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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仨折腾了一个下午的药熬出来后,你发现那只是配方上的基础药剂,根本还没到能喝的地步,而制作过程需要花费同样大量时间的其他材料还有许多,做下来预计要一周。

    “我明白为什么修士一天到晚除了制药就不干别的事了,因为光顾着制药了。”

    边璟面带可惜地把那玉白色的琼液倒进小玻璃瓶里,以作留念。

    他和连昊元都不知道唐桥在哪,只听说残废但人没事,所幸傍晚连年带着晚饭来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所有人紧急撤退的时候唐桥还在手术,情况不乐观,要把他立刻转移相当于要他命。秦峰不许任何人中断手术,决心守在医院里。连平和只好派几个人过去帮忙,然后也打点了处理这件事的温以时。

    边璟:“我比较担心唐堂,这么小的小孩子,师傅在看管孩子上真的靠不住。”

    连年说了和连平和一样的话:“那小大人从会说话会走路开始就在当他爸保姆了,他爸有没有腿的都没啥差。”

    你吐槽道:“……这当爸的得有多不靠谱,大家才会有这样的评价?”

    连年耸肩。

    “话是这么说,就怕他心里不舒服,像他那么早熟的孩子,很容易就把事情藏心里去,藏多了就有心病了。”边璟大言不惭地说着他身上同样有的毛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看看他们。”

    “明天就开始反攻了。”

    吃进嘴里的饭忽地不香了——难怪连平和会在这个时候把连昊元托付给你,她即将进入一场凶险的战役中,而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你的视线从连昊元身上一下子跳到连年身上,只见他神色平静,一点也不像是准备上战场、而且将面对恶战的模样。

    边璟突然问:“我和纯子可以一起去帮忙吗?”

    你被他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

    纯子:“我们两个都一起干掉一只厉鬼了,肯定没问题!”

    连年想了想:“确实,我也没想到你们能除掉它,像我们这些从小开始培养的,起码得出师两三年了才做得到。”

    你关心他的情绪荡然无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劝阻边璟道:“那你昨天的伤呢?”

    “只是擦伤,不碍事。”

    “你不痛吗?”

    他笑道:“这么浅,与其说痛,不如说愈合起来痒呢。”

    “那万一边珝突然出来了怎么办?”

    “我和纯子都商量好了,没事的。”

    你只好转头问连年:“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伪装成人类一起去啊。”

    连年没好气道:“你看我们会有这种东西吗?你觉得我们需要吗?”

    你立刻给他们展示你学会的新技能,结果连年一点都不退让:“你就算会飞天遁地我都不答应。”

    你再也不想理他了,他见你生气,竟然还继续怂恿初出茅庐的一人一兽跟他一块儿去最危险的前线试试,纯子兴奋得就像明天就要去春游的小学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猜她晚上兴奋得直接睁眼梦游。

    连年临走时,你记起来下午还好奇他知不知道那天是谁打着连平和的名义下的药,但话到嘴边,你还是没问出口,毕竟他知不知道意义不大,而且你已经发誓今天都不跟他说话了。

    不过第二天,脸上挂起了笑容的是你,因为边珝出来了。

    “干什么?上前线?你想让我死啊?”

    “……”

    “我不就是骂了你几句吗?用得着这么恨我吗?”

    “……不是,边璟昨天……”

    “他说的屁话关我什么事?”

    连年黑着脸又无助地站在门口,连连昊元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纯子生气道:“真丢人!你就是个怕死鬼!”

    “我就是怕死,我这条命值着钱呢,怎么了?”

    “我看不起你!”

    “老子不稀罕。”

    连年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们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吧,估计傍晚就有消息了。”

    “等等!”纯子拦住他,对着边珝酝酿半天,就在大家都奇怪时,她突然学着连年叹气道,“对啊,连边宇田都不是他亲手杀的,他上前线能干什么?”

    边珝一愣,几乎是吼着问:“你说什么?!边宇田怎么了?!”

    他脸色涨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狂点一通,“那混蛋什么都没写,他妈的发生什么事了?”

