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帝魂难还至尊位,破无间不破犬奴身
苍庆之不爱谢曼,但比起王莎莎、萧时夏,甚至可以说他仅有的一点男女情丝都给了谢曼。 这并不妨碍苍庆之厌恶谢曼的家人——包括他和谢曼的女儿。 年幼的公主生得和谢曼那样像,连孤高的性情都一样,只亲近母亲,学着母亲对苍庆之冷冷淡淡。 那张熟悉的脸让苍庆之想起目中无人的表妹,冷淡的神情和现在厌弃他的谢曼又重叠了。 年幼的公主,只靠那张肖似母亲又冷淡的脸就完全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皇帝在朝堂上无人尊敬,在后宫里又惹妻子和女儿厌烦。他是谢曼的丈夫,公主的父亲,在她们眼里却与瓦砾无异。 苍庆之不愿承认是他不配,是他做错了什么,他想,是公主毁了这一切。 苍庆之不恨对他冷淡的谢曼,妻子是他的所有物,他不会恨自己的东西。 苍庆之恨长女不是儿子,害他多年无子被朝臣轻视。在儿子死去后就更恨,恨自己只剩下这样一个女儿,日后又是谢家的傀儡,甚至长大多半要嫁到谢家去,把皇位名正言顺拱手让人! 即使公主对谢家并不热情,即使公主继承了他的颜色,但苍庆之已经自顾自在心里认为,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别人家的东西。 他的恨系数倾泻在冷淡他又和谢曼那么相似的女儿身上。他忘记了谢曼是谢家的女儿,就像他忘记了他是谢家女生的儿子,好像只要这样,皇位就是他靠自己得到的。 苍家素来好道术,献药献祥瑞的方士络绎不绝,不足为奇。 有方士献上不老药。苍庆之大为心动,不过他看惯了那么多服丹毙命的前人,又正是和谢子迁政治斗争的关键时刻,不由怀疑这是谢子迁暗中买通想毒杀自己,当即就把方士关进牢里。 正欲把不老药扔掉时,他忽然想起了女儿—— 所谓的不老药也许是一枚毒药,可是,如果他喂给公主呢……? 公主要是死了,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对谢家斩草除根,又让他提前品尝仇人身死的快意。谢曼若是伤心,他正可以亲自安慰,少了谢子迁和公主这两个祸根,谢曼只能属于他!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他们可以再生一个儿子!他多么深情,还肯给谢曼一个继承他皇位的儿子! 公主要是没死,就让方士再炼一枚不老药——那些朝臣都瞧不起他,视他于无物,等他长生不老,正说明他得位正统,承天受祚,谁都要毕恭毕敬地待他!他会长长久久、一直一直统治整个青鸾—— 公主看着苍庆之狂热的赤瞳,低头看了看自己幼小无力的手,一句求饶都没说,服下了那枚不老药。 死到临头,还跟谢曼一样高傲。 苍庆之冷漠地看着女儿,这样想。 女儿没有死。 皇后谢曼领着暗卫刃一进了苍庆之的寝宫。 白刃出鞘,血溅三尺。 弑君篡位。 谢子迁半夜调军队包围宫城。 天亮的时候,从路边捡来的孤儿踩着血泊登临帝位。 宫人们花了整整一天打水清洗,血腥味依然若有若无,笼罩着整个皇城。 苍庆之在血腥中暴毙,再次睁开眼睛时,女儿就站在对面,捧着那枚不老药。 他……又回到了过去吗? 他怔怔看着,药是红的,血一样红。 公主用那双同样红的眼睛冷淡地看向他。 他心有余悸,把那枚丹药打翻在地。 苍庆之依然厌恶公主,但这次他愿意容忍她——自然,他是不肯承认他怕死的。 苍庆之不明白,明明他死而复生,是苍天眷顾之君,可是公主比他更有天分。 公主经此一变,好像突然开了窍,不但文武双全,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讲经会和文会上从者如云。 苍庆之,被妻子和大臣嫌弃的皇帝,在谢曼赞叹女儿的琴技时,深深恨上了女儿的出众。而当朝堂诸人都赞叹公主贤明时,女儿在他眼里就是王莽再世、毒蛇转生,抢走了他的妻子,又要抢走他的皇位了! 苍庆之试图打压公主,却只让自己腹背受敌,千夫所指。 终于,文武百官逼迫苍庆之禅位给公主。 文臣引经据典,把尧舜禹之事说得头头是道。谢子迁剑履上殿,已然露出腰间白刃。明正藻告病未上朝,群臣众将对僭越视而不见。 苍庆之又愤恨又委屈,努力撑起架子,还是气得泪水涟涟,质问百官他有什么过错。 