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的痛苦

    今年本该有件大事。

    我心心念念等着小天狼星离家出走的日子，可他现在每天人影都没有，更别提和沃尔布加吵架的事情了。

    这个假期我不开心。

    还因为是假期在家里，雷古勒斯给我的信件上收敛了许多，每月一句我爱你不见了，他对我诉说的爱意也不见了，平常至少要给我写十英寸的信，现在几行日常就想打发我。

    我故意冷了雷古勒斯几天，他再次寄来的信件是吼叫信。

    吼叫信不吼叫，声音又轻又柔。

    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

    黑夜也变成了清新的早晨。

    除了你之外，

    在这世上我不企望任何的伴侣；

    除了你之外，

    我的想象也不能再产生出一个可以使我喜爱的形象。

    当我每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我的心就已经飞到你的身边，

    甘心为你执役，

    使我成为你的奴隶。

    】

    雷古勒斯的声音又软又柔，仿佛他在我耳边轻轻向我倾诉爱意一样。

    情诗念过之后，吼叫信自动焚烧，灰烬之中是一朵勿忘我。

    雷古勒斯的深情，是我在他离开我后才逐渐发觉的。他越是这样坦然将爱意倾诉于我，我就越歉疚在从前漫长时光里，我不曾将视线施舍给他半分。

    他一直一个人在等着我看向他，等我真正看向他的时候，我们却被彻底分开。

    我给他的回信第一次这么简单。

    【小哥，我想你。】

    只有一句话。

    我不想见到小天狼星，哪怕只是偶尔撞见时的眼神接触，最好避开他的方式只有去里德尔庄园狩猎。

    狩猎只是我在一旁欣赏里德尔在他的森林里单方面屠杀各种怪物。

    动物见到他就跑。

    “好像你不太开心。”老秃子自己玩够了，才想起来我：“这种活动真的不太适合你。”

    大劳德陷入了难得的沉思中。

    我没想到他会对我用了一点心思，在我第二天找他玩的时候，把我抱到一匹独角兽背上。

    独角兽不怎么爽他，不停尥蹶子。

    老秃子不仅用武力威胁我，还威胁可怜的独角兽。

    “你打他干什么呀！”我抱住独角兽的脖子，向他怒目而视：“你神奇动物保护课怎么上的？独角兽讨厌你这种人。”

    各科满分的里德尔立刻反驳我：“独角兽明明只是更青睐女巫，关我什么事……”

    话说一半，里德尔发现他误会我的意思了，摸摸鼻子退到一边，让我伏在独角兽背上自己玩。

    独角兽很喜欢我，驮着我在原地走了几圈也不耐烦，用有柔软鬃毛的大脑袋向我指引另一个方向。

    我跟着独角兽走到一处溪边，里德尔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我，既不会激怒独角兽，也可以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我。

    河边有几只只有小狗大小的独角兽幼崽，还有金灿灿的绒毛，一点也不怕人，看到我来撒开小蹄子扑过来。

    我最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哇哇叫着扑上去揉独角兽。

    小崽崽太可爱了。

    里德尔先生靠在一颗老树旁看我和独角兽幼崽玩闹，没有一点不耐烦。

    我背对着他在和小幼崽玩，冷不防头上被带上一个什么东西。

    正好在一条小溪旁，借着溪水望过去，头上顶着一个……

    emmmm

    草环……

    狗尾巴草编出来的那种。

    我瞪里德尔，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母亲告诉我，如果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应该送她花环而不是……”

    里德尔先生的感情经历很罕见，被带上这么一个丑不拉几的草环都不计较了，忙着追问。

    “你做了什么？难道你扑上去亲人家小女孩了？”

    里德尔这种大变态，人干的事儿他是一件不做。

    “没有，我觉得她的白色裙子很漂亮，所以把她推到水里了。”

    我跺跺脚，“你果然是个大变态！”

    摘下这狗尾巴草环，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也该送花环啊！你送我……这……”

    老秃子一脸诧异：“你不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老东西你又对我摄魂取念！”

    里德尔毫无征兆吻过来。不像是他平常带着nongnong占有欲和欲望的亲吻，嘴唇因为林中的低温有些微凉，他并不急着占有我的一切，这一次他很有耐心，只贴在上面轻轻啄吻，等我不情不愿张开嘴唇接纳他才开始下一步。

    我不是很喜欢和他接吻，他不懂得照顾我的感受，只知道一昧进攻。

    今天他不一样，我知道他在克制自己，让我开心。

    我忽然想得寸进尺。

    在他放开我的时候，踮起脚尖，在薄唇上咬了一下。

    “我不喜欢你对我摄魂取念。”

    老秃子摸摸我的头发，下意识说：“我教你大脑封闭术。”

    说完他才想起我那着实糟糕的魔法天赋。

    “好吧，我尽量。”

    这几天，老秃子都在陪我玩，可能在各位食死徒眼里，他是好色昏君，我是祸国妖姬。

    至少我亲爱的堂姐是这么想的，在我被老秃子牵着走出森林的时候，贝拉恨瞪我那一眼，吓得我直往老秃子身后躲。

    “主人。”贝拉弯腰，我没见过她这么温顺的一面，“您已经缺席很多次会议了。”

