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女同的女儿好过有爸爸(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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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杨逸群的头又点了一下。 “杨姐!” 同事忽然的惊呼打断了她的瞌睡,她匆忙睁开眼,答道:“这个班没有咱要找的人。” “这边的事先暂停,梁道英那边出事了!” 小警察面露难色,示意她暂时离开教室,去走廊上说。 杨逸群随她打开内部通知群,听完流浪汉坠亡现场传回的详讯,语气怠惰:“她可真行……叫她别紧张,别乱说话,等我回局里处理。” 出了这么大的事,似乎依然没打消她的睡意。 小警察反复观察老刑警的脸色,见她真没有关心女徒的意思,只好先回局里传话稳住梁道英,留杨逸群一人跟随校方完成这次排查。 警方已经协调学校安排了这么大规模的排查,即便案情出现了变化,为了面子,依然得站好最后一班岗,写满一天的排查记录。 刑警队派来的队员因嫌疑人坠亡的变故全被调走,只剩杨逸群一个人对着清单敷衍,到学校晚自习快结束才查到一半。 高二(13)班。 杨逸群瞥一眼门牌,在清单上打个勾,告诉班主任老夏:“查完了,不在你班,我讲句话就走。” 姚远和姚阔已被警方接走,前去确认坠亡死者身份,还好其余学生没有卷入这起案件。老夏大松一口气,侧身让出讲台,杨逸群摆摆手,示意不用。 “体检是为了了解每个同学真实的身高,有人在鞋里垫了增高垫,我已经发现了,这次不追究——下不为例!”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老刑警转身便离开教室,一路小跑出学校,很快便没了踪影。 她赶着去救她的倒霉小搭档。 …… 追捕导致犯人意外身亡,追捕导致犯人受惊猝死,追捕导致犯人受惊自杀,追捕导致犯人畏罪自杀…… 这种事多了去了! 只有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年轻人会当回事。 遇到这种事,统统算作犯人畏罪自杀,没人会跟自己人过不去。 杨逸群怀着八分笃定回到分局,看见老伙计们哭笑不得的脸,立刻升起两分心慌。 一路盘问到局长面前,才知道梁道英那死丫头,赶在姚家姊妹确认死者身份前写完了认罪陈辞,跨组递到了重案队。 她这是摆明了不信师傅,不信组织犯罪侦查队的任何同事了——宁愿把自己拉下水,也要延长办案时间,彻查此案。 杨逸群摘掉警帽,咕咚咕咚喝一缸水,走进洽谈室和她谈心。 梁道英抬起眼,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师傅的样子比她预想中冷静,似乎不准备像上次那样当众训她。 杨逸群只说:“你应该知道,这起绑架案,只有报案人的一面之词,真要细究,连立案都站不住脚。绑架犯没有亲属,他的死也没被媒体关注,在事情传出去前尽快结案,才不会影响你的前程。” “凶手还没抓到,不能结案。” 得,杨逸群就知道,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梁道英并不领情,以为自己没说明白,补充道:“他是被谋杀的,生前遭受过攻击和威胁……我在现场发现了一张面具,和七年前重案里提到的面具很像,他今天就是被这张面具吓跑的,不是被我。学校周围很可能隐藏着一个逍遥法外的连环杀手。” “什么面具?我经手这么多案子,根本没见过相似的作案手法或有关联的受害者,能达成并案条件——”杨逸群话锋一转,“你还记得要抓的是绑架案的凶手吗?他死了,案子就结了,你还要为谁伸张正义?” 为谁伸张正义? 不。梁道英摇摇头,她没有为任何人寻求正义,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只有法律能带来正义。 刑警只负责查明真相、抓获凶手,让法律判决凶手是否有罪,才是她坚守的正义。 任何人,不能凭一己之好评判是非,只有法律能带来比人心更理性、更正确的正义,这才是她相信的真理。 梁道英从小喜爱侦探小说。 比起大侦探波洛毫无原则的慈悲,她总是更喜欢福尔摩斯冷酷敏锐的分析。 但小说到底是虚构的,她讨厌一切暧昧不明的东西。 渐渐地,她不再喜爱侦探小说。 为了必然存在的绝对真理,她考入刑警学校,希望能在实践中找寻真相。 她很顺利,也很幸运,发现自己对刑侦不仅有兴趣,也有天赋。 她预备着大展拳脚,像小说里的主角,把一生写成探案集。 大一结课,梁道英拿着全优的成绩单回到老家,却从电话里听到哥哥的死讯。 哥哥死了,需要侦破的案件就发生在身边,她向每个来家中走访的刑警自我介绍,却不能得到半点参与破案的机会。 哥哥死了,带着校园网经久不息的污名死去。 有人说他和其他死者都是同性恋,被恐同男杀了;有人说他和其他死者都是恋童癖,遭到了女童父亲的复仇;有人说他们是狗咬狗,分赃不均,内讧互杀…… 梁道英捏着刑警学校发给优等生的奖学金,却只能像一个道听途说的好事者,猜测哥哥的死因和凶手的动机。 她至今不知道真相。 如果哥哥是有罪的恶人,她会亲手抓住他,审问他,还受害者真相;如果哥哥是无辜者,她会抓住凶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哥哥随便地死了,和无数个未经裁决的人一起,被死亡轻易了结,被税金小偷随意结案,不允许她叩开那扇隐藏真相的门,维系心中的正义。 让挫败感长久盘亘,成为心结…… “梁道英,你还太年轻,等活到我这把年纪,你会发现,很多你反对甚至敌对的人,反而和你有同样的追求。” 杨逸群拍拍走神的小刑警,把话题拉回先前的正义论。 “追求相同,道不同,一定是因为她们使用了我无法认同的手段。” “你认同的手段,一定正确吗?” “什么意思?”梁道英蹙眉。 “我特意问局长要了你这个搭档,因为你和年轻时的我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有警察都相信法律,我也一样,直到被我亲手抓回的性sao扰犯出狱后,因为歼杀再次落网……” 时至今日,杨逸群依然记得受害人的那张脸,印在黑白打印的探案簿上,那么苍白,那么单薄,双目紧闭,却像在瞪视着自己,在质问: 为什么妳不能关他一辈子,让他永远不出来害人? 妳做警察难道就是为了把罪犯放归社会? 妳是最有可能救我的人,为什么不救我? 曾经信仰的法律,回答不了这些问题。 一夜之间,或在更早之前,曾经的信仰,便成为迷信。 朱邪和杨逸群成为朋友,以为两人只是脾性相合、臭气相投,却不知道杨逸群对她有远比她以为的更深刻的敬佩。 可以说,是朱邪的离经叛道拯救了她,让她不必在午夜梦回时频频惊醒,对着更多受害者挥之不去的遗容落泪,自责,悔恨。 她让杨逸群看清自己真正该走的道。 “梁道英,如果你执意要把事闹大,明早就去为自己找律师吧。局里不会再帮你,检察院会对你提起公诉,你将被停职,被当作杀人犯对待,直到你相信的正义还你清白。” 至于梁道英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道,全看她个人的悟性。 她这个老东西,管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