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玓瓅之珠宛如明月,能照万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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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爷子看着侧坐含笑低语的两个女人,简直觉得下半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重重地咳了一声,沉声开口:“瑶瑶,我相信你做不出给孩子随便认个父亲的事,但我也相信小泽不会那么糊涂,孩子那么大了都不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事儿得谨慎着办,你先把情况说一说吧。” 边瑶瑶家境优越,父母跟薛家做过生意,自然也是见过薛老爷子的。此刻她微微抿了一下漂亮的嘴唇,看了看宁昭同怀里的小珍珠,片刻后,抱紧儿子,将一个故事慢慢说来。 事情其实很简单,薛预泽在英国念书的时候跟边瑶瑶谈过一段时间很短的恋爱,是父辈撮合还是互相看对眼了不知道,总之两人分手后,边瑶瑶发现自己怀孕了。 苏洛方沉不住气了:“你怀孕了你当时不说?” 不怪她生气,薛预泽要真有个那么大的儿子,薛家的蛋糕还轮得到她的外甥儿女吗?! “我当时太小,知道消息就开始慌了,”边瑶瑶脸色略微发白,“我跟我妈说了,她说家里不是养不起,愿意生就生下来。” 苏洛方冷笑一声,想说什么,却被薛老爷子瞪了一眼,立马噤了声。 薛重光轻轻握了一下她的肩膀,被她用力捏了回去,还掐了一下。 她看不惯那个姓宁的女人,但这个姓边带着儿子,更不能进薛家的门儿! 小珍珠在宁昭同怀里滚了一下,蹭了蹭她的胸,小声叫了一句mama。宁昭同会意,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抱着女儿离开。 秦潇湘见状自然道了失礼跟了上去,石兰香小声问薛预泽:“快一岁了吧,还在喂奶呢?” 薛预泽看上去半点没受气氛的影响,含笑:“对,专家建议喂到两岁,小珍珠身体弱,母乳也能加强免疫力……” 小珍珠。 边瑶瑶脸色又白了一点。 他的女儿叫小珍珠……刚才自己竟然说了“还君明珠”。 他这样的态度,是想表明那个女人生的女儿才是他真正的掌上明珠? 确认身份最尴尬的两位都离开了,薛老爷子坐正了一点,也不给边瑶瑶面子了,问薛预泽:“要真是你儿子,你打算怎么办?” 苏洛方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不可能是我的儿子,”薛预泽还带着笑,打量着边瑶瑶怀里神情活泼的男孩子,“您要是还有什么幻想,做个亲子鉴定也不是难事。” 边瑶瑶咬了一下牙别开脸,把儿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什么叫幻想! 薛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儿,薛预泽完全没打算理会,甚至还补了一句:“我可以配合,但您得帮我哄哄宁老师。” 薛老爷子顿时更气了,压着声音骂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他们薛家怎么就出了个在女人面前低声下气的爷们儿! “您骂我一晚上都没关系,这件事还是赶紧处理了吧?”薛预泽跟自己爷爷商量,“我配合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这孩子您留不留您自己决定,您要培养他也没问题,只要不说是我儿子就行。” 边瑶瑶一惊。 薛明望忍不住了:“薛预泽!怎么说话的!” “得了,还看不出来吗,这小子眼里已经没有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了,只有他老婆!”薛老爷子没什么好气,“你别不信,就算真是他的种,只要宁丫头不乐意,这小子绝对不肯认回来!” 