪很脏啊!葵师兄!” 悠真抬脚,将东堂踹进了雪堆里,下一秒被即将倒下的东堂,眼疾手快地拉倒下去,一前一后又栽进了刚才的雪堆。 九十九站在那边,看着师兄弟的打打闹闹,哈哈地笑了起来。 男孩子嘛,活泼捣蛋一点,喜欢打打闹闹是正常现象,这样的小孩才能养得大啊。 “葵,悠真,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呀,我们的机车好像没油了,诶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从雪堆里爬出来的悠真和东堂,目瞪口呆地看着笑得有些缺心眼的高个子美女,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指着对方,异口同声说道: “一定是葵师兄太重,耗油都增加了!”——快减肥啦,光头! “刚才有路过加油站,悠真你又忘记提醒师傅加油了!”——明明就是你乱指路,耗油才那么快的! 九十九试着发动机车几次,仍然失败了。她向着两个似乎又要打起来的徒弟摊了摊手,耸肩,示意自己的无能为力。 “走吧,葵,跟我一起推车。” “由基师傅要带葵师兄去哪里啊?我也可以帮忙哦。” “悠真你就算了吧!你有这个力气?”东堂毫无顾忌地吐槽起悠真的恶趣味,“少来添乱了。” 九十九虽然是个年轻的未婚女人,但她很细心,看出了小徒弟橙黄色的眼睛里藏着的担忧。 呵,小屁孩,不管平常再怎么假装成熟,还是一个怕孤单寂寞的小孩啊。 “喏,去买汽油啊,不然我们要怎么去最近的城市?” “我不能一起去吗?你们会迷路吧?”悠真看着九十九,试图说服这个亦师亦母的女人。 “哈哈,这次不可以的啦,悠真,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哦。” 九十九弯下身子,像她第一次见到悠真的时候那样,摸了摸悠真的脸蛋。 橙黄色的双眼里,倒映着女人水润的棕瞳。 “……我也去?” “这次,不行——” “真的没问题吗?由基师傅妳是路痴诶。” “啊啊,伤脑筋,这次真的,真的不可以带上你啦…” ——糟了,她好有抛弃小孩的罪恶感! ——不要再瞪她了啦,小屁孩。 倒着跨坐在机车上的东堂打了个大哈欠,一脸不耐烦地大声喊道: “到底好了没啦?无聊死了!” “别催啦!马上!马上就来——” 九十九站了起来,揉乱了悠真那头沾了雪的微微泛红的黑发,和他约定了起来: “放心,我们会回来接悠真的…呐,悠真从‘一’开始数数吧,数到一万只咒灵之前,我和葵一定会来接悠真的。” 「只有这次,是绝对不可以跟来的哦,悠真。」 高树数声蝉送晚。归家梦向斜阳断(注1)。 悠真抬头看着西沉的太阳,即使是这个时候了,太阳光仍然有些刺眼,令他眯起了眼睛。 “那你们要快一点啊,太阳要下山了!” 背对着悠真的两人举着手,头也不回地挥了挥,似是告别。 悠真看着儿时的自己,目送着那两个突然变得高大的身影,推着那台重机车,离儿时的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了那斜阳下。而孩童模样的他,蹲在了地上,开始数数。 “一只咒灵,两只咒灵,三只咒灵……” 年幼的悠真相信了九十九糊弄他的话,相信只要数到第一万只咒灵的时候,九十九和东堂就会骑着加满油的机车回来,带上他继续未完的旅程;但是已经长大的悠真知道,那是他的美人师傅和师兄对他的拒绝,他们不会回来了。 「不行啊,悠真,你现在还不能过来我和葵这里哦。」 「要像个男人,坦率一点说出自己的感受啊,悠真。」 悠真一直是知道的,若要让这个世界诅咒减弱,甚至近乎无的第三种方法……但那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的最后方法。 悠真不想要走到这一步…他本来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但是,悠真的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参照的对象,也没有和他同行的人类了。 他走到了那个已经消失了的年幼的自己,曾经蹲在的地方,蹲下。他接着对方数完的数字,倒数了起来: “一万只咒灵,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咒灵,九千九百九十八只咒灵……” 悠真其实是知道的,即使他倒数完,他最后的同伴们也不会回来了。 因为他们是早就有所觉悟的咒术师啊。 「…好黑。」 悠真发现自己似乎总是被剩下的那一个,无论是小学时小组作业挑人的时候,还是同伴们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无论哪一辈子都是如此。 他抬头,看向斜阳消失的地方,眯着眼睛,试图从这一片漆黑里,找到一点金色的,属于同伴的发色,又或者是另一人那形似菊花的显眼发型。 他忘了,他一直是一个人啊。 