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治愈与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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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佑一和萩原研二在一起一年半。 和松田阵平在一起两年。 三个人的恋爱关系并不常规,加上两名男友的职业,显然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但他们都不介意这件事,在青木佑一拒绝他们向家里出柜后,只发消息告诉了同期好友。 据说有两位很忙,青木佑一只跟一位叫伊达航的碰过面,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凶恶的老大哥,一笑就会显得面善起来。 虽然不理解他们的关系,仍然送上了祝福。 阵平和研二本来就是关系极好的幼驯染,在恋情中也相当默契,对于并不懂恋情本质、但很努力的在恋人身份上给予他们回馈的青木佑一,感情上付出更多的他们都已经很满足了。 当生活顺利,并且有着各自要忙的事业时,闲暇生活又能和恋人们一起度过,这样美好充实的日子过得格外快,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青木佑一在学习绘画上有特殊的天赋,他的老师称赞他有打印机般的精准感,但在灵性上差了一些。 因此,他学习素描啊建筑啊人体啊都非常的快且好,第一部漫画是金主找他约私稿的工口漫画,意料之外的大受好评。 之后画了好一阵工口漫画,突然有轻小说作者从他的人外本里看出了他画诡异怪物的天赋,邀请他去画插画。 真实见过很多咒灵的青木佑一又跑到了这个领域发光发热。 比起其他试过的工作来说,画画算是他比较喜欢的一项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则在爆炸物处理班尽职尽责,因为他们高超的拆弹技术积累下来的功绩,使他们都升了一次职。 虽然也有碰到过危险的时候,还好最后结果是好的。 倒是松田阵平,意外帮搜查一课破了几次案后,还收到过搜查一课的邀请。 但被对王牌严查死守的爆炸物处理班拒绝了,当然,他自己也没有去那边的意愿。 萩原研二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和女孩子聊天,组织联谊一类的,不过他以前就很会把握分寸,只是单纯喜欢这样的活动,现在也不会有越线之处。 比起带有找对象性质来说,用朋友聚会来形容应该更合适。 他还不止一次拉着青木佑一和松田阵平去参加,松田阵平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青木佑一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样,邀请他们十次能去两次就不错了。 热闹的场合青木佑一还是有些应对不来的,尤其是天气热起来、不能像冬天那样名正言顺的用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时候,很容易碰到别人。 为了避免麻烦,这时候他会减少出门的频率,待在家里避暑。 在青木佑一画漫画和插画的笔名逐渐变得有名气起来,存款的数字也飞快上升时,平静的日常生活却出现了不平静的事情。 确认恋人关系一年半时,青木佑一和萩原研二从超市采购东西回家的途中,萩原研二突然顿在了原地。 “怎么了?”青木佑一疑惑的对上了萩原研二显得有些陌生的打量眼神、以及礼貌温和的笑容,“上个世纪的公园……” 话音渐渐消失在青木佑一的喉咙里,他缓缓收紧提着购物袋的手,看到萩原研二头上空无一物。 往旁边看,经过的路人头上,都顶着空荡荡的黑化值进度条,唯独萩原研二的消失了。 而上一刻还在和他讨论着漫画取材的萩原研二,对他露出了对待陌生人的模样。 “不好意思,”萩原研二不明白走在身旁的这个陌生青年为什么用这种震惊中有点伤心的表情看着他,更不明白自己心里怎么胀胀的不舒服,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请问你也是这栋公寓的住户吗?” “嗯……你不记得我了吗?” 萩原研二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指尖点着下巴,“我确实没印象诶,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但和邻居往来不多,可能我们不是一栋楼的。或者说,你其实认识我吗?” “……”青木佑一喉头哽了哽,“失礼了。” 说着,他伸手碰了一下萩原研二的手腕。 熟悉的黑化值进度条依然没有出现。 就像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数字,便明白那是自己生命天数的本能再次冒了出来,告诉他,这是治愈。 