边瑶瑶猛地站起来,胸膛起伏,薛老爷子看她一眼,没理。而薛预泽笑了笑,竟然没反驳,只是和着稀泥:“要真是家里人,您就多照顾照顾……” 合着说到底就没把格非和馨瑶当人看! 苏洛方脸都要气青了,砸了包转身就走,吓得边辞抱住边瑶瑶叫了一声:“mama!” 边瑶瑶一把抱住儿子:“阿辞!” 薛重光都忍不住尴尬了:“爸……” 薛老爷子收回目光,掀了掀眼皮:“都敢跟爷们儿翻脸了,还不离?” 薛重光一听,笑了笑,转身跟上去。而薛明望听出端倪,有点不敢置信,看了看弟弟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老爹,小声道:“重光真敢跟洛方离婚啊?” 一个“敢”字听得薛老爷子挺不爽的,瞥他一眼没理,对着薛预泽抬了下下巴:“真不生二胎了啊?就一个闺女,还不知道是不是个能主事儿的。” 薛预泽都有点无奈了:“爷爷,孩子们不惹祸会花钱就已经算乖的了,您还盼着宁老师能让小珍珠来给您打工?现在欧美都是请职业经理人代管公司的,我还想着再过几年就退休带孩子,您……” 薛老爷子明白这个道理,但公司主事的不姓薛总觉得不得劲,一时有点没滋没味的,摆了摆手:“行了,一听你张嘴就晦气。都下去吧。” 众人都起身,而边瑶瑶一惊:“薛董!” “没事,瑶瑶,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薛老爷子对着她态度还算不错,安慰了两句,“等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聊。” 边瑶瑶抿唇,边辞抱紧母亲的腿,有点不安。 秦潇湘没有生育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在家带孩子带得不少,帮忙的动作非常熟稔。宁昭同把奶喂完,轻轻拍着女儿的屁股把她哄睡,而后轻声问秦潇湘:“没有问题要问吗?” 秦潇湘沉默了一会儿,很轻地笑了一下:“这样的事瞒不住他,你态度又那么坦然,我估计他早就知道了。” 宁昭同开玩笑:“那我就是在可恶地有恃无恐了。” 秦潇湘轻轻摇头,落在孩子脸上的目光极为柔软:“小名叫小珍珠,大名呢?” “宁瓅,斜王旁一个繁体的‘乐’字,意为珠玉之光。” 秦潇湘指尖落下,在床单上勾画了一下:“玓瓅之珠宛如明月,能照万江也。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宁昭同含笑:“就这么一个小女儿,可能难免要娇惯些了。” “娇惯些好,才不会不知得失,惯于讨好……”秦潇湘声音又低下来,片刻后,撑着床头站起来,看向宁昭同,“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宁昭同没有起身,以一个微微仰视的姿态迎上她的目光:“你会告诉外公吗?” 秦潇湘笑了,摇头:“不会。我们这样的家族,稳定是第一位的。” “那外公会想知道吗?” “不瞎不聋,不做家翁,”说到这里,秦潇湘又苦笑了一下,“何况,在父亲看来,不过是个闺女。” 不过。 宁昭同明白了,又笑:“那我能知道你对我的看法吗?” 秦潇湘动作一顿。 片刻后,秦潇湘轻轻摇了一下头,看向窗外的雪色:“昭同,骂女人不知廉耻的理由太多了,我一句也不爱听。何况,他和你的关系,我没有置喙的资格。” 她是谁?外人而已。 宁昭同第二天就带着孩子回家了,接下来也没关注过边瑶瑶的事。薛预泽看在眼里总有些又气又笑,笑她那么信任自己,又气她完全不关心自己的态度。 不过这件事本来就很好查,虽然结果让薛家众人都有点大跌眼镜——边辞不是薛预泽的儿子,是薛预泽的弟弟。 薛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拎着拐杖追了大儿子十几米,苏洛方一边看戏一边骂,石兰香在旁边站着,尴尬得恨不得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但打归打骂归骂,好歹真是大儿子的血脉,总不能流落到外面去。何况,就算他能对着小孙子绝情,边家还不是省油的灯呢,只要他不想把这丑闻捅出去,边家就不可能放任他不负责。 