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松】qu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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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也要告辞了。” 粉发的眯眯眼研究生端起自己来时带上的锅,里面的马铃薯炖rou基本没有被动过,出锅几个小时后,马铃薯块变得硬邦邦的,rou质表面也蒙上了一层不妙的薄油,看上去极为糟糕,难以唤起人的食欲。 茶色头发的姑娘对这锅卖相不佳的马铃薯炖rou没有丝毫留念,别过头去没有搭理他。 研究生本人没有在意,完成告别后就径直离开了。倒是蓝眼睛的小子为他打抱不平,在他离开后询问茶发姑娘。 “灰原,你对昴先生是有什么不满吗?” “更过分了。”灰原哀眉头紧皱,低声喃喃。 “唔嗯?” 江户川柯南听清了她的话,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下一刻,在听清楚对方的解释后变成了迷茫的豆豆眼。 “这次昴先生送来的马铃薯炖rou,居然连rou都没炖熟,根本就难以下咽。” 离开了阿笠宅的冲矢昴短促地笑了一声,按住左耳处的入耳式耳麦,忽略这条指向自己的控诉,若无其事地回到工藤宅。 工藤宅。 楼梯上铺着的欧洲红毯掩去了多余的声响,穿着拖鞋缓步而下的少年打了个哈欠,漂亮的蓝色猫眼随动作沾上了层晶莹的水雾,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只慵懒的幼猫。 “赤井君,怎么样了?查到什么了吗?” 赤井秀一沉吟道:“姑且有一些收获,不过和当年的案子关系不大。” 他把手中的锅随手放在客厅的木桌上,显然也不想碰已经变味的食材,准备待会直接处理掉这些不能入口的东西。 少年看到他暗搓搓的小动作,会意后莞尔一笑,立刻猜到了他这锅马铃薯炖rou的待遇。 “都说了别再把没煮熟的食物往邻居家送了,又被小小姐投诉了?” 赤井秀一径直去了厨房,咖啡粉是现成的,他用滤纸过滤了一遍,cao控滴漏式咖啡机冲泡出一杯咖啡。动作熟练,显然没少使用过。 他端着那杯咖啡回到客厅,正撞上这句调侃,忍不住一笑。 粉发的研究生气质温和,总是能做出赤井秀一不会做的反应。他似乎已经习惯这个身份了。 “诸伏君,你就别再打趣我了。” 诸伏景光,或者说苏格兰,他在卧底时的搭档,后来身份被证实为东京警视厅公安所派来的卧底。 赤井秀一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从组织的追捕中逃脱出来的,他一度以为对方无法逃离那样的天罗地网,甚至萌生过透露自己的卧底身份出面保下对方的想法,即使他们并不来自于同一组织。 没等到他做出实际行动,组织就宣布卧底苏格兰已被击毙,这个杀鸡儆猴的故事很快传遍了组织,以作为对那些心有浮动的成员的惩戒。 还未脱离组织的莱伊只能沉默地瞪视着这条等同于讣告的消息,记下讯息中的每一个字,把所有的仇恨连同嗓子里的那口血一同酿开来,然后咽下去,憋回去。 他的卧底事业还没有到头,他的潜伏任务还没有结束。 他的恋人……他同一立场的战友,已先他一步离去。 赤井秀一轻轻吹动热咖啡,在升腾的白雾中神思恍惚,直到怀中突然钻入一具温暖的躯体,才猛然被拉回现实。 “怎么了?”怀中的幼猫抬头,比记忆中更为幼态的长相和消失不见的胡须提醒着他有什么已经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扬手环住了赤井秀一的脖颈,挺身轻轻用脸颊蹭他的下巴。孩童细腻柔软的皮肤贴合上他的肢体,热量自相连处传递而来,带来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诸伏景光的亲密动作做到一半就被赤井秀一止住了,控制着力道把他往外推。 “你用这样的身体贴过来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像个该死的恋童癖。” 面对诸伏景光投来的眼神中的疑惑不解,赤井秀一给出了如上的解释,理直气壮,且难以反驳。 “那还真是糟糕。”