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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什么呢?”末席执行官手脚麻利眼光毒辣,进了卖店,只一打眼便挑中一个用料厚实的钱袋回来,他将新钱袋收进行囊,出来便看见两位长发男士像沉默的雕像般伫立在闹市。 左边这一座雕像反应快些,抢在钟离之前开口道:“没什么。末席,你别忘了刺绣的事。”达达利亚听他言辞恳切,点下头应了,又看向钟离。钟离安如磐石。 “我知道了,不会忘记的。”达达利亚道,这对他来说本就是小事,晚上给弟妹织新手套围巾时顺便也就做了,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潘塔罗涅,你上午究竟和女皇大人汇报了什么?又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们?” 钟离也适时搭腔,“确实,这件事情还是早些解决比较好。” 潘塔罗涅看着眼前来往不止的人群,他们都被包裹在厚厚的棉衣之下,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柔软,也很温暖,像是丝毫不知道即将面临的绝望处境。他道:“我们去僻静安全的地方再说。” 达达利亚问:“刚刚在霍德尔之宫你怎么不说?那还是雅间呢。” ……我忘了。潘塔罗涅绝口不提之前自己为情所困、几乎称得上是头脑空白地出门,他故作深沉道:“隔墙有耳。”说罢,潘塔罗涅用通讯器联系了自己的专属车夫。 “你自己手下的饭店都嫌不够安全,潘塔罗涅,你的疑心病真该治治了。”达达利亚讽刺道。 “下次觐见女皇,我会提议招募一位合格的礼仪教师来专门辅导你学习宫廷礼仪,以及说话的技巧。”潘塔罗涅道,“五席反对也没用,我出钱。” “你最近是不是钱太多没地方花了,”达达利亚不甘示弱,“要我帮你报一个老年健身班吗?” “不如先替你那假死的老姘头买个人寿保险,如何?”潘塔罗涅将目标转移向了达达利亚身边那尊伪神。 “潘塔罗涅先生,我不认为,骗保,在至冬是值得提倡的行为。况且,保险法定受益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配偶,父母,以及子女。阿贾克斯与我的关系并未公开,他是分不到任何遗产的。”钟离道。 潘塔罗涅不为所动,“达达利亚,你可以认他做爹。” 达达利亚震惊道:“你有病?!我家老头子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认——” 潘塔罗涅打断道:“要不他认你当爹也行。” 钟离道:“看来潘塔罗涅先生已经自动排除了配偶这一选项。” 达达利亚苦笑道:“我们一定要玩这个奇怪的父子游戏吗?托克现在都不喜欢这种口头便宜了……” 钟离道:“若有公文承认阿贾克斯是岩王帝君的遗孀,现在应当会在璃月被供起来,每年展览三天。其他时候都被好好藏在黄金屋里,遮风避雨,足以温饱。” “听起来怪恶心的。”潘塔罗涅评价道。 达达利亚无言地看他一眼,说:“别扯那些没用的东西了。潘塔罗涅,那辆sao包得要命的马车是不是你的?” 马蹄声随着碎玉碰撞而停止,车夫探出一个脑袋,殷勤地喊:“富人老爷,这边!” 潘塔罗涅掀开珠玉点缀的车帘,转身欲伸手邀请达达利亚上车,却听耳边风声乍起,达达利亚一个蹿身进了车厢,称赞道:“你倒是很会享受啊。”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收回手,佯装整理落在肩上的碎发,配合着说:“执行官的脸面也体现在出行架势。”钟离还没上车,潘塔罗涅便松开车帘,靠着达达利亚坐下,略带恶毒地想:这些价值千金的珠宝翡翠砸在岩王帝君的脸上,会是哪边先碎? 答案显而易见,钟离和珠玉都完好无损。岩王帝君挑开帘幕,十分优雅地坐在达达利亚对面。 车厢中舒适、温暖,两个双人座的小沙发面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冒着火光的小暖炉。沙发下放了气味典雅的香薰,潘塔罗涅调整坐姿,鞋跟不小心踢到香薰炉,他不着痕迹地将它往里推了推,心中暗骂收拾马车的仆人居然如此粗心大意,如果潘塔罗涅老爷不小心在达达利亚面前一脚踩进香薰炉,出了洋相,他会把这个仆人丢进博士的研究所。他又觉得这香薰味道有些呛鼻子了,达达利亚会不会不喜欢? “先说正事吧。”达达利亚道,他用手肘怼了怼潘塔罗涅。 “血池疑似是异常的元素能量波动导致,有很大可能是地脉紊乱,但真正原因并不确定。”潘塔罗涅道,“我会带两位去近处一个尚未被污染的池塘,如果我们足够幸运的话,可以观测到它被污染的过程。” 达达利亚问:“女皇大人有说什么吗?” “女皇什么也没说,阿贾克斯。”潘塔罗涅道,“她只是让我对你多加照看,免得你跳进什么深不见底的峡谷,失踪半个月后再半死不活地被救回来。” 达达利亚道:“你在撒谎。” 潘塔罗涅冷笑道:“冰神陛下确实只会保持沉默,就像你面前那位岩神一般。闭上双眼,就可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任凭事态发展,而神祇袖手旁观。” “谨言慎行。”