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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公子虽然美貌却没有小姐才貌双全! 袁大小姐的琴声也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啊。可否和郭某合奏?我们一定会琴瑟和谐!”郭嘉有些腆着脸问。 “你也看着像个读书人?为何如此粗鲁孟浪不懂礼仪?既然你说我家公子是小姐,那你当知男女有别,寅夜闯入小姐闺房是登徒子所为, 我们真为颍川的世家大族脸红,原来尔等是这样教导子弟的?”阿竹挡在袁绰的面前,厉声斥责。 果然是大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阿竹的一席话说得郭嘉酒醒了一半。他本人虽然嗜酒好色,却不会做采花大盗,他更喜欢风花雪月的和佳人浪漫。 这也是他常去烟花柳巷的原因之一。因为那里的女子不矜持,反而会投怀送抱。颍川郭奉孝风流不假,却绝不强人所难。所以这次的暗娼‘仙人跳’确实不是他的错。 ”那。。。这个。。。“ 郭嘉有些后悔,脸上窘态毕露:”你家小姐既然很讲礼仪,为何邀请周公子搬到你们东院厢房?孤男寡女,夜宿一院,就合礼仪么?“ 他脸上露出揶揄又略显醋意的笑。 ”让他睡在厢房,是因为他没有宿处,再说他又不知道我家小姐是女儿身!不像你,到处鬼精鬼精地窥探别人!“ 阿竹生怕小姐吃亏,也不愿意自己小姐出头露面地和这个人争论,可是她毕竟头脑转得没有郭嘉快,说着说着,就自动承认了身份。 ”呵呵,傻丫头,你以为余公子会看不出你们是女人?你当他是谁啊? 他不肯受邀是不喜欢你! 绝不是啥正人君子!“ 郭嘉平生也喜欢和女人斗嘴。 “是谁?”化妆成了“卢公子”的袁绰忍不住问。 袁术和夫人早就知道自己的爱女心有所属。确实,庐江周氏,士族大家,周瑜本人相貌英俊,身材高大,而且颇有才华,配得上四世三公之家的汝南袁氏。周瑜孙策两人的“事迹”也让袁术颇为感叹,这两个小鬼头要比自己那两个好吃懒做的儿子强不知多少倍。袁夫人趁机鼓动, 既然不是儿子,可以成为半子嘛,收为女婿!袁术想了想,告诉夫人,收女婿只能是周瑜,孙策可以认为义子。袁夫人明白丈夫对孙家瓜农出身还是心有芥蒂,便欣喜若狂地告诉丈夫,女儿私下爱慕的正是周瑜。 谁知准备央求周尚帮忙向周异提亲时,却遭到了正主袁绰的坚决反对。 袁绰首先是想考察一下周瑜的人品是不是像他的容貌一样美好,毕竟上次的偶遇是四年之前,两人还是小孩子。 第二是想考较一下周瑜的才华是不是像他的名声一样响亮。第三,她本人家势人品容貌才艺甚至女红都属上乘,并不想丢掉自尊去苦追一个男人,尽管他的名他的人他的样貌常常无端入梦!但是袁绰, 她是绝不会做出曲意逢迎一个男人的事的!这清冷的艳丽是她作为四世三公之家嫡子的嫡长女深入骨血的气质。 于是,在袁绰的坚持下,袁夫人的纵容中,袁术无可奈何地配合下,收到了周尚飞鸽传书之后,袁绰乔装易容,带着二十多顶尖护卫,来到周瑜去寿春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谁知一等就是十来天。。。他们并不知周瑜曾去考察山路。焦急的等待中,袁绰每晚抚琴解闷,却给自己招来了郭嘉。 ”还能是谁? 他就是庐江之花周瑜周公瑾本尊好嘛!亏得你这琴技还敢在他面前献丑?要知道’曲有误周郎顾‘ 这名头是由天下琴师杜夔传出去的!你那曲子里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瑕疵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你觉得完美的弹奏在他耳朵里怕是和弹破棉花一样难听!“ 其实精明的郭嘉怎会看不出”卢公子“对”余公子“的情有独钟,此刻故意气她。 在他看来如老叟戏顽童般有趣。 