诸伏景光眨了眨眼,说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 再次见到苏格兰是在一个阴暗的雨天,已经是苏格兰死亡消息传出的一个星期后了,组织对莱伊的审查力度也放缓了不少,那群嘶哑叫喊的乌鸦还未察觉他的不忠。 赤井秀一很快接受了这件事的处理,他正独身待在自己的新安全屋中斟酒独酌,在心里抱怨着该死的大雨把他早上刚洗过的头全毁了。 他一向对这头笔直顺滑的长发爱护有加,要维持住它们的柔顺可不容易,每一根发丝都耗费了他大量的心力去保养。 这时突然响起了几声敲门声,喝了点小酒的赤井秀一猛然惊醒过来,身体上的每一块肌rou都在蓄势待发货准备迎接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敌人。 他可能是真的喝得有点上头了,直到敲门声停歇下来才意识到声音太过细弱,不像是将要来审查他的组织成员会制造出的声响。不过他也没有轻易放下谨慎,按住腰间被衣物遮挡住的枪身,放轻脚步靠近玄关,抬手一拉—— 是一个孩子。 一个狼狈不堪的孩子,身上披着宽松得过分的衣物,就像是穿了大人衣服后偷跑出来的孩童,被门外的雨吹砸得身体发抖。他的衣服也不怎么干净,上面挂满了脏污的泥水,站在门口前一点点掉落下来,弄脏了门前的地板。 孩童抬起头来仰视他,三两道细长的水痕随他的动作而顺着脸颊的轮廓流下,幼态的蓝色猫眼一眨不眨,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一张神似记忆中本该是个死人的苏格兰的脸。 赤井秀一也快要发抖了。 他克制住自己徒然起伏的心情,环顾一周,甚至没来得及去考虑这是不是个陷阱,直接把人拉进了安全屋,让对方坐在沙发上。 赤井秀一处理了门前的那滩污水,站在门口检查了是否有被跟踪的迹象,抹去了一切他心中可能会暴露踪迹的迹象,最后又回到了沙发前。此时他的理智也重新回笼,于是他主动向身份存疑的孩童搭话。 “你就不怕我把你交出去?” 嘴上说着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心里也明白这是最优的选择。可在看到对方拉扯着衣袖试图擦干净脸上的污渍时,他没迟疑两秒还是抽出一条干净毛巾递过去。 “莱伊,你不是组织的人吧?” 神似苏格兰的孩童接过了毛巾,却没有其他动作,而是先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个回答一下掐灭了赤井秀一心中那点微弱的可能性,又确认了对方真正的身份。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的恋人没有凭空多出个孩子来,这点让他心安了不少。 不是说他把组织里那段横生的爱情故事看得有多重,只是他不觉得苏格兰是会在卧底前和女性厮混以至于留下孩子的人,在明知道自己的前路不明的情况下,这种行为等同于不负责任。 听懂了这句话的赤井秀一的手指攥了又松,最后还是没有给出否认的回答,决定先听听对方打算说些什么。 “我回不去了,日本警视厅公安里有组织的卧底,就算我跑回去也会被处理掉的吧。” 苏格兰用毛巾擦干脸部,刻意抹上的泥垢被拓开,露出污渍下一张白皙的脸。他身体往后一仰,靠坐在沙发靠背上,抬眼对上赤井秀一的视线。 他大概是真的无处可去了,孩童的身躯支撑不了他独自一人进行潜伏在水面下的搜查,硬要掺一手的话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更别提在历时多年的红黑之争中做出多大的贡献。 如果苏格兰忘了这些过往,改名换姓继续躲藏下去,组织也不会对一个已经确认死亡的卧底多么上心,也许他还能就这么隐姓埋名地度过余生,直到有朝一日沉冤昭雪,罪恶的源头被连根拔起,自己的照片与姓名也被贴上功勋的墙壁,再从地狱重回人间。 可苏格兰不是这样的人,赤井秀一了解这位同伴的本性,他不会甘于像老鼠一样躲藏而什么都不做,他不会看着身边的战友前赴后继地前去赴死,自己却安心在一旁干看着。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赤井秀一没管对方是否弄脏了自己安全屋的沙发,直视着那双熟悉的湛蓝色眼瞳,死死盯住没有移开,他弯下腰与坐在沙发上的小人平视,声音轻柔地像是在调情。 “你的真名是什么?” *** “诸伏景光。”赤井秀一突如其来的严肃出声打断了这片过于诙谐的氛围。 