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那么在她还有价值的时候,他愿意委屈自己到什么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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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姻缘殿出来时楚袖还是十分平静的,平静到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面色如常同道煌君道谢,将千合草带给紫云,顺带几句话套出秦朝歌如今过得是否安好,然后在远离人群后,独自一人有些茫然走在仙宫灯火摇曳的云石路上。 明若珩从何时开始追查她,为何追查她,百年来知道她在边城....又为何不来找她。这背后一连串问题经不起深究,耐不住细想。 而昔日的求而不得从天而降,边城两人稀里糊涂的亲近让她沉浸于幻觉,迫在眉睫的情毒也给了她逃避的理由。仿佛只要回到从前的日子,接下明若珩愿给的,给了明若珩想要的,一切便不需再多做多想。 可她的一切都是明若珩教的,明若珩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明若珩? 道煌君替琼华做说客时的无心之语令她无法再自欺欺人,甚至不必费太大周折,只是打听些昔日旧部眼中无关紧要的消息,便足够她将来龙去脉拼凑个七七八八。 夜风下宫墙微凉,楚袖手抚在上面抬头看月亮,有些想笑,又不知道是在笑谁。 无非是魔域慕容青死而复生,蛛丝马迹透露出寻找建木血脉的意思,便让自家主君想起了她这躲在边城的叛将。 秦朝歌察觉军队调动试图传信给她,被明若珩关押审讯后调离仙都。而恰好明若珩被千合草引发情毒,就借着解毒来边城找自己。毒发时的虚弱,分别前夜标记时的纵容,几分真几分假呢? 即使她不回仙都,明若珩也不会真的放她离开吧? 他应该.....已经从秦朝歌那里知道自己喜欢他了吧? 好计谋,好算计,明若珩从不会毫无准备就让自己陷入险境,她怎么能真的相信他在仙都无人可信、无人可用? 从他出现在琼华城开始,她一开始猜的就是对的,可笑她竟然还是会再次动心。 一次又一次。 如今只剩最后一个谜题,千合草是琼华下的吗?那日承明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琼华就在仙都驿馆,灯火尽头便是承明殿,楚袖想去问个清楚,又觉得没意思。 问了又能如何? 她这人没有太多优点,自知之明便是其中之一。平日里无关紧要的事可以狂之又狂,真到了一字一句都痛的时候,反而人清醒了。 几百年相伴都未曾得那人驻足,又怎会只因几夜荒唐就峰回路转呢? 即使真相真如她所想,甚至更糟,她明日难道就能不随明若珩去妖族,就能不顾魔域魂冢下未知的危险,就此甩甩衣袖销声匿迹? 仙族需要她,这一趟她就不得不去。更何况是她承诺了明若珩的,她亲口答应明若珩替他守着仙都,陪他去妖族查明真相。 而既已心中没有希冀,两人一路相伴,明知答案是什么,有些话问出来便徒增尴尬。 所以当远远看到男人靠在殿外廊下等她时,楚袖只是心中苦笑感叹了一句自己何德何能,就重新挂上微笑走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寝殿。 “还以为你要躲,从前每次罚你加课都要躲起来。”仙君笑道。 “这不是长大了?”少女也跟着笑,“长大懂事了,就不躲了。” 算起来,从楚袖可以独挡一面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坐在一起、一个教一个学了。 明若珩接任仙督后不再有心力带学生,也没碰到过什么人像楚袖这样耗费他精力。 人都会对自己有所投入的事物产生更多关注,魂冢幻象中见到幼年楚袖时他便在想,也许从自己青石镇上激将小怪物来到惩戒院时,两人命运便已经纠缠在一起.... 古神语晦涩难懂,从前的司羽会找各种歪理逃脱,如今的楚袖倒是坐得稳当,果真是长大了。 “不留下来休息么?” 他问。承明殿相比琼华城内的宅院还是太大了,令他难得有些不习惯。 正低头收拾纸墨的少女闻言动作一顿,似是笑了,抬眸却又顾左右而言他,“我去翻了藏书阁,确实没有找到血藤的其他记载,但倘若它与我同擅绞杀,想必功法天性都差不多。” 她站起身走近男人,语气散漫道,“我们这类是很难被杀死的,只要还有一口气一条根,便有机会活下来。但好在,我们也有死xue——” 楚袖单膝跪在他面前,小兽一般俯身凑近他,明明是仰视,却因专注眼神生出莫名压迫感,“虽然每个人都不同,我可以告诉您我的。” 男人皱眉制止她,“我不想听——你” 腰间敏感点被人熟练挑逗令他身体酥麻软了下去,楚袖强行握着他的手点在自己肋下。 “这里,从这里刺下去便可要我大半条命,但还不够。我们濒死时会本能夺取旁人修为,这时便要防备我们偷袭,将尸体同所有可能的灵力载体隔开,一把烈火烧个干净,就再不可复生了。” 她的手被猛然甩开,楚袖眼神有一瞬的狠戾,却终究只是垂下眼眸偏过头去吻他。藤蔓从她脚下蔓延,如无数只手探入男人衣摆抚摸缠绕,带着随时可被斩断的贪婪,想要将身下躯体撕碎,又缓缓松开。 