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宗宗主:问题杀了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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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两只眼睛立刻瞪了出来。 宗主?宗主! 不是,我靠!我虽然也不是没有和扶贺私下见到过她,但是加灵犀是另外一回事啊! 我一分真九分演,把头埋到扶贺的胸前狠狠地吸了一口美人香,闷闷道:“好吓人!” 扶贺听我那虚伪造作的委屈声音,用手撩了一下我被烧得长短不一的发丝,语气漫漫:“是啊……你蹭得我好痒。” 我于是坐起身,瞅他,然后又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眼尾。 扶贺眉眼支醉,睫羽如鸦:“我陪你去一趟。嗯?” 我:“诶?” 然后想了想,还是选择拒绝了:“算了吧,我自己去。” 这种事情,扶贺去与不去,都不会有什么影响。更像是我的私事。 所以,该如何还是得如何。 我起身下床,却听耳后窸窣响动。 扶贺半俯前身,指尖匆忙一扯,用紫袍拢住莹莹身躯,另一手撑着床榻,神色怔怔。 2. 我回头,呀了一声,安抚似的摸了摸扶贺柔顺的乌发:“我还没走呢。” 扶贺低垂着眼眸,握住我的手腕,慢慢地将我的手掌挪开。 修长的五指兀地挤入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力道重得仿佛要将我揉入骨rou之中。 扶贺随之抬起眼,神色残留几分恍惚,狭长的眼妖异如画,眼眸黑得仿若勾魂夺魄的艳鬼,无光无灵:“我们做了……对么?” “对。” 我语气笃定地回复他。 半晌,扶贺缓缓地放轻手上的力道,神情似怜似叹,不言不语地安静下来,肩倚靠着床头。 我又多瞅他几眼,也觉得几分梦幻泡影一般。 将近四百年的师徒,竟被我这样打破了界限。 ——如此,世俗不容。 我坐到他的梳妆台前,拿起镶嵌着玉石的象牙梳,将发丝一缕一缕梳顺。 脖颈后背感受到了不近不远地望着我的视线,听见他绸缎摩挲,更添衣物,整理梳妆。 我对着镜子注视着自己,面容清秀,浅粉色的疤痕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我拿出铜制的剪刀,将发丝齐齐剪平,参差不齐的碎发落在肩上,像枯叶落在火盆,被我用灵火点燃。 火光照映在扶贺的眼眸中,摇曳着宛如繁星。 3. 我提早来到了主峰的末槐殿。殿内不算宽阔,但可以算得上宽敞,摆着松柏的盆栽,博古架上放了闲物,香案摆在中央墙脚。 咚咚的声音响起,四张黄梨花五足圆凳被踢了进来,其中一张不堪重负,宣告投降,啪叽倒地。 来人一抬脚,将其重新翻正。 之后,她歪过头,眼珠几乎没有转动,直勾勾地看了看我,语气平淡道:“侬喂吖早嘎。苏个提个垫子坐坐。”(你来这么早啊,自己拿个凳子坐。) 长发披散及腰,身着烟蓝色的圆袍,衣袍上花鸟纹路,绣花精美典雅,腰间一缕宫绦,串着圆润明亮的珍珠。 上次宗主演讲的时候她还是短发,三四年又留长了,果然没空修剪。 我默默地搬过凳子坐,整个房间内连个桌子都没有,我就只能很谦卑地往门口挪挪。 凳子很矮,我的膝盖局促地折起。 下一秒,崔莺宗主突然哦了声。 圆凳蹿得长高,我错愕地坐直,满脸迷茫,忍住了屁股被撞的疼痛,呆呆地保持我僵硬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崔莺环顾四周,也搬了个圆凳,跟我面对面坐着,凳子的高度上下调节,最后和我平视。 她用通用语说道:“你和扶贺双修了啊。” 4. “……!!!” 我表情失控,震惊道:“您、您这都看得出来?” 不不不是,就算看出来了为什么要说啊! 崔莺双腿一叉,手肘搁在大腿上,双手交十,背微驼:“就看出来了呗。” 她歪了下头:“你才把他睡了?——从世人的眼光看,扶贺应该长得极其不错吧。” “现在十年一评的修真界第一美人都变成功绩道德比拼大赛了,完全背离了我当初举办时纯粹为了对别人外貌评头论足的初衷啊……” 合欢宗收徒居然看脸这个条件本来就很暴露您的想法了啊! 我挠了挠脸颊,无比尴尬。这种事情被拿到台面上讲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我不得不回复,干巴巴地说:“呃,是的,师尊很漂亮。” 崔莺靠近我,目光直视,鼓励道:“你很有审美。” 我:“……”啊啊啊! 