这边铖还真够能狠得下心的啊。 瞪了边瑶瑶几眼,薛老爷子叹着气坐回沙发上,问薛明望:“那你打算怎么办,跟兰香离婚?” 石兰香睁大了眼睛:“爸!” 薛明望一听猛摇头:“不不不,爸,兰香挺好的,我不离婚!” 边瑶瑶坐在一边,目光阴沉地看着一切。 苏洛方一听,尖锐地笑了一声:“哦,没打算离婚还把外面的女人孩子带回来,还打算让自己儿子给自己背黑锅,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啊老大?” 这话太难听了,薛老爷子脸色一黑:“老二家的,你说话注意点儿!” 苏洛方更来劲了:“老大敢做还怕人说啊?我说老大,凭小泽的性子你也敢这么坑他,你就不怕他带着老婆打上门来?你那儿媳妇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不会以为她不敢对你动手吧?” 薛老爷子闻言,看了一眼薛重光,薛重光摆了摆手,意思是苏洛方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薛明望辩驳不出来,嗫嚅两下,没辙地看向老爹。 薛老爷子叹气。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祸害呢! “行了,老二家的,你别急,我肯定会给你一个答复,”实在没辙,薛老爷子只能往后拖,“今天就先散了吧,我也问问边铖的意思。” 拖下去,边瑶瑶的事能不能处理不好说……但她苏洛方的事是肯定能结束了。 与苏洛方所想不同,薛预泽还真不怎么在意这事儿,毕竟薛明望局布得太粗糙了不说,宁老师对这八卦都不感兴趣。 鉴定报告出来,宁昭同看都没看就扔在一边,打了个哈欠:“你爹真不是个东西,算计到自己儿子头上不说,还对儿子前女友动心思。” 薛预泽极其认同:“希望科学发展能净化基因,让我跟他撇清关系。” 她被逗笑了,起身去看女儿,催他:“行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飞新加坡呢。” “还没跟你说,大卜说要跟我一起去,”薛预泽跟着站起来,“去香港转机,时间正好合适,我去看看太师。” “你要去看然也?还带织羽?”宁昭同有点惊讶,“跟然也说了吗?” “说过了,太师答应了。” “织羽也不介意?” 薛预泽一听就笑:“太师和大卜关系挺好的,偶尔回家会看到他们在视频聊天。” “?” 她都没忍住笑:“真的假的,完全想象不出来,他们聊什么啊?” “好像是一些解卦上的事。” “我靠,林织羽过不过分,教他不教我。” “你不是说不感兴趣吗?大卜还是挺愿意传授这方面的知识的,还教过我两天,但我实在是缺了点天分。” 宁昭同轻笑一声:“是,我跟织羽直说的,我不信。” “有大卜随时可以传召,陛下信也不用学,”薛预泽从后面搂住她,从她肩膀探出头,看着熟睡的小珍珠,又道,“其实将军和喻小哥关系也挺好的。” 她给女儿掖了掖被子:“我不说了吗,跟俩小狗似的,还是同一窝的那种。就爱互相吠一吠,你要真让他俩住一块儿,很快就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他笑:“是,他们两位性格长相和喜好都很相似。” 她读出一点暗示,好笑:“那为什么那么相似?” “那当然是因为昭昭喜欢好事成双,”薛预泽看她那么流畅地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忍着笑假意叹了口气,“你看,小陈统领和聂先生也很像。” “?” 宁昭同吸了一口气,叉着腰转过头来:“是不是成心想扰我家宅不宁?” 潜月面前她都不敢提聂郁,他还捅这火坑。 薛预泽一下子笑得特别厉害,颤着握她的肩膀:“小陈统领、下半年就要走了吧?” 她瞥他一眼:“对,调去大兴安岭,说要什么基层经验。” “那也太远了。” “是,过去都不知道要多久。” 他慢慢收了笑,问道:“这种情况不太合理吧?就算要基层经历,为什么要出省?” 宁昭同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薛预泽会意,没有追问,伸手摸了摸女儿柔软的胎发。 