明若珩没有拒绝,他早已习惯她的触碰,此时却不得不抵抗松懈沉沦的本能沉声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您对我太好了,想报答而已。” 女孩头颅埋在他颈间声音模糊。 仙君有些烦躁,将人从颈窝挖出来,捏着她下巴端详审视:“这不是交易,我也不想知道如何杀死我的人。” 衣衫下他身体被藤蔓磨出红痕,但因气息过于熟悉被主君下意识忽略默许,直到大腿也传来暧昧刺痛才眼神微动,一时不确定道:“你想用它们?” 虽然不理解小崽子之前分明抗拒用真身,为何今夜又想要....战事在即,他将这些解释为少年人的害羞与不安。 如果之前因为异族血统不愿现出本体,如今又在焦虑间需要被安抚,楚袖对出尔反尔感到不自在,羞恼下确实可能使出用暴露死xue撒娇这样的昏招。 这样想来心口的怒气消散了些,他微微调整姿势放任藤蔓亲近自己,手上却掐着少女软乎乎的脸颊训斥,“说话!想要做什么就告诉我,这样胡说会成谶的知不知道!” 楚袖定定看着他,有一瞬间想问“你会在乎么”,可终是淡淡道,“以防万一罢了。万一那血藤真同我习性相似,您多了解一些,我们对上它就多几分胜算。” 她的解释很合理,明若珩心中不安,却也无法再追问下去。 他并不排斥楚袖用藤蔓,只是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妖族,接纳楚袖的本体太消耗体力,他的伤也还没好全.... 可明若珩如今也确实不知该用什么安抚小姑娘,他从成年接管明家开始,犹疑过如何处罚,却从未纠结过如何奖赏。可在楚袖这里,曾经的赏赐被证明是无效的,百年后唯一有用的就只有拿自己.... 听上去像是什么用身体笼络下属的废物,他有些无奈地止住自己荒唐的想法,摸着怀中长发想告诉她“喜欢的话藤蔓进来也可以,只是不能由着性子折腾太久,如果没尽兴可以等他们从妖族回来。” 谁知下一刻楚袖就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被体温暖热的藤蔓也倏忽消失。 “院长身体好暖,我刚才在外面要冻僵了。” 她笑道,仿佛方才一切只是冻坏的小动物想要找主人取暖一样。 明若珩就沉默下来,“今晚和我一起,这里原本就是你的家。” “不是的”,楚袖纠正他,“我已经建府了,我的家在宫外。” 沉默。 “我只是怕自己忍不住”,她在主君面色彻底冷下来之前俯身吻了吻。 “你可以不用忍。”这是他最后一次挽留,可楚袖还是离开了。 “我明早在宫外等您。”她说。 原本想好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原本该为男人的纵容宠爱感到满足的,她得到的已经比曾经多很多了。 如果百年前没有离开仙都,如果不是在左右摇摆后因为心中难以启齿的一丝希望再次回来,其实现在明若珩的一切亲近就是她当年想要的。 反正她楚袖也没指望明若珩属于她一人。反正她一个仙魔混血浪荡子,也不在乎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找一个温柔体贴的伴侣,当一份颇威风的差事,踏踏实实追随把自己养大的霸主,这不是很好吗?没有什么可不满的。 可当明若珩自然随意地留她过夜时,楚袖还是控制不住的生气了。 她承认自己方才想要羞辱明若珩。 他为了琼华可以不要性命不要心头血,为了仙族可以以自己为饵躺上她的床,那么她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反正魔域之危解除之后她对明若珩也再无用处了,那么在她还有价值的时候,他愿意委屈自己、容忍她到什么程度呢? 身体每一处都被藤蔓进入可以么?像魔域那些炉鼎一样被人对待可以么? 不再被照顾感受,被掰开双腿粗暴抽插,被迫射尽每一滴体液,被灌溉到失去神智说不出话来可以么? 她已经把自己的死xue告诉他了,她要男人明知道如何除掉自己,却因为利益不得不忍受自己的侵犯。 对于明若珩这样骄傲的人来说,将来哪怕自己死了,这也是他记忆里抹不掉的污点吧?他凭什么就这么相信,自己就不会玩弄他侮辱他呢? 她已经察觉到他的不适与让步,再进一步,想必他也不会拒绝,毕竟她的主君最擅长的就是交易。自己现在对他而言是有价值的,那么作为他最优秀的学生,她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索要利息。 可他眸中爱意演得好真,怀抱好温暖,把她冰冷的藤蔓都暖化了.... 楚袖在府邸屋顶上吹着夜风坐了半夜,乱七八糟想着尘埃落定后自己要如何离开,离开后去哪里....还有秦朝歌向来不喜边境枯燥,得把他捞回来,紫云总靠千合草为她的伴侣渡修为养身子不是办法,自己离开琼华城那些小妖会不会受牵连..... 这些问题组成散乱的词句在脑中一遍遍重复,楚袖以为自己很镇定,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好像哭了。什么也没想出来,只是发呆罢了。 她拿手背抹了抹眼睛,终于承认自己没本事得过且过。心已经乱了,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于是在夜色变淡的某一时刻,她最终还是站在了琼华所在的驿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