03 沉日 日复一日,太阳和月亮,白天和黑夜,仍然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仍然东升西落,毫无疲倦地。 夏日的阳光照亮了京都高专里的这些古老建筑,照亮了屋顶上乌黑的瓦片,屋檐下的燕窝里的雏鸟,门梁柱子上或深或浅,或纵或横的裂纹。 悠真抛下了挡在头顶上的黑伞,米白色的能面遮去了苍白如鬼一样的面孔,以及脸上阴郁的神情。阳光照在他绛紫色的羽织上,高专制服上的螺旋纹金属扣,反射着属于夏天的刺眼光芒。 他站在京都高专的门口,看着门口那刻着字的牌子,橙黄色的眼睛略显黯淡。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默默跟在他身后的真依,少女安静地捡起了他扔下的黑伞,收起,抚平了每一个皱褶,将伞绑好。 但悠真就像感觉不到这份炎热和眩目光芒一样,低着头,看着身下黑乎乎的阴影。阳光照在他失去了大半血色的皮肤上,也没能够让悠真感到温暖起来。 明明他的皮肤下透着灼热的体温,像是太阳表面高高喷射的日珥之火一样。 无法杀死他的太阳和阳光,一定是虚假的吧。 “喂!你没事吧?悠真?” “…我很好。” “啧,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死样子…你最好是啦!”真依黑着脸,将伞用力塞回了悠真的手里,她纤弱的手指用力地扯住了悠真的衣领,艰难地拉扯着,“快点啦!歌姬老师说要上实战课了。” “去年交流会是东京那边赢了,可恶,一想到真希洋洋得意的模样,真是气死我了!” 现在…还上什么课啊?这种时候了… 算了…… 悠真闭了闭眼睛,顺从地在少女的带领下,朝着室外课的方向走去。 “我还以为…妳去找真希君了。” “我干嘛去找她啊?!”少女像是被踩到了猫尾巴的猫一样,炸毛地瞪着他,“她上次竟然向着那个一年级的小短腿矮子诶!” “因为是同校后辈吧。” “我还是她的亲meimei呢!”真依娇声抱怨道,布满胶原蛋白的脸庞带着薄红,鼻头渗着点点汗水,有点像个小女孩在和关心好的长辈或是男友撒娇似得抱怨,“这次交流会一定要她这个吊车尾好看!!” “你们还没和好啊?”能面后的少年,随口问道,似乎有些无奈。 “你什么意思?我们又没有闹过别扭!”——所以根本不存在和好的问题啊。 “……那妳可要努力了,”悠真并不看好女孩对上她那位拥有强大rou身天赋的双胞胎jiejie,而且,作为一个以枪械为主要攻击手段的术师,真依对上真希很难有赢面,“输了的话,可别指望我安慰妳。” “喂!!虎杖悠真!!你说谁会输啊?” “…不是妳还有谁?” “喂!!!” 悠真与真依并肩走在京都高专的石板路上。悠真嗅着身边这位和前世女儿拥有相似名字发音的少女,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像是,栀子花…?白色的,很纯洁的,会在夏季招惹着蜂蝶点缀,开满树的栀子花。重重叠叠的白色花瓣一层层地绽放开来,比起玫瑰,有着更加悠远的香气,更没有讨人厌的尖刺。 一朵,和唐国的高山绿茶一起冲泡时,会让茶水里充满甜蜜的花香的栀子花。 但是,属于栀子花的花季,早就过了啊…… 悠真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真依,脸上神色晦涩。 远远地,悠真看见了手臂完好的东堂,正把加茂一个背摔给放倒,前者见到悠真的到来发出“哟”的声音;西宫和三轮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身体恢复健康的与正在拿着布,保养他的机械丸;一年级的新田被他突然到访的jiejie捉住耳朵,正在被训斥中。 拿着电吉他的乐岩寺正激情演奏着,泉家的两兄弟穿着和乐岩寺同款的T袖和满是金属钉子的破洞长裤,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唱着电音版的《地藏菩萨心咒》;穿着棒球队应援衫的歌姬和京都咒高所属的术师们是这个临时成立的京都咒高乐队的观众。 就算不是他所认可的强大同伴,但…… 悠真捏紧了拳头。 活生生的人类,脆弱的人类,容易死去的人类…… 他的手下,他的追随者,他的附属……而他,是他们的头领。 头领的义务和职责…… 「可以吗?悠真?『目标』就交给你了。」 「我们会拖住东京校的人,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敢输的话,我跟桃、霞,就把你的小冰箱里的季节限定版冰淇淋全部吃光!」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啊,悠真,这只是一场交流会,和气为贵。」 “真依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嘁,你又在说什么怪话?热晕头了吗?”