我非常想要逃避她的目光,内心已经十分崩溃了。 谁单独面对宗主会不紧张?! 我紧张麻了! 而且这些话真的不是刁难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我磕磕巴巴道:“您觉得,我会是您的劫身吗?” “我稍微了解了一下你的事情。”崔莺笑眯眯地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很风流嘛。” 我深吸一口气,放弃沟通,用手把自己的脸捂住,简简单单地逃避现实。 “呀。”我听见崔莺惊讶的声音。 她竟然又眯起眼睛盯了我一会儿,再慢悠悠地“哦——”,语气意味不明,又或许没什么意思,反正领导嘛,讲究的就是一个深藏不露。 崔莺道:“不羞,不羞。” 5. 我一个人独自啥也不敢干,崔莺则拿出玉简,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我已经是十分焦灼之际,传来三声有规律的叩门声,轻盈如拨弦,声轻而稳。 随后,颀长纤弱的少年影子从纸窗一晃而过,拉开木门,露出一张含笑温润、雌雄莫辨的面容。 乌发柔顺,用白布低束,落在交领的衣襟前,浅青色的束腰配着玉石环扣,挂一织锦香囊,周身淡淡草木药香。 他朝我微微温软一笑,如沐春风,待我报以瞩目后,他目光清浅,略过了我,再朝崔莺颔首。 “崔宗主。不知我应坐何处呢?” 崔莺道:“奴伐伪活分为甘东乡沃滴嫩甘哇。”(我不跟不会说东乡话的人说话。) 谢云湘笑意不减,又对我弯弯眸:“?” 我太懂了:“宗主说您随便坐就好啦。” 崔莺震惊了,但是没震惊太多:“侬胡记累掰。”(你别瞎说。) 我:“宗主说您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崔莺难以置信:“侬个窃哇哇!”(你这人居然这样!) 我:“宗主说你真别客气。” 谢云湘便拿了个圆凳,目光巡视了周遭,坐在了我斜对角,离我和崔莺都留了一段距离。 他语气温柔:“崔宗主多年不见,竟愈发好客了。” 崔莺:“……鸭!” 6. 合欢宗,包括九重莲和划入合欢宗内管辖的民城,在舆论场上都有极其严重的排外情结。 外地人是穷鬼、丑鬼、没品的,来合欢宗就是赌博贩毒打黑工!不会说东乡话,罪加一等! 我感觉等我进了青鸾殿,我可以做一期为合欢宗正名的灵网节目,就取名《挑战在合欢宗一旬不说东乡话会被歧视吗》。 尊敬的宗主已经发出了鸭子叫,我千万是不敢再多说了。 好在襄云道君秉持着男人最好的美德,将闭嘴贯彻到底。 7. 第三位,夏辞道君。 木门无风自动,仿佛自行打开。这位天下第一宗的宗主,终于姗姗来迟。她白衣勾勒身姿如雪,披帛飘飘垂于背间,骨瘦颊圆,面有苦相,似仙似神,神情冷淡。 她不曾开口言语一句,也未施舍给我们一寸目光,堂内便凭空出现了一对雕花的圆桌木椅。 她淡然自若地落座在正中央,低眉看我,像是自高处、居高临下且不入凡尘的仙神,缥缈不沾尘烟气。 我的余光却注意到,静静坐在角落的襄云道君,微不可查地颦了秀眉。 夏辞道君开口,嗓音清冷高傲,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直接开始吧。” 8. 我:“!!!” 我正襟危坐,屏住呼吸,心跳骤停。 然后,就这样,“正襟危坐,屏住呼吸,心跳骤停”了整整半炷香。 9. 我:“?” 谢云湘:“……” 崔莺宗主无声地打哈切。 夏辞道君神色更加冷凝,凌厉的目光如又实质,却半敛眼帘,睨了谢云湘一眼。 她冷冷道:“窥心镜。” 谢云湘轻轻一笑,语气饱含歉意:“丢了。” 夏辞道君当即皱眉。只是这情绪转瞬即逝,化作了风轻云淡:“随你如何,把金丹给娄续便可。” 谢云湘温吞道:“既然是交换,我便不会反悔。” 娄续并无灵根,无法自行结丹。当初清慈仙尊飞升舍rou身,便是将体内灵气凝作金丹抛于娄续。 只是未曾想魔尊还留了最后一口气,那金丹被她击开,最后便宜了季今楼。 这次我领的任务,一方面是合欢宗内部的考核,一方面是以合欢宗为中转,将“窥心镜”和“娄续”做了交换。 显然,这交易的双方的是夏辞道君和谢云湘。 夏辞道君想要完成师尊的遗愿,或是出于为人师姐的一分考量,愿意利用青云谷替娄续铸金丹;只是,谢云湘为何要这“窥心镜”——? 窥心镜,到底是何物? 听起来,似乎又与劫身的判别有些关系。 10. “既然如此,”夏辞道君说,“你们有谁认领了她么?” 崔莺一直在神游天外,闻言也只是瞟了瞟我,仿佛在琢磨什么。 夏辞没投入更多的关注,也完全没有耐心,干脆利落地说: “那我便杀了她,自然可以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