袁绰心里一惊,自己当时一颗心全在周瑜身上,随手弹奏,疏忽一定不少,要真是被周瑜觉得像弹破棉花可怎么办呀! 郭嘉见袁绰愣神凝思,心中暗自好笑,”行了, 我也不打扰小姐了,这里有荀文远送我的上好香氛,我与酒为伍,不喜欢这些俗气的香氛,送给小姐,算是郭某赔个不是。袁大小姐,后会有期!“ 说着把一盒香粉放在小几上,转身就走,临下楼时,突然回过头,说了一句:”袁大小姐,你今日错失郭某,袁公路公就无逐鹿中原的机会了!你父亲的基业江山毁在了你的手上!哈哈“ 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扬长而去。 ”这人是个疯子!不过他眼光真毒,不但小姐你藏不住,连周公子也瞒他不过。颍川还有这号人物? 真是个鬼才!“ 阿竹望着郭嘉的背影说。扭头一看,袁绰一声不响地站在窗前,默默地凝视着夜空。 天刚破晓,周瑜主仆三人就来到了肥水渡口。他们想搭乘最早的一班客船上路。 谁知到了渡口,就看见了一艘很大的客船泊在岸边,一共有上下三层。 ”客官是要去寿春?“ 船老大问周瑜。 周峰急忙道:”是,有位子么?“ ”有,有,客官请上船,小二,把爷的三匹马都牵到底层马厩好好服侍喂饱。爷上岸就骑着,不用现喂饲料!”船老大和伙计们的一通张罗,热情无比。 周瑜主仆三人被请到了顶层的船舱。这是一间敞亮的大仓,门楣上挂着斗大篆字“银庐”。 里面隔了数个小间,看来是做为可睡觉的舱室。外面的大仓里有茶炉茶几,酒垆酒觥,还有琴架棋枰等风雅之物。 周瑜他们被请到了临窗的座位,下弦敞开的木窗下,流淌着一阵阵清爽的晨风,看着水面上冉冉升起的朝阳,让人心情舒畅。 周瑜突然回头问船上端来茶水的小伙计:“船家,你这船是普通的渡船么?” “是,是,当然是。。。客官为何有此一问?”小伙计问。 “这客船如此豪华,莫不是某乡绅的私渡?”周瑜皱眉。 “客官可真能讲笑话,我们这肥水渡口时交通要道,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的也不少,不弄些豪华的舱室怎么赚得到银子?” 周瑜听了,不再说话,靠窗坐下,拿出一卷书读了起来,晨读是他的习惯。在哪里都不曾改变。 他读得入神,心无旁骛,竟然没有察觉船已经起锚,渐渐地驶离了岸边,直到一阵脚步声走近,有人说:“余公子,早啊!” 周瑜猛地抬头,眼前站着丰神绰约的卢小公子。 “哦,贤弟也早,请坐。真巧,贤弟也搭这趟船去寿春?哪位郭兄可也上船?”周瑜有些惊讶但随即坦然。 “啊不,奉孝兄已经南下江东了。”卢公子笑着说,然后坐在周瑜的对面。 周瑜点点头,仍旧埋首看书。 “余公子看得是什么书?”仍然身着男装的袁绰不禁好奇地问。 “是班孟坚公的【汉书·地理志】。“ 周瑜头也不抬,仍然专心地在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周瑜觉得口渴,刚抬手准备去端茶,就觉得一个茶盏插进了自己的手心。 周瑜不由得抬眼看去,见茶盏是卢公子递上的。不由得皱皱眉。 “卢公子还在这里?是有事找在下?” “不。。啊。。是,公子你读得什么书?这么入神?”袁绰立刻红了脸,觉得自己有嬉皮赖脸之嫌。她窘急之下,完全忘了自己刚刚问过同一个问题。 “是班孟坚公的【汉书·地理志】。”周瑜看了一眼那绯红已经漫到脖颈处袁绰,微微一笑,怕她太囧,轻声说:“班孟坚做此书描述大汉之前的地理沿革,着重写了《禹贡》九州和《周官》九州;关于我大汉的地理,是以郡国为条,用本文加注的形式,依次写各郡国及其下属县、道、侯国的地理概况,诸如郡县的民户、人口,更名的历史,各项特产,都尉、铁官、盐官、工官等治所,山川湖泽,关塞要隘,名胜古迹,道路交通,等等,实在是一本好书。” “班孟坚是。。。”袁绰虽然知书达礼,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家,并没有周瑜读的书多。 “就是班氏三杰之首,班固。” “啊,那我知道,我读过他meimei班昭的【女诫】”袁绰立刻说, 莞尔一笑。