    纯子故作不屑道:“它突然出现在重云偷袭我们,我和边哥哥一起把它干掉了,就这么简单。还好那天不是你在,不然我觉得我们俩的脑袋直接开窟窿了。”

    她的激将法十分奏效,边珝当即把丢一边的行李背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要冲出去。你拦都拦不住,最后只能说:“那你答应我一顶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他捏住你的脸用力亲了一下嘴唇:“放心,我能有什么事?边璟干得了的我还能做不到?”

    “……”

    “你不信?”

    “……我信。”

    临走前,你趁他转过身,忙给连年打手势说“看好他”,连年非常为难,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离开了。

    等他们身影完全消失在林子里后,你决心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对连昊元说:“我们也赶紧走吧。”

    他有些吃惊:“走?”

    “你肯定知道这里有什么出去的捷径。”

    “你出去很危险。”

    “我知道你想说不是你家里人就是有什么鬼要抓我,可是他们都打起来了,谁顾得上我?”

    “你要干什么?你没办法混进那些人里保护他。”

    “不是这个,我路上跟你说。”

    “不行,”他伸手拦住你,“你说过会跟我谈这些事的。”

    “我不是不说,只是在路上说。”

    “那现在说有什么区别?”

    “你可能会阻止我。”

    “这会伤到我家里人吗?”

    “伤害……应该说是会平摊到大家身上。”

    “人不是游戏角色,现实里没有人有血量,分摊伤害也有可能是致命伤。”

    “那难道要选择一些人去牺牲吗?”

    “……我没有说一定要去伤害什么人。”

    “如果必然会有一方受伤才能让其他人无恙呢?”

    你紧紧盯着他的嘴唇,生怕他说出和连平和一样,那句“牺牲一个人,来保护所有人,这不是很划算吗”的话来。

    他无言许久,问:“如果我,或者是其他人因为这个受伤了呢?”

    你连忙抓住他的手:“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一定不会。”

    他抽出手,沉默好一会儿,忽然大步向你身后走去。你以为他这是拒绝的意思,不料他推开了门,说:“走吧。”

    你们偷了一辆停在某个亲戚家院子的电瓶车,从后山下去,有一条路是通往附近的小镇,小镇上有离开深山的车子。

    通往外面世界的盘山公路两侧石雕贴满了符咒,在即将来到山脚时,连昊元把其中一个雕塑的符咒撕掉,让你走到田边,再把符咒贴上。他说那是以防鬼从背后偷袭的法阵。

    开了将近半小时,远远的能看到小镇边上的车站。把电瓶车停到一边后,连昊元说这里的公共汽车都不准点,最好在附近找顺风车搭。

    “你说你和连年小时候逃出来,就是到这个小镇上吗?”

    “嗯。”

    “最后怎么被发现的?”

    “因为我们都穿着马褂,见人就鞠躬,民警过来把我们扣在派出所里,可能是问有没有走丢的小孩时被母亲知道的。”

    这让你好奇他穿马褂是什么样子了。

    “你们闯了什么祸啊,还要离家出走?”

    “不小心把过冬的柴都给烧了。”

    就在你们东张西望时,你忽然瞥见车站里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背对着你,两旁的阿姨一边吃瓜子一边唠嗑,时不时还把手伸进那人怀里的袋子抓一把新的。

    你有些好奇走了过去,一瞅到对方的侧脸,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也感觉到了你的存在,转头一看,顿时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怀里的袋子摔在地上,瓜子洒得到处都是,那两个妇女却什么也没看见地大叫一声“哎呀!怎么摔了?”

    他飞奔到你面前:“jiejiejiejie!”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好想jiejie,可以亲一下jiejie吗?”

    “不可以!”

    “你在跟谁说话?”跟过来的连昊元在你身后冷不丁问。

    “我……呃……认识的鬼……”

    你抬头看他时,才发现旁边的目光也都齐刷刷看过来,好像把对着空气说话的你当精神病人了。

    “这里不该有鬼,难道它们要偷袭我们吗?”

    你怕他打消离开的念头,一边糊弄他几句,一边把闫森宇推到没人的角落里,问他来这里干什么,没想到他扭扭捏捏道:“白教授说来这里可以找到jiejie……”

    大脑里发出“轰”的一声,你着急催他讲重点,结果他又要向你索吻。

    你抓起他的手,在手心上燃起火焰,烧得他发出夹杂着两个人声音的尖叫着,跳到一边,附身的娘娘腔鬼跑了出来:“他奶奶的!你扯什么没用的,赶紧给她说啊!”