真依撇着嘴,双手抱胸,眯着眼睛,面露怀疑地看着悠真,“等等,我警告你哦,你不会是又在打坏主意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笨蛋,白痴,低情商的神经病,听不懂人话的闷sao男……” 悠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能面后的脸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都是鲜活的啊…真依…还有京都校的各位…… “我有事,你们玩吧。” 穿着黑色旗袍的短发少女,试图拉住悠真的手臂,却被他轻轻地挣脱开来。她一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得有些惊慌。 “喂!你干嘛?等等!就差你一个了,大家都在等你啊!” 真依看着悠真意图转身离去,远离他们的背影,她咬着嘴唇,突然在悠真身后,低下头,轻声啜泣了起来。 “我拜托你……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悠真……” “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看到我们啊…” 悠真前进的脚步微微停顿,他取下了脸上眼底涂金的能面,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看着真依。他伸手,仗着自己的身高,摸了摸少女的头。 “我一直都是清醒的,真依。”他轻声道,橙黄色的眼睛里却是空无一物,只有一片破败建筑的倒影,“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该死的!你就不能忘了这一切吗?” 真依抬起了泪流满面的脸,她的眼睛和鼻子很红很红,呼吸急促。 “悠真你这个大白痴!死变态!” “神经病!你要发疯,也不要在这种时候发疯啊!!” 目送着悠真渐行渐远的身影,少女终于哭出了声音。 “你就不能放过你自己吗?悠真!!” 真依伤心欲绝的身影,被悠真甩在身后,但少女那最后的呢喃,却被这冰凉的风给送到了悠真的耳边。 “傻瓜……我喜欢你啊…” 但悠真仍然没有回头,而是任由着少女的身影被那阵山风给吹散。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放下」就能解决的事情,而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悠真早就无法回头,也没办法停下来了。他就像一辆刹车被做了手脚,方向盘也失灵的车,只能不断向前行,不断向前直行,直到撞上了阻碍,支离破碎为止。 04幽阳 微月生西海,幽阳始化昇。圆光正东满,阴魄已朝凝(注2)。 空无一人的总监部,散发着长期没有通气的冰冷霉味。 过道上和各个隔间里,共躺着数十具穿着和服或是黑西装的人类白骨。这些白骨很新,也很干净,上面不沾染一点腐rou或是其他动物啃噬的痕迹。 悠真在总监部地下的最深处密室,躺在一堆的晶莹白骨中,沉睡中的他,嘴角挂着微笑。他怀里抱着一具戴着红色兜帽的制服的白骨,这具白骨和其他白骨不一样,它的每一根骨头之间,都用金色的金属丝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 在这里,无论生前高矮胖瘦,去轮男女老幼,全部被悠真的血鬼术吸去了全身血rou,只剩下了身上的骨头。 抱着电吉他的骷髅,穿着巫女服的骷髅,双胞胎的骷髅,高大壮硕的骷髅,拿着扫帚的骷髅,穿着狩衣的骷髅,和机器人相互依偎的骷髅…两所咒术高专的人,全部被剥夺血rou而死,成为新任鬼王的永久藏品。 不仅如此,在外面深沉的黑暗中,总监部所在更外面的东京都,乃至东京都市圈……此时已经彻底绝了人迹。 日本的首都仿佛成了白骨的王国。 悠真知道自己不该沉溺在血鬼术整理记忆时,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幻影里。他也知道,以那些人的意志,是不会希望停留在虚幻的影子里。他在幻影里被悠仁劝过,被同期又说又骂过,被唯一的女特级咒术师和XP鉴定机压在地上狠狠双打过。 面对着庵歌姬忧伤又失望的眼神,面对着乐岩寺嘉伸无声的叹息,面对着顶着夏油杰皮的羂索、他的“出目次郎”满意的笑容…… 他只是…这次选择了记住所有人,不想忘记。 大家都是他的狗了啊,乖狗狗是不可以自作主张地离开主人哦。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会让他一个人留在原地,留在没有太阳的黑夜里。 注1:宋,吴文英《凤栖梧·甲辰七夕》; 注2:唐,陈子昂《感遇》; 幻日:又称“日晕”或“假日”,太阳的虚像,在真太阳的周围出现的光晕或光环; 落日:指夕阳,亦指夕照; 斜阳:黄昏前要落山的太阳; 沉日:指已经消逝的日子; 幽阳:指初升的太阳。因阳光微弱,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