原来是这样啊。 咒术师的咒是诅咒的咒,他的体质对咒术师来说可能是无解的,清空黑化值的过程实际上是对灵魂的治愈的话,咒术师总会不断的累积咒力,是永无止境的。 但普通人不一样。 青木佑一不知道这种治愈是根据什么断定的,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在没有严重创伤心理阴影的情况下,灵魂上应当也不会有很多需要治愈的地方。 这种治疗方式又太过吊诡,强制调动起极端情绪再通过满足欲望来清除极端情绪,直到再也不会被强制调动起来,就治愈了。 只是zuoai还算正常了,如果“病人”的欲望是杀欲,不断的杀死他或者虐待他,治愈后为了防止对方被这些极端记忆影响变态,当然会将有关他的记忆全部清除掉。 而他作为“药”,在治愈对方后,也无法再从对方身上获得让自己生存下去的天数,对方又失去了相关的记忆,显然是要他断得干干净净。 不如说已经是这种状况了。 被同性突然摸了一下,萩原研二却并未觉得冒犯,甚至本能的想去牵住那只手。 他克制住这些奇怪的反应,迟疑道:“你看起来不太好,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 “没事,”青木佑一握了握萩原研二的手,“研二,不,萩原先生,我为您感到开心。” 终于能摆脱他这种体质的影响了,也不会受到那些记忆的困扰,而且灵魂上应该达到了相当圆满的治愈,又是第一个,于情于理,青木佑一都为萩原研二感到开心。 本来同时出门也该一如既往同时回家的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左右两边的电梯,然后各自走入了相邻的家门。 萩原研二的异常情况马上被松田阵平发现了。 青木佑一告诉松田阵平是体质的影响结束了,但并不赞同松田阵平让他们恢复情侣关系的建议。 “没有记忆的情况下萩原和我就是陌生人,对他说这些也是一种勉强,如果不是体质影响,他的性取向不会是我,不是吗?” “他有得知自己失去记忆的权力,至于之后该怎么选择,看他自己的,但佑一,你不要以为他好的名义提前把他出局了。” “……过正常的人生才是好事吧。” 松田阵平把萩原研二消失的记忆告诉了他,萩原研二对此相当不可置信,但他们三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家中桩桩件件物品都是恋情的佐证。 还没等萩原研二要承担起自己消失的记忆时,青木佑一已经搬离了这栋公寓。 除了他自己的东西和曾经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送他的礼物,他都没带走,钥匙则从门缝底下扔进了松田阵平他们的公寓里。 萩原研二苦笑:“小阵平,看来我被甩了。” “别说这种混账话,他现在一定很伤心。”松田阵平懊恼的攥紧了钥匙,“那家伙的性格真是执拗,我得把他掰回来。” “算了吧,阵平。”萩原研二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也许我执着的去找永远找不回的记忆,对他来说才是痛苦的。而更痛苦的是,即使我选择他,我也没有找回那份记忆和感情的执着。” 松田阵平久久未语。 后来,松田阵平问青木佑一,如果他也出现了这种情况,青木佑一的选择还是一样的吗。 青木佑一说是。 之后,松田阵平总是试图将他体质研究的更深一些,找到解决的办法,但在不伤害他又不能暴露出去的前提下,无从下手。 反倒是青木佑一觉得他这样纠结下去生活的太沉重了,劝松田阵平放宽心,松田阵平表面上答应了,实际上为了留下记忆他做了相当多的记录。 仅仅过了半年,松田阵平的黑化值进度条就消失了。 一开始青木佑一还没发现。 因为搬了家,松田阵平在通勤上不方便天天到他这边来住,都是有空了才过来,其余时间大多电话和短信联系,松田阵平给自己留了笔记,完全没叫青木佑一看出不对来。 直到约好碰面,青木佑一看到咖啡店中等待的松田阵平时,就明白了。 他放了松田阵平鸽子,发了分手的短信并叫松田阵平不要执拗于过去、他已经走出来了,然后又搬了一次家,换了联系方式,彻底和松田阵平断绝了联系。 记忆是很重要的。 没有那部分记忆的影响,即使松田阵平因为自己留下的各种记录想要把恋人关系维持下去,也没有最根本最重要的动力,哪怕执拗的不愿放手,也只会像无根的芦苇一样被水卷走,最终放弃。 所以,一开始就看透了的萩原研二才接受了青木佑一单方面的分手。 而对青木佑一来说,他认为自己的选择很正确。 本身在他身边就不算一件好事,黑化值也不是好东西,能摆脱掉这些回到原本的道路上,再好不过了。 再者,从相性上来说,已经不合适了。 无法再给他提供生命天数的恋人,如果他年纪轻轻生命走到了尽头,不得已找别人续命,或者是遭遇意外死亡离开这个世界,导致被留下的恋人们带着记忆痛不欲生,这样不都太痛苦了吗。 他也确实至今没有拥有恋人的情感,还好,也不怕以后会辜负他们了。 现在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坐在酒吧吧台的角落,青木佑一撑着下巴这么想到。 