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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弈

    

对弈



    蒋承泽的住所在市中心,是一套三百平的大平层。

    开放式的厨房在进门左手,中间是开阔的客厅和用餐区域,右边是两间卧室,隔着一条走廊两相对望。

    黑白色的桌椅和家具配上浅色的窗帘;整套房子布置很简约,为了美观而存在的装潢少得可怜,基本都是必须要用到的物品——

    挑高的户型,整面的落地窗,巨大的料理台……一切就像余敏想象的那样,简洁现代,开阔规整。

    蒋承泽从玄关处找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递给余敏:“家里还没来过女客,你穿这双吧。”

    “啊……”余敏收回观察的视线,弯腰换上。

    紧接着蒋承泽带她进了走廊右手边的卧室:“晚上你先睡这里吧,我就在隔壁。”

    他摸到墙壁上的灯打开。

    卧室保持着和整套房子一致的风格,简洁、现代且宽敞,梳妆台,衣柜,沙发应有尽有。

    蒋承泽打开灯,整个卧室立即被夜灯照亮。

    他把余敏的包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床毯子,换掉上面厚重的被子。

    整个铺床的动作生疏而笨拙,一看就很少做这种事。

    “左边是热水。温度调节在上面。这个垫子是防滑的,你可以放心踩上来……”铺完床,蒋承泽推开浴室门,简单地交代完后:“你先洗个澡吧,我让人送点吃的上来。”

    “日料你吃吗?有没有什么……过敏的?”

    “呃……没有。”

    “好,我知道了。”

    蒋承泽退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等他走后,余敏坐到床垫上,伸手触了触那温暖柔软的触感,想起他刚才忙活的样子,脸微微发烫,许久,才捂着眼睛轻轻吐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余敏洗好澡出来,隐约听到蒋承泽讲电话声音。

    从”增持”,”收购”等字眼来看,他在谈公事,从声音距离来听,他应该在客厅。

    余敏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对面半掩着的卧室。

    和给她住的卧室比,蒋承泽这间主卧大很多,多了一个衣帽间,和一个连通的书房。

    对于有事业的单身男性来说,起居室也是他们的办公室、娱乐场所和资料库。

    余敏忍不住打量起这个小小的办公间。

    低饱和度的灰色主调让整个房间显得有种性冷感,房间收拾得很整齐,从书桌上的文件夹,到书架上分门别类的图书,每样东西都有自己的位置——

    蒋承泽的房间有种和他本人一样的“一丝不苟”,甚至让人有种看样板间的感觉,也不知道他一个月在这里住几天。

    沉思间,蒋承泽已经讲完电话:“晚餐送上来了,过来吃饭吧。”

    客厅的餐桌上摆了一堆盒子,上面的logo余敏认识,是本市某家出名的怀石料理。

    炭烤鳗鱼寿司、北极贝、厚切三文鱼,手握寿司和卷物寿司……

    新鲜的食材的摆放在一个个简洁且有质感的外带盒子里,看上去精致无比,可真吃到嘴里——

    余敏并没有特别惊艳的感觉。

    也许是外带过程不恰当的温度让食材丧失了最鲜美的口感,也许是她的胃口出了问题。,

    科学研究表面,和喜欢的人一起时体内分泌的多巴胺会导致食欲下降。

    余敏有些机械地嚼着,没吃几口就饱了。

    饭后,   蒋承泽还有公事,去书房又打了几个电话。余敏帮忙把餐桌上的餐盒收拾进垃圾袋里,忙完,然不住重新仔细打量起这套房子。

    茶几下有一副国际象棋,余敏盯着那盒子,不由想到第一次见到蒋承泽时,她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的样子。

    身后忽然传来蒋承泽的声音:“要来两盘吗?”

    客厅的时钟不紧不慢地指向九点半。

    时辰尚早,还不到睡觉的时间,余敏点点头:“好啊。”

    两人面对面在茶几面前坐下。

    蒋承泽将白方让给余敏,自己选择黑方。

    最初的几个回合,两人你来我往,不住移动棋子,却没有一方占据上风。

    余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蒋承泽,他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目光轻微的转动,手指捏棋的姿势,试图分析和预测他每步棋的意图,后面的策略。

    然而蒋承泽就和当初玩德州扑克一般,沉着又淡定;她什么都看不出。

    “我感觉我不是你的对手。”   余敏忍不挑眉,“你太老道了。”

    “刚开局就说这样的丧气话?”蒋承泽,“我可是记得你六年前在牌桌上的表现。”

    他说这话时,不由抬眼,用目光注视着她。

    “你记得?”余敏端起旁边的瓷杯喝了口水,脸上神色如常,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擦着杯柄。

    “本来不记得,后来添加了你的朋友圈,看到你大学时的照片,想起来了。”蒋承泽道,垂下视线,伸手,移动他的皇后棋子:“check。”

    棋局上的失利将余敏的注意力重新移回转回棋盘。她稍作沉思后,不动声色的将棋子移出了危险区域。

    蒋承泽调整策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漏出一个破绽——

    余敏抓住漏洞,将主教其向前移动两个方格,吃掉他的战车。

    “你看这不是下得挺好么?”蒋承泽夸奖道。

    “谁知道你不是在放水?或者我们该定一下输了的惩罚,你才不会让我。”   余敏将吃掉的棋子放到旁边。

    “你想要怎么惩罚?”   蒋承泽抬头瞥了她一眼。

    “唔……”余敏的目光在房间内逡巡着。“你家的酒倒是挺多。我脚要是没受伤,或者我们可以定个规则,谁被吃掉一个棋子就喝一杯酒……”

    话还没说完,目光冷不丁地在一个熟悉的酒瓶上顿住。

    Barossa   Valley巴罗萨山谷,正是上次余敏诓骗蒋承泽,公司周年庆中奖的红酒

    入职场近五年,余敏如今也多少懂些酒,知道这款确实是商宴上常见的酒款,在这里见到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但还是猝不及防地愣了一瞬。

    蒋承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是15年的”

    “?”

    “上次我们喝的是15年巴罗萨山谷,新酒,酸涩感到底强了些,现在放了五年,正是它最圆润醇和的时候,等你伤好了,下次,给你比较一下。”

    下次?他在暗示什么?

    他那么清楚的记得之前的酒的年份,是不是代表这些年,他也有回忆过当初那一晚?

    脖子上泛起一阵红晕,余敏的像喝了酒一般,熏熏然,连思维都变得迟缓。

    棋盘上,棋子还在无声地来回移动,可余敏的心已经乱了。

    她脑中不住浮现那一晚的暴雨,直到蒋承泽向前移动他的车:“将军”

    余敏这才恍然回神,“输了。”

    “也是策略吗?”她不自觉地笑,“害我分神。”

    明明是极小声的嘀咕。

    蒋承泽却听清了:“那你为什么会分神?”

    他的语调放得很轻,有种刻意放缓的低沉。

    咫尺的距离,余敏再次闻到他身上冷冽微苦的气息——

    她抬眼,目光沿着估计分明的手指向上移动,对上他的视线——和之前在车上时如出一辙,像一汪深潭,又隐隐闪动着波光。

    成千上万个积满灰尘的时刻,仿佛瞬间被扫到了地毯下面。

    她垂眼;向前微微移动了寸许身子,主动贴上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