末席执行官冷静道,“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激动地站起来反驳你的论点。但即便是最肮脏、糊满了血rou的利刃,洗净后也澄澈如明镜,足以反射出面容。” “我明白你对神明执掌权柄的诸多不满,但眼下并不是起内讧的时候。钟离先生,你也是来寻求合作的,对吧?目前来看,你对至冬应当没什么恶意,我姑且相信你一回。潘塔罗涅,你好歹也是至冬的执行官,总不能不管不顾自己的老东家。我们都展现出一些诚意,不如……” 不如什么?潘塔罗涅脑中忽然回放起他儿时打杂听到的笑话:学堂的教书先生叫两个打架男生握手言和,命令他们手拉手坐在一起。一整天,都保持这种状态。 天啊,达达利亚,你最好不要是这样擅长糟践人的魔鬼。潘塔罗涅光是想起那个笑话便面色惨白,流出冷汗,我的呕吐袋在哪里?我可能要吐在对面摩拉克斯的身上。 “不如我们吃点蜂蜜小饼干吧!”达达利亚欢快地说。他掀开一点衣服的下摆,从腿环上的武装带隐藏口袋中摸出三包油纸包裹的小饼干,分给潘塔罗涅一包,钟离一包。他自己还剩下一包,达达利亚想了想,没打开吃,而是又放回了暗袋中。潘塔罗涅猜他是留着当下午茶的。 他麻木地接过达达利亚递来的蜂蜜饼干,剥开油纸,吃进嘴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粗糙感。对面摩拉克斯耀武扬威般吃饼干的姿态也是他妈该死的熟悉。 “老爷,到了!” 当潘塔罗涅与达达利亚、钟离一同站在雪地中,他身边那匹毛发顺滑浑身雪白毫无杂毛的千里驹打了个响鼻,终于把富人老爷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叫醒。潘塔罗涅伸手推了推眼镜,闻见手指上残余的酥香味,心中不免懊恼:要是我刚刚把那小包蜂蜜饼干收起来就好了! 达达利亚道:“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潘塔罗涅道:“看运气。”他走上前,观察这一池尚未被污染的清水。钟离站在不远处,捡起一枚松果,对达达利亚说:“要尝尝松子吗?” 达达利亚笑道:“你要亲自给我砸吗?” 钟离道:“你去年过生日,在雪山急着要给旅行者送礼物,也是我替你寻的矿脉。” 达达利亚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又接着讨怜道:“那就麻烦先生啦。” 潘塔罗涅对他们的亲昵言行嗤之以鼻,却还是忍不住插嘴道:“末席,注意你的饮食结构。高油脂坚果的不合理摄入会让你变得臃肿,那个时候别说你是什么女皇的利刃了,倒不如说是女皇的,以理服人,。” 达达利亚蹲在地上看蚂蚁打架,闻言反驳道:“我确实不像富人老爷那样拥有一个营养师团队,只能自己多运动运动咯。” 潘塔罗涅道:“如果你想,之后我会安排他们为你制定专业的……” “嗯嗯嗯,好,谢谢潘塔罗涅老爷。”达达利亚已经找了根木棍开始指挥蚂蚁打仗,“我还有急事,下午要接托克安东放学,冬妮娅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钟离道:“要我回去一趟吗?” “就这点小事。”潘塔罗涅拿起通讯器,对那边说了几句话,“我已经让人把三个孩子送回了海屑镇。” 达达利亚指挥蚂蚁战场的手臂有一丝不自然的僵硬,他轻声问:“你把他们送回我父母那里了?” “是啊,末席。”九席执行官露出温和的假面,“我在至冬的情报网发展得也还不错。你觉得怎么样,和那个普契涅拉比呢?” “普契涅拉不会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达达利亚道,“高下立判。” 此刻,杀死潘塔罗涅的难度并不大,钟离不会出手,而达达利亚也有信心在潘塔罗涅发出求救信号之前了结他的性命。 但——值得吗? 潘塔罗涅这个男人对至冬来说用处不小,从他平常展现出的商业头脑来看,目前并没有可以替代他的人选。杀了他的话,皮耶罗和女皇陛下会不高兴的,至冬很快会因为后方补给的短缺而力竭。 达达利亚会为了那千分之一家人遇害的可能性杀死潘塔罗涅吗? 还是仅仅给他个教训就好? 潘塔罗涅听不见达达利亚的回应,他还在疑心这小疯子怎么突然改了性时,眼前一片血红也让他失语。 只是一瞬间,原本清澈的池水便已成了赤红色。四周只他们三人,地脉流动平稳,元素能量有条不紊地在雪林间运行。 潘塔罗涅听见达达利亚说:“我痴迷于战斗技巧,对元素力的掌握可能并不那么深入。潘塔罗涅,你有什么发现吗?”清浅的呼吸声已到了身边,富人老爷将达达利亚往身后拦了拦,“第一次事发突然,我没有准备,但第二次我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也许我们该咨询一下尘世之神。”达达利亚道。 说岩神,岩神到。钟离捡了一捧松果,通通装进达达利亚的行囊中,他将鼓鼓囊囊的行囊放在雪地上,说:“这些足够阿贾克斯吃一周了。” 潘塔罗涅问:“摩拉克斯,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钟离不回答,直到达达利亚叫他“钟离先生”,他才抬头,用毫无波澜的眼神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