他晃着空杯子里的冰球,不知道自己的视线为什么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拿衣袖擦了一遍又一遍把眼睛都擦红了也没用。 这个点酒吧就他一个客人,因此,走进来的一行身材高大又帅气得各有特色的男人们就相当显眼了。 黑礼帽黑大衣银色长发的男人走在最前,刘海间墨绿色眼眸冰冷的扫过酒吧各处,略过他时似有若无的停了一下,随后坐到了酒吧里侧那边的吧台旁。 他身后则是金发黑皮的男人,背着贝斯包的猫眼男人和长发针织帽男人。 实际上,后面那三个在青木佑一眼里就是模糊的大团马赛克,压根没得到他的注意力。 他目光楞楞追着好久不见但好像完全没什么变化的黑泽先生,随后起身,脚步有些踉跄的朝那边走去。 安室透、绿川光、诸星大也分别跟着琴酒落座在吧台旁,只不过座位间都隔了位置,不愿挨在一起。 这间酒吧是组织的据点之一,但为了保持正常的表象,也会让组织无关的普通客人出入。 现在吧台边仅有那一个年轻男人,穿得倒是和组织不符的潮流帅气,不知道是普通客人还是组织成员,但估计喝的很醉了。 不然,一般人哪敢直勾勾盯着琴酒看。 安室透心下琢磨着对方的身份时,就见那个年轻男人脚步有些发飘的朝这边走了过来,而琴酒的手已经在往大衣里掏枪了。 他不动声色的和表情冷漠但眉头微皱的绿川光对了个视线,干脆以看热闹的模样光明正大看向那个醉鬼,打算看情况行事。 诸星大也看向了这边,面上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然后,在三人暗流涌动的注视下,青木佑一额头上顶着上膛的伯莱塔的枪口,扑进了琴酒怀里。 他仍记得琴酒说过的不要乱碰,只捉住了琴酒的衣服,眼圈发红的眼中不断涌出大颗泪水,表情却平静到反差的请求道: “黑泽先生,你把我一枪杀了吧。” 枪口几乎把额头顶出了印子,琴酒手指扣在扳机上,回忆了一圈青木佑一压根没什么东西可背叛他,否则当初也不会被他放过了,冷声诈道:“你做了什么?” “我……我跟他们分手了,”青木佑一抹去泪水,却更狼狈了,“我应该开心的,但为什么……太难受了……黑泽先生……” 三人默默竖起耳朵。 琴酒没想到是这种事,一时无语又觉得正常。 当初他就认为,青木佑一这种金丝雀是没办法过上普通日子的,本质上是扭曲的人与正常格格不入。 要不是青木佑一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又足够乖觉,即使跟警察搅在一起,那两个警察也没有丝毫调查什么的异动,不然青木佑一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琴酒把手枪退膛收起,与调酒师对了下视线,调酒师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青木佑一只是普通客人。 他把自己点的那杯酒直接推到青木佑一面前,不耐烦的用手指敲了敲吧台,语气冷嘲: “废物,哭得恶心死了。” 本来就说不出来的难过还挨骂,青木佑一更委屈了。 他扯过琴酒的袖子擦眼泪,被琴酒按着额头粗暴推开,差点直接把他摁到了酒杯上,终于会意的捧起酒杯,吨吨吨灌了下去。 喝了一杯又上一杯,喝了一杯又上一杯。 高度数低度数的调酒不断送上来,被青木佑一迷迷糊糊灌进自己的胃里,视线里琴酒的脸都变成了模糊晃动的轮廓,隐约看见唇角勾起些许弧度。 ……啊。这是黑泽先生感到愉快时的表情。那种平常的愉快,在床上还是挺常见的。 酒量不行的青木佑一已经醉傻了,分不清今夕何夕,仰着头贴上了黑泽先生的嘴角,然后,发烫的嘴唇被咬了一口,咬得下唇破皮,沁出血来。 酒精麻醉了感官,青木佑一并不觉得痛,呆呆看着琴酒揩过他唇上伤口,皮手套的触感冰凉诡异。 琴酒毫不客气的从柔软唇瓣上挤出更多血液,把鲜血擦在青木佑一脸颊,擦出一道血痕,“蠢东西,我没兴趣上一个醉鬼。” “黑泽先生……” 青木佑一喃喃,眼看着黑泽先生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大衣带起了微凉的风,却只让他从头到胃都更加的烫了。 他的意识如同浸入水中,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似乎有人伸手摇了摇他跟他说着什么,也有人从他旁边走过,那种难以形容的难受又潮水般涌上来。 在近处却看不清的这张脸上,青木佑一恍然看见了恋人的模样。 “嗯?你是在说什么吗?” 看样子在醉鬼身上打听情报行不通,安室透见青木佑一嘴唇艰难翁动,发出的声音却低的几乎听不见,他耐心的凑近许多,终于听见了气声般的话语。 “阵平……研二……抱歉……” 即使醉成这样外貌依旧格外漂亮、甚至因醉态和脸上的血迹更加惹人注目的青年,用极为难过的语气,叫出了他同期好友们的名字。 安室透瞳孔猛得一缩,心跳加快。 这个距离别人绝对听不见,他也是凑的很近才能听见的,但不能让青木佑一继续再说下去了。 他一把把人打横抱起,用有些暧昧的语气笑道:“也太可怜了,我来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