    我探出头想偷听，正好撞上贝拉看过来的眼神，贝拉又瞪我。

    老秃子或许真有什么和世界和平沾不上边的急事，迟疑片刻。

    “我让人送……”

    我拽拽老秃子的袖子，原意是让这老秃子注意和我保持距离，老秃子低头看我，我看他。

    “我送你回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里德尔非常自然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扯着我向前走。

    贝拉现在想杀了我。

    一定的。

    为了让贝拉能够不来谋杀她可爱的小堂妹我，我开始刻意和老秃子保持距离，老秃子告状到沃尔布加那里，沃尔布加问我，我抱着沃尔布加的腰，伏在她膝上猛摇头。

    “不敢和贝拉jiejie抢。mama，老……里德尔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和他交往了。”

    沃尔布加霸道惯了：“什么叫抢？本来就是你的。”

    我委委屈屈缩成一团，沃尔布加拍着我的后背，说我胆子怎么这么小。她皱眉安抚我：“mama在呢，我看她敢动你。你也是……怎么就怕成这样。”

    她顿了顿，迟疑着问：“是里德尔和贝拉有什么勾当被你撞到了？”

    老秃子虽然名誉这东西早就在地上被踢来踢去，但没发生过的事情，我总不能真的往他身上泼脏水。

    我摇摇头，“没有……”

    沃尔布加以为我只是小女孩在感情中缺少安全感，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过后就将这件事情放过去。

    里德尔最近忙于他那些大事，原本的约会时间都变成了补偿性的礼物。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样的补偿心理，我只是随口提了一下上次和独角兽玩得很开心，里德尔就对我开放了他的庄园，这看起来没什么，其实是贝拉这种幻影移形随便走的人，都要停在他庄园的外围，得到他首肯才能走进大门。

    而我，理论上我可以幻影移形到他的床上掐死睡梦中的他。老秃子丝毫不担心他的脖子会不会被我掐断，因为幻影移形本身对我来说是个老大难问题。

    堂堂里德尔先生单独辅导了几天后，他给我做了门钥匙。

    除此之外，他还开辟了一处只有类似独角兽，嗅嗅这种无害小生物的森林供我玩耍。

    在他那些开会间隙，里德尔穿着崭新的巫师袍陪我在森林里散步。

    “我让人布置了你的房间，你玩累了可以先睡在这里，我抽时间送你回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精致小巧的花环手链，系在我的手腕上。

    “马尔福给了我一个建议，他说小女孩都会喜欢这样子的东西。”

    他撒谎真是不眨眼睛。

    给我那好姐夫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提这种建议。

    不过看在手链上亮闪闪的彩色宝石，我勉强收下了。

    “里德尔——”我拖长了声音，“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里德尔挑眉，“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

    “自己玩吧。”里德尔揉揉我的头发：“想出去自有人会接你出去，千万别自己乱跑。”

    里德尔为我创造的森林永远保持着午后最灿烂时的阳光。小溪，阳光，温和无攻击性的动物，花朵永远盛开在最灿烂时。

    我捧着嗅嗅用里德尔新送给我的宝石项链逗他玩，嗅嗅忽然抢过项链，爪子托着向远处跑去。我赶忙去追，不知不觉走到森林的边界。

    边界像是一面无形的墙，隔开两颗相同的树和不一样的阳光。

    好奇心驱使我走到这处森林的边界，外面的世界是阴沉的黑暗。树木遮蔽阳光，天空是摄魂怪的游乐场，动物在互相厮杀，有穿着黑色长袍的食死徒把人推到森林里。

    一拥而上的怪物让这个人连灵魂都不复存在，只有喷涌在草叶上的血液能向我证明这个人曾存在于这个世界。

    贝拉特里克斯，我的堂姐犹如在宴会上般闲适，她面带微笑看着人成为动物的饵食，玩弄自己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

    她看到我，向我扬起一个微笑。

    仿佛高高在上的女主人看着小宠物在笼子里玩毛线球那样充满宽容。

    “啊————”我无法止住自己的尖叫。

    ＊

    我是被里德尔亲自抱出去的。

    白色裙子上都是污泥，漂亮的小鞋子可能存在于小溪里，草丛里，就是不在我的脚上。

    原因是我想逃离这片根本不存在的乌托邦，里德尔对我的保护这时候成了我的囚牢，贝拉故意把唯一的入口封住，反复在我眼前重复各种残忍的景象，摄魂怪会在她的驱使下突然飘到我的面前，露出腐败的面容隔着透明的屏障试图将我当成他的猎物。

    贝拉始终保持着那样的笑容站在外面看我被吓坏了的样子。

    等里德尔来找我，我已经蜷缩在角落里大哭了很久，哭得脸上都涨涨麻麻，喉咙都喊得嘶哑。

    贝拉只是轻飘飘一句。

    “她被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