陈承平本来说好的三月回家,结果假没请下来,推到了七月。宁昭同想着七月也好,刚好碰上暑假,结果又出幺蛾子了。 “什么工作那么忙,你都加了半个月班了,不是说好的暑假带着孩子出去玩的吗?”宁昭同拿着手机,都有点委屈了,“又不是有任务,不能交给傅东君吗?我都计划好了,天天想着这事儿,结果你放我鸽子……” 陈承平听得心都要碎了,把手里的简历放下连声哄道:“别哭啊宝贝儿,来我亲一个,亲一个就不许哭了。我没说放你鸽子,大概就这几天,但是定不了是哪一天。你暑假不俩月嘛,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是不是?” “那你什么工作急这么个一时半会儿的?你就是心里没我,你就知道让我和孩子等着,你都不急着看看小珍珠现在长什么样!” 这指控太要命了,陈承平急得挠了两下头:“真不是,我这、我也想见你和孩子,可想了,我——” 她语调黏黏糊糊的带哭腔:“你才没有想我,天天就知道工作工作,沈平莛都没你那么忙!我才是天天想你,像个傻逼一样抱着孩子天天数你还有多少时间到家,跟个深闺怨妇似的,一想起来我都想哭……” 她竟然那么想我! 陈承平心里又疼又酸,正想说什么,手机一把被夺过,傅东君大怒:“宁昭同!你他妈差不多得了,老子要吐了!” 那边哭声一顿,片刻后,传过来一身轻咳:“你也在啊师兄。” 傅东君冷笑一声:“我好心好意过来帮你打包不回家的男人寄回来,结果就听到有人问怎么没把工作都推给我。” 宁昭同心下一喜:“怎么,能寄回来吗?” “刚刚能,现在看情况。” 陈承平笑骂一声把手机抢回来:“甭理他,乖啊,我尽量这周末之前出发。” “你说话算话!” “老子说话当然算话。不许哭,快给我发张闺女照片,好了,乖,周末见啊,啊,行,亲亲亲亲,亲你。得了,快睡觉去,不早了,你赶紧睡。啊、行,行行行,对,周末肯定行,一定回来。你怎么就不信我呢,肯定回,乖啊,乖,晚安,亲亲,亲,晚安!” 挂掉电话,陈承平擦了一把汗水:“哄老婆是个技术活。” 傅东君轻哂,把他刚扔下的简历递给他:“那把儿子带回家让儿子哄。” 陈承平看着右上角那张两寸免冠照,啧了一声:“实话说,让觅觅叫我爹我没心理负担,但让他叫我还真不好意思。” “怎么?” “太俊了,”陈承平笑,指着照片,“这脸跟韩非一个模子出来的,我这基因,你就算让我跟林织羽结婚都生不出这么漂亮的。” “?” 傅东君欲言又止:“你这话是不是太畜生了?” 陈承平瞪他一眼:“难道我还能对林织羽有想法?” 傅东君立马一脸荡漾:“我可以有,我可以为了大卜含泪做一。” “再说几把话就滚出去!”陈承平骂了一句,把腿抬上来,“你说这事儿……什么时候告诉她比较好?” 宁瑱的确是在东边被注意到的,可巧聂郁刚调过去就碰见了,当时他就在聂副参谋长手底下的第一批行动队选拔人员里。 当然,名字肯定不叫宁瑱,叫游海光,籍贯上海嘉定区,听说这辈子也有一对还算开明的父母。这小子水平不怎么样,但也不算太差,属于中庸中的中庸。但聂郁为什么注意到他了呢,嗯,答案也很好猜,当然是因为这张天怒人怨海风都折腾不糙的帅脸啦! 在聂副参谋长不动声色的开小灶(针对)之下,宁念念进步飞快,最终险险跨过合格线通过选拔。便宜后爹又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自己儿子真出息,担心的是自己没办法给他提供更多的资源。于是权衡之下,在淬锋今年的招人还没全盘展开之前,他先内投过来一份简历,让便宜后爹二号看看能不能收到手底下,也能让舅舅舅妈照应照应。 所以陈承平犹豫的就是这个事儿。 聂郁想先把宁瑱送过来跟训,陈承平觉得行,虽然有点开后门嫌疑,但毕竟还不在选拔阶段,顶多能算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想见见这便宜儿子,但时间就是那么尴尬,跟答应老婆的日子刚好错开。 “都行,看你们吧。”傅东君答。 算了。 陈承平把思绪抛开:“那你先带着练练,暂时别认亲,我也暂时不跟她说。” “行,那后天走?” “行,后天。” 老婆跟便宜儿子比谁重要?这是个需要做选择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