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听说在西凉平叛时，乌程侯孙坚就曾建议除掉董卓，可惜未能成事。”周晖道。　“如今董卓挟西凉劲旅入洛阳，一定会掀起一场大乱。不知父亲和叔父如何自处。”停了一下，环顾四周坐满厅堂的周氏子弟：“我等要加紧练兵，以备不时之需。”

    －－－－－－－－－－－－－－－－－－－－－－－－

    洛阳城里的太傅袁隗府邸内宅书房，袁绍袁术兄弟二人沉默不语。袁绍是司空袁成的养子，生父是袁术父亲袁逢。　因为生母为妾室，过继给了伯父袁成。　他们共同的叔父袁隗此刻正盯着兄弟二人，眼神中既是埋怨又是忧虑。

    “真没想到董卓竟然是这样的乱臣贼子！”袁绍看着叔父袁隗，有些愧疚地说。他是支持何进征召董卓进京勤王的人。没想到董卓进京，就萌生了废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帝的念头。

    “叔父，董卓知道刘协是董太后抚养长大，号“董侯”，他自认为与董太后同族，于是心生欢喜，萌生废少帝、立陈留王之意。他那日让我去显阳苑商议废立，我已经反对了他，但是我说要去请示叔父你。董卓那日已经大怒，妄称天下事岂不决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袁绍脸涨得通红，接着说：“我也急了，对他说，天下健者，岂唯董公？然后我拿着佩刀而去。我猜不日董卓就会将废立之事汇报给叔父，请叔父暂且同意以自保。我和阿术会弃官逃亡至冀州勃海郡。绝不在此贼子之下共事！”

    袁术冷冷地看着兄长，自己因为是嫡子，并不把袁绍当作兄长来看。

    “我就不去勃海郡了。”袁绍看着袁术，　冷冷道：“我是朝廷的虎贲中郎将，弃洛阳到渤海郡算怎么回事？”

    袁绍舔舔嘴唇，想说话却又忍了回去。他知道袁术身为嫡次子，一直看不起自己这个异母哥哥。于是不理袁术，转身向着袁施礼。

    “叔父，我和孟德早已约定，若董卓欺害天子，我们就起兵讨贼。而叔父一定要有所准备，届时可以安全脱身。”说罢，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袁隗看向袁术：“阿术，你也准备出京么？”袁术摇摇头。

    袁隗又道：“阿术，我看你也走吧。听说董卓已经上表表你为后将军。这分明是拉拢之意，你若不附逆于他，必被加害。董卓可不是个心胸宽阔之人，看看皇甫嵩的境况，你就知道董卓为人有多么刻薄小气。”

    －－－－－－－－－－－－－－－－－

    庐江周氏庄园，庄丁恭敬地向周晖递上一摞竹简筒：“晖公子，洛阳来的忠老爷家书。”

    周晖接过来，简单翻读了一阵，气愤地一拍桌子：“董卓老贼，竟然敢私自废立天子，还鸠杀何皇后！我等大汉朝臣焉能坐视不管！”正说着，一卷小竹简滚落脚边，周晖捡拾起来，略一看就递给周瑜：”阿瑜，这是给你的信，谁写的？“

    周瑜接过竹简，只瞟了一眼，就心跳噗噗地，好像要窜出喉咙一般。

    他故作镇定，这是今天他刚刚接到的一封洛阳来信。只一瞥，就看清了那清秀的小篆。是昭姬的手笔！绝不会错。

    周瑜默默接过来打开读者，脸色却越来越白。

    周晖看着这个从弟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奇道：”阿瑜，你怎么了？“

    ”蔡伯喈先生竟然应了董卓的征召，去洛阳被任命为代理祭酒，还很受董卓敬重。　不但被举为高第，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三天之内，遍历三台。这封书信是昭姬替父书写，劝我去洛阳。说是可被举为茂才。“　周瑜嚅喏着说。

    “阿瑜，　我们庐江周氏两世三公，是大汉的股肱之臣。决不能跟随国贼董卓欺凌天子！”一直没说话的周异突然插话。

    “异叔说的对。父亲信上说，董卓不但废少帝，立了陈留王，还逼着何太后饮鸩而亡。他已经四处联络朝臣，下一步是逼着新天子禅让九五大宝于他，让朝臣拥立他为帝。董卓也拉拢了父亲。让父亲和袁氏一起以三公之名上表奏请他董卓称帝。“　周晖气愤地把竹简扔在一边。

    ”那忠伯父怎么应对？“　周理问。

    ”忠君爱国是我周家的祖训。自然生是大汉人，死是大汉鬼。父亲已经婉拒和三公一起上书。但是董卓此人心胸狭隘，只要比他强的人他都妒火中烧，何况有人违背他的意思呢？”周晖恨恨地说：“就连皇甫义真这样平叛黄巾的大汉栋梁也差点被下狱至死。。。我很担心父亲的安危。”

    “阿晖，现在洛阳城已经被老贼董卓掌控，不过还是可以相机逃出的。不肯附逆董卓的袁绍日前已经微服逃去了渤海郡，后将军袁术则逃向了南阳方向。阿尚也跟着袁术一起离开洛阳了。我们不如赶快派人到京城想办法接出你父亲。”周异皱眉道。

    “父亲信上说得很清楚，自从袁绍袁术二人逃离洛阳，袁隗和他自己都被董卓窃取的羽林卫严密看守，根本无法出京。董卓那头蠢猪，又坏又狠，已经派自己豢养的义子吕布杀害了执金吾丁原。我怕父亲太危险了。”周晖想了想，毅然决然地说：“异叔，我已经决定，带着周氏子弟和我们新练的精锐甲兵，立刻赶赴洛阳。这样父亲有自己的忠实兵甲在附近，才能让老贼不敢轻举妄动。”

    周异犹豫着：“阿晖，　带兵进洛阳，怕是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那样岂不是给你父亲找了更大的麻烦？”

    ＂不，异叔，我们是去勤王，再说，我们都是周氏子弟，带着一些下人和庄丁，并非正规部曲。我们队伍都准备集结好了。＂　周晖意气风发，正值盛年，年纪轻轻就做过洛阳令，又有才华又很儒雅，有许多的追随者。在庐江，朋友众多的他常常是车马百余辆，仆从如云，很有势力。既然他说兵勇家丁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是一定准备好了。

    周异身体不好，回到庐江以后，多是依靠侄子们，如今在周家大庄园，最有决策权的是周晖，其次是周理。

    于是周异看向周理：“阿理，你们也同意阿晖去洛阳？”他本想找一个和自己一样持反对意见的人。

    不料周理斩钉截铁地说：“异叔，你留守庄园，我也和阿晖一起去，凡事好有个商量。”

    他话音刚落，周道的大嗓门已经叫了起来：“我也去！”

    周玢也答话：“父亲，我也和阿晖哥一起。”

    周异环顾四周，凡是成年的周家子弟和族亲们，几乎众口一词，都要追随周晖去洛阳。

    周异忽然注意到周瑜，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坐在灯影里，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只有他没有表态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