    “啊啊!我说我说!”

    原来那天你把他丢在家里后,他等了很久都没见你,只好向其他鬼打听你的下落,得知你还在重云胡同里,而他不敢进来,思来索去,他决定去白如铖那里碰碰运气。

    然而对那三个食物链顶端的家伙而言,闫森宇不过是混迹在无数做着上位白日梦而前来参战的士兵中毫不起眼的普通鬼,根本引起不了他们的注意力,更别说来到白如铖跟前了。闫森宇没有资格见到白如铖,但又不想放弃,于是只好跟着自己所在的部队到处作恶,试图在战乱中遇上白如铖。

    就在入侵宗家领地那天,闫森宇也在恶鬼一方中参与进攻,让他没想到的是敌人十分顽强,冲锋在前的同类连片倒下,而据说是双方主力齐上的主战场那边更是恶战。一片混乱中,一只祙来到闫森宇身边,将白如铖的秘密命令下达给他——到傀楼去破坏一个狩者的阵法。

    “……他还告诉我位置在哪,所以我就赶过来了。”闫森宇眼睛发亮道,“原来白教授很早就留意到我了,但是他不好直接找我,所以才想出这样的办法给我布置任务,还奖励我见jiejie一面。肯定是因为这样。他真是个好鬼,竟然会这么信任我。”

    你想起白如铖先前把他当工具的态度,很难不去认为这一次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而非人品很好和相信对方——让他深入敌人后方做几乎是送死的行为,这怎么算得上好人了?

    不过,一想想封琦对他虎视眈眈的样子,也许他确实就如闫森宇所说的,他现在抽不出身多方应付,只好委托其他尤其是不觊觎他力量的人处理。但是,连平和说那个阵法的设置只是避免他的力量落入到其他鬼手中,为什么他要解除呢?他不可能牺牲自己去制造一个比自己更强的怪物啊……又或者说,就像连年反复威胁你说他体内已经有怪树残留的部分、狩者很轻易制服他的那样,阵法的存在会限制他的发挥?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都得帮一下他,他那边的情况可能更加危险。

    站在入口以防有人发现你在对空气说话的连昊元忽然问:“它说什么了?”

    必须要找个借口回去才行。

    闫森宇兴致勃勃问:“jiejie,要我处理掉它吗?”

    “你敢动他我就烧死你。”

    “怎、怎么会这样……我的意思是让它睡上一觉,第二天它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噢,那可以。”这样就不用焦头烂额想借口了。

    你转身向连昊元招手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一脸单纯地走过来,问:“什么?”

    下一秒,附身在闫森宇身上的鬼控制了身体的主动权,一下子窜到连昊元身后,化身黑雾笼罩在对方身上,只见男人脸色一白,往你身上摔来。

    你接住了他的肩膀,但力量实在不足以支撑他沉重的身体,不得不跟着一起跌坐在地上。

    “jiejie!你没事吧?”

    你的屁股很疼,不过除此以外没什么问题。连昊元安安静静地枕在你的大腿上陷入昏迷,你忽觉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打起架来轻易就能同时制服好几个人,结果就这样随随便便被放倒了。真可爱。

    临走前,你问闫森宇:“你是怎么瞬移的?”

    “瞬移?就是想去那个地方,‘咻’的一下就到了。jiejie我是不是很厉害?”

    “……不是有两种瞬移的办法吗?”

    他自问道:“嗯?你知道另外一种吗?”

    附身鬼:“哼,那种大鬼才会的能力,就你这傻样还想有?”

    你看懂它那贱兮兮的模样就是在说它不知道了,感觉问他们简直是浪费时间,于是命他们把昏迷的连昊元背起来,然后带路回到住处。

    “哼,传说中的连家领地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附身鬼把连昊元丢床上后环顾四周道,不过他没看多久,闫森宇就跑出来:“这就是jiejie和那些贱男人住的地方吗?可恶!”