为君不贤,为父不慈。 妄居帝位,不顺天命。 公主一句话都没说,一根手指都没动,甚至没有到场,不用派人谋杀,更不用像苍庆之一样亲自动手喂药。 自然有的是臣属替她说、替她动。 苍庆之不顾形象,欲破口大骂。 谢子迁把苍庆之一拳打翻在地,百官七手八脚摘了他的冠冕。他滚在地上又踢又打,咒骂不止,有人抽了他的腰带捆住他双手双脚,又有人抓起他的头发堵住了嘴,拖到了角落里。 人们说,太上皇禅位后在深宫养病,无诏不得搅扰。 其实文武百官叩拜新君时,女帝的脚下正踩着青鸾的旧主。 公主登基是众望所归。 苍庆之瘫倒在御座后的角落,无人在意。 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现在低贱如泥的官奴。 苍庆之孤零零被扔在大殿上捆了几天几夜,四肢血脉不通,早已经肿胀发乌。 医者为了救命,截掉了他的手足。苍庆之只剩下猪猡一样光秃秃的四肢。 华美的绫罗绸缎蒙在他身上,把他精心装饰成一只脚凳。 文武百官有怀疑脚凳身份的,也有毫不怀疑女帝德行的,都对苍庆之受的苦视而不见。 苍庆之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刚刚失去手足的时候,他常常幻痛,哀嚎不止,嗓子很快哑了,呕哑嘲哳难为听,于是喂了药,再也说不出话。 女儿在他舌头上打了一枚银钉,用银链锁上银钉,牵狗一样把舌头从嘴里揪出来,这根链子平时和手足的枷锁紧紧相连,手足一动就要牵连口舌受苦。 苍庆之每每呻吟痛呼,女儿就狠狠扯一下那根锁链,嫩红的舌头被拖出来受虐,涎水流了一地,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自然,他也不是一直都痛苦的。 女帝偶尔会用手边的什么东西玩弄他,比如随手拿起的朱笔,不太喜欢的印章,又比如不耐烦看的奏章,写错字只能丢弃的圣旨……都可以扔到苍庆之的xue里。yin荡的后庭来者不拒,汩汩流水。 废弃的皇帝收纳废弃的御用品,很合适。 只有离开了女儿,离开了欲望,苍庆之才能清醒片刻,但这样清醒的每时每刻都无比痛苦。 所有人都背弃了他。 他只有一个希望,就是谢曼。 他有些愤恨地想,谢曼为人再傲慢,也是知道对错的,只要谢曼发现女儿其实是一个邪恶的怪物,一定不会再包庇她——再不济,谢曼一剑刺死他,也比现在好。 这一日,宫人牵着苍庆之进了太后寝宫。 女帝坦然自若,向母亲请安,希望母亲教导一下自己的奴隶如何当一条狗。 刃一的脸上升起红晕。 于是谢曼命人抬来了一扇屏风。 苍庆之口不能言,气恨得簌簌掉泪:凭什么他的母亲不能这样包容他,凭什么谢曼这么傲慢却对女儿千依百顺? 他希望谢曼看见女儿的真面目,结果即使女儿并不完美,也有谢曼全心全意爱她,女儿根本不需要做戏不需要伪装,他要装腔作势来乞讨一点点怜悯,而女儿天生就有母亲纯粹的爱。 屏风那边是谢曼命令刃一服侍的声音。 屏风这边是女帝命令犬奴服饰的手势。 苍庆之心如死灰。 女帝在跟母亲调笑,说苍庆之很难变成刃一这样好的狗,又立刻改口说,苍庆之永远不配跟刃一相提并论。 不管是天下,还是家庭,不管是妻子,还是女儿,苍庆之都输得一干二净。 他的眼前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睁开眼睛时,他在棺材里。 篡位者恐怕冤魂作乱,于是缝合他断掉的头颅,用朱砂描绘了咒文,又用桃木把他钉死在木板上。 死不瞑目的冤魂徘徊在地狱之间,噩梦和酷刑日复一日侵扰他,那是德不配位的皇帝背负的债务。 女儿在轮回中一遍一遍缔造功业,直到最后破茧成蝶。她的成就越大,他谋害圣君的罪就越重。死前的种种罪过他都已偿还,可只这一项罪孽就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渐渐将他压垮。 黑暗中亮起了一盏光明,女儿提着灯,平静地看着他。 人在梦中时,任梦境怎么离奇都难觉察,一旦苏醒,就知道过往不过南柯一梦。 苍庆之想,果然是深陷地狱的噩梦,公主再怎么冷漠,也不至于对父亲下此毒手。无间地狱变幻无常,这次却如此邪恶yin乱…… 他惊恐地发现,看见女儿时,他忍不住勃起了,像一条管不住自己的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