被他叫到的人再一次用疑惑不解的视线打量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叫起自己的全名来。 赤井秀一仰头把在他回忆思绪中冷透了的咖啡一饮而尽,黑棕色的咖啡液顺着他的喉管流下,把兴奋传递到每一条神经元,抚慰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这具身体已经熟悉了咖啡因,在灌入的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提起了精神,短暂地将疲惫一扫而空。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当初来找我?” 当初情报不足得出的判断如今看来漏洞百出,诸伏景光应该有更好的去处,而不是如他所猜测的一样无处可去,只能冒险来投奔有点感情又疑似同伴的他。 为什么是我呢?明明波本是更加知根知底的同伴吧?就算东京警视厅公安真的有内jian在虎视眈眈,以波本那家伙的手段也能保住一个你吧? 为什么是我呢?明明你也不能一口咬定我是你的同伴吧?就算我们都是准备一口咬住组织喉管的豺狼,隶属于不同国家情报机构的我们也不一定能携手同心的吧? *** 对啊,为什么是赤井秀一呢? 这个问题大概要交给三年前的苏格兰来回答,也只有三年前的那个苏格兰有资格回答。 虽然组织那边都认为他死了,但这不意味着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乱逛,如果他不想在几周后被组织当场逮捕送入实验室接受更惨无人道的命运,他就得乖乖地蛰伏在阴影之中,直到自己找到一个稳定的安身之处。 在桥洞下与流浪汉挤了几天的诸伏景光低头看着自己幼态的手掌,心中升起汹涌而来的无力感。 就算真的勉强自己活下来了,这样的身体又能做到什么呢? 失去了正经身份的他,等同于黑户想要在这个信息时代活下去,连生存都算问题。 连绵的雨丝打在他身边的一块地域,很快积起了一层小水泊。诸伏景光往里侧缩了缩,以免再次被雨淋到失温。 他大概是有些发烧了,不仅额头处在发烫,身体也因为过低的环境温度而颤抖,粘稠的思绪浓得搅和不开,混沌地糊成一团,以至于到了难以思考的田地。 过于相似的场景让他回到了自己刚进组织的那一会,在狙击方面表现出了出众天赋的他和另一个新人暂时分到了一起,互相担任狙击手和观察手。至于那个新人,也就是他日后的搭档——莱伊。 第一次动手也是在一个暴雨磅礴的夜晚,为这次至关重要的任务熬了几日通宵的两人没在乎这点。这是个不错的动手机会,如果错过的话,再等一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合适了。 血花在狙击镜中爆裂开来,落到地面的水泊中,像长蛇一样游走至黑暗中的下水道,迸溅到墙上的喷射状血迹也很快被冲淡。趴伏在阴暗小巷中的尸体在寂静中再也发不出声音,残余的体温也被大雨一点点带走。 一个人的生命最后留在此世的痕迹就这样彻底消失了,诸伏景光想,就这样彻底消失了。他的心一沉,像外边连绵雨幕织成的空茫天空一样茫然一片。 身边这个人大概察觉了他的动摇吧,观察手趴伏在他不远处的位置,敏锐察觉到他身体在轻微地颤抖,趁他不注意伸手一探他额头。 诸伏景光没有躲开,他迟钝的反应力大概也支持不了他躲开这突如其来地一探。所幸对方不是想要攻击他,反应过来的他苦笑道。 “该死,你发烧了。” 还未成为莱伊的新人低声咒骂了一句美国的荤话,任务已经结束了,他把自己的新任搭档拖拽到雪佛兰上,带他回了新划分到名下的安全屋。 第二天他们从一张床上醒来,床尾和床下是凌乱的衣物。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不提。即使日后和幼驯染在组织的任务中相见,诸伏景光也没有同降谷零提过此事。这件事就这样埋藏在两人心底,直到诸伏景光在车站上遇见了莱伊的meimei,才被挖出来咀嚼其下隐藏的秘密。 而这疯狂的一夜,也成了他们rou体关系的导火索,一直延续保留到最后苏格兰的卧底身份被揭露之时。 还在潜逃的诸伏景光注视着已经打湿了小腿的积水,不断上涨的水位线提醒着他寻找另一处更为安全的场所,至少别让自己在此地冻死。 去找谁呢?于是这个问题又一次被提起,放入讨论,脑中的精密齿轮勉强着继续转动,这次给出了一份不一样的议案,另一种可能—— 去找莱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