    “好了,别墨迹了,跟我来。”

    你们潜入到傀楼的一楼,正蹑手蹑脚上楼梯时,你忽地想起来门上的符咒,问道:“我们一旦进去就会被连平和发现,阿铖有说什么办法吗?”

    “包在我身上。”

    闫森宇自信满满说着,踏上二楼,只见他和附身鬼嘀咕半天,终于记起来祙说的符咒是哪一张,伸手按住左下角一张黄纸,逆时针转了半圈,紧闭的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房间里的景象就同上次你看到的那样,曾经是人的老头被囚禁在树洞里,它听到动静后猛地睁开双眼,对你们虚弱道:“救命。”

    “这个牢笼做得不错啊。”附身鬼阴恻恻赞道,“据说被囚禁在里面的生物动弹不得,而四肢就同被无数蚂蚁爬上那样瘙痒,煎熬又痛苦,自杀却又做不到。”

    “快干活吧。”

    不过,你嘴上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同情这个老头。他和连昊元一样过着自己无法选择的人生,早早就注定成为家人眼中的废人、牺牲品,谁希望自己命运如此?他的家人由始至终关心过他吗?会因为他的牺牲而悲恸吗?

    你问闫森宇:“解除的办法是要杀掉他吗?”

    附身鬼:“不是。谁管他死活啊,而且他死了,万一惊动狩者怎么办?”

    一听到狩者,老头立刻说出让你吓了一跳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杀死连平和的办法。”

    ——杀死她?

    你从来没想过这一个选项。如果她死了的话,白如铖身上的枷锁就没了,不会再有人对连昊元赤裸裸地恶言相对了,更没有什么让你闻风丧胆的人了。连年的资历还不足以控制所有势力,狩者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白如铖可以借此机会夺回控制权,届时你们都自由了。

    自由?这是什么理?先不说混乱的社会是什么样子的,连昊元尽管讨厌他的母亲,可她的死必然对他打击很大,你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何况这个口是心非的母亲昨天才把儿子托付给你;连年浑然不知大难临头的样子,摆明了他还需这个女人的教导和支持;再往可怕、最可怕的结果来想,万一白如铖真的被封琦……只有她有能耐帮你复仇……她死了能捞到什么好处了?

    心中的浑浊突然清澈了,你猛地发现闫森宇站在一旁,脸上是附身鬼阴险的表情。

    你的脑里冒出了“引狼入室”的四个大字,心下咯噔一下,紧接着一阵寒意袭来——白如铖让祙传达的话究竟是什么?的确是解除法阵,还是找借口得知连平和的致命弱点是什么?如果是后者……不,这不像白如铖会干的事,他看不起狩者,只会选择用最纯粹的力量击败强者,这种偷鸡摸狗得到情报的做法,只会破坏对决中的乐趣。那……如果白如铖和祙的命令只是无中生有呢?不不不,连平和也说过这个牺牲只有鲜少几个人知道,倘若传出去了,那么来到这里的可就不止他们了。

    你稍微冷静了一些:“你想要什么?”

    “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干什么?我只是想帮你实现愿望。”

    愿望……闫森宇向它许愿后,身体就被夺走了。原来是冲着这个来吗?

    “刚刚烧你烧得不够疼,是吧?”

    它愣了一下,后退一步,用闫森宇可怜巴巴的脸说:“jiejie……jiejie不要这样对我……”

    你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谁了,只能走到它面前,假笑着摸上它的脸颊:“那就给我按阿铖说的话去做,好吗?”

    “好……”

    “不然的话,”你将怒意集中在掌心,点燃的火一下子烧出了rou焦香的味道,“我可有你们好受的。”

    他们两个一齐惨叫着逃到一边,被你摸过的脸皮肤被烤成了焦黄的脆皮,冒着丝丝白烟。

    “哇啊啊不就是逗逗你吗?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你给我闭嘴!我做!我做!呜呜呜……一段时间没见jiejie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你收起手上不存在的火,心想着上次没被炽燃鬼白烧过,那种痛觉和味道,真是用幻术来折磨人的好素材,即便你无法近身使真的火,也可以远距离打击对方了。

    另外还有,是该想办法把闫森宇身上的危险因素除掉了,虽然他俩的本性都好不到哪去,但两个的恶相互作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