如同盛开的春花般绚烂。 周瑜心中一跳,一种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不由脱口而出:“你读过【女诫】?” “是。。。啊。。。”袁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改口:“我妹子读,她还没识全字, 我读给她听。。。” “噢。”周瑜不再说话,明亮的双眸中满含笑意,饶有兴趣地望着手足无措的袁绰。 “啊,班固好像和弟弟班超是同年而生,都生于建武八年,我还是读过【汉书】的。”袁绰生怕周瑜认为自己不学无术。 “是啊,班固是庶出长子,所以和弟弟是同年而生。”周瑜说。 “怎见得班固是庶出长子?”袁绰惊讶地问:“史书上没说过这个呀?” 周瑜笑了笑:“嫡长为伯,庶长为孟。所以班固字孟坚。”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袁绰惊奇地问。 “我有两个很合得来的儿时密友,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庶长子。我是从他们的表字中学到这些的。”周瑜淡淡地笑,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唉,班固班超兄弟虽然是庶出嫡出的兄弟,却像同父同母的兄弟一般感情深厚。班固蒙难时,还是班超上书援救的呢。”袁绰感叹道。 周瑜立刻想起了为救他而自尽的自己的庶出兄长,眼睛中顿时悲戚之色浮现。他没有说话。 袁绰意识到自己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也低头不语。 半晌,还是周瑜打破了沉寂:“袁公路公和袁本初公两兄弟也都是国之栋梁。若他们能和班氏一样,兄友弟恭,共谋天下清明, 这社稷江山必然会归于汝南袁氏。” “啊?”袁绰惊讶地看着周瑜。自言自语道:”他们谁也不肯退让,怎能和班氏兄弟相比?“ “袁大小姐,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么?”周瑜明亮的眸子星芒闪烁,和袁绰对视着。 “你。。。你。。你叫我什么?”袁绰结结巴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由得叹服郭嘉,他早就断言周瑜也已经看破自己的身份。难怪阿竹说他是鬼才郭嘉。 ”阿绰小姐?你何必穿成这样?“ 周瑜微笑了,看到袁绰窘迫的样子也确实挺有趣。 ”哼,你刚才说的 嫡长庶长的两个密友叫什么名字?“ ”孙伯符,马孟起“周瑜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失言。不由得笑了。 袁绰痴迷地看着他的笑颜,觉得他笑起来和不笑的时候完全两样。不笑的时候,高冷,英俊,威严, 笑的时候,温暖,秀美,和蔼。。。这么多相反的气质是怎么毫不违和地融进了他那完美的脸庞中的? ”孙伯符和马孟起都是周公瑾的好友,那阁下还叫余公琪么?“袁绰俏皮地歪着头看比自己高一头的周瑜。 周瑜脸上也略有红晕:”那我们都开诚布公?周瑜见过袁大小姐。“ ”袁绰见过周小公子。“ 说罢,周瑜和袁绰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 当周峰和阿竹一起进来请周瑜袁绰去餐舱进午膳时,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一身素白的周瑜正神定气闲地在小几上写画着什么,旁边站着的卢小公子已经一身淡紫色的石榴曲裾裙,上着深紫色的蜀锦绣襦,外面是一层带有长燕尾的淡紫色的纱衣,挽着时下洛阳流行的望仙九鬟髻站在旁边研墨,当真美若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