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朗的画入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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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农历春节总共放了一週,齐少白在家待了整整六天才回来。期间徐扬闷得慌到处找人出来吃饭,当然也找了陆谦跟靳朗。 陆谦手机一直没人接,徐扬打家里座机,靳朗接的电话。 「靳朗啊,陆谦呢?打他手机都没接。晚上出来吃饭,今天小齐也回来了,我们抓紧假期的尾巴,出去玩玩?」最近城里又开了几家清吧,有人驻唱,听说还不错。徐扬自顾自地邀约。 「……」靳朗看着陆谦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下,拒绝了:「谦哥还是不舒服,他在休息。你跟小齐哥去就好了。」 「陆谦还没好?怎么回事?」徐扬有点吃惊,前几天打过电话拜年,靳朗就说陆谦病了,怎么这么多天还病着?「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没有。谦哥只是很累,一直在睡觉。」也一直在作恶梦。靳朗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喔,他睡病又犯了是吧?」徐扬听了靳朗的话,只当陆谦是因为放长假了开始犯懒:「小谦啊他就是这样,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等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就要好好的睡上几天,这以前也发生过,还曾经特地跟我请了一个礼拜的睡觉假。」徐扬笑了笑:「他这次放假前,又赶了一阵子丽榭的收尾。这案子搞了大半年,总算完结了。你不知道你谦哥被这案主弄得烦死了,现在终于脱离苦海,心里没事了,就放心的睡了吧!好,让他睡吧。这样星期一才能精神饱满的给我滚来上班。」 「……」心里没事了?靳朗苦笑。 谁心里没事了会恶梦连连?夜夜惊醒? 「徐哥,你知不知道谦哥以前……」靳朗的问话到了舌尖,想起陆谦眼神里的悲伤跟那一句别问,话又吞了下去。 「…以前要这样睡多久?」靳朗转了个弯。 「你别理他,他到工作日就会满血的。」徐扬无所谓的说。 徐扬要靳朗让陆谦睡觉,自己出来跟他们一起玩。靳朗拒绝了,还被徐扬取笑了一番,说他黏人。靳朗连懟回去的力气都没有,草草掛了电话。 他又无奈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陆谦从除夕那夜回家后,就让靳朗睡回去自己的房间,可即使这样,靳朗还是能听到隔着两道门的陆谦,不安的、惊恐的低喊。 白天,陆谦也总是被靳朗闹的不行了,才顶着黑眼圈出房门,潦草的吃几口饭,吃完又缩回去房里窝着。 整日整夜,不是睁着眼睛发呆就是闭着眼睛挣扎。 他总是说没事。谁他妈的没事会这样? 靳朗烦躁到极点。自己的人莫名其妙的形消骨瘦,他不能碰还不能问。而这一切变化,很可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靳朗心疼陆谦,心疼之馀,还带着一丝妒意,心里总是酸酸的。 这个时候的靳朗,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引起他醋意的男人,是如何可恶的摧折了他的玫瑰。 年,过去了。 日子还要继续。二月,陆谦已经恢復上班。 原本靳朗担心他的状况,希望他再多休息几日,但陆谦不肯,坚持自己没事的走了。靳朗也只能无奈的随他去。 这一阵子,靳朗就是充满无奈。陆谦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像花儿枯萎了、像太阳不再发光发热。一个鲜活的人,无声的像条影子。而且,这条影子在避着他。 靳朗手足无措无计可施。 就这样囫圇吞枣紧绷压抑的又过了一个多礼拜。总算有件事打破这个令人压抑的困境。 是好消息。靳朗的画入选了。 丁桥判断的没错,这次的金赏,的确是由白鷺子的二弟子拿走的,大弟子也抱走了铜赏。靳朗只得到第四名。 这个结果已经非常好了,毕竟他从来没正式学过画,自己乱涂鸦又曾经中断了好几年。这才跟着丁桥大半年,能够抱回第四名,真的非常有天赋了。靳朗收到通知的时候,简直高兴坏了,高兴到他都忘了陆谦的抑鬱。 陆谦一下班回到家,就被靳朗热情的抱个满怀。陆谦没由来的一阵晕,猛的推开靳朗,衝进去厕所开始吐。靳朗满心的喜悦随着陆谦的一阵作噁,全部吐光光。 靳朗整个人傻住,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让人厌恶到一个拥抱就能引发呕吐。这段日子陆谦对他的冷淡疏离,他都忍着,可今天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那个“前任”的份量就这么重?重到他这个后来的人不能摸不能碰? 陆谦在厕所吐完,漱漱口、洗了把脸。不知道要如何出去面对他的男孩。 刚刚小朗好像喊了什么。兴高采烈的。什么入选了?什么第四名?啊!靳朗的画入选了。天大的喜事,却被自己弄僵。陆谦挫败的扶住头。 他深吸几口气,平復一下腹内的翻腾。慢慢的走到客厅。小朗还站在原地等他的解释,眼神很冷淡。 「小朗,对不起,我有点吃坏肚子,下班的时候就有点想吐了,一直忍到刚刚……」陆谦心虚的解释。 靳朗点点头,看似接受了他的说法。却依然站在原地不说话。 「刚刚你说画入选了?恭喜你。」陆谦诚挚地说:「那你们是不是要去法国展览了?什么时候走?」 「这么希望我赶快离你远一点?」靳朗偏过头不看他,一句赌气的话衝口而出。但事实上他是非常担心陆谦,根本不想跟着画去法国。 「……」陆谦有点讶然也有点内疚。讶然的是靳朗很少这么衝口的对他说话。而内疚,是因为陆谦知道自己最近冷落了爱人。非常冷落。 「……」靳朗看陆谦不说话,以为他是被说中心事,更加觉得难堪。 靳朗烦躁的抓起外套拿着钥匙准备出门:「我去一趟画室,师父要我过去交一些证件,办出国的事。」靳朗开门出去,在离开前背对着陆谦又说了一句:「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了。」 「……」陆谦看着靳朗离开,终究是没再说出什么。 他这一阵子心烦意乱,过去压在心里的疮疤并没有真正癒合。随着他察觉自己对男人有慾望、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甚至最后爱上靳朗。每一次的自我认知、情感释放、情慾喷发,都在无意识的折磨陆谦。王明最后的一句话总在紧要关头反覆出现,总让陆谦在欢愉之后羞愧得无地自容。那个疤,结痂了又被挖开,挖开后又放任不理,一个伤口挖来挖去早就烂的不行。 现在被王世强狠狠地捅进一刀,搅的血rou糢糊,他想晾着不管都没办法。一颗心整日整夜的抽。而他最不敢去想的是,他是不是在无意中,拖了靳朗下水? 他绝不。让靳朗。混入这锅脏水中。 趁靳朗出国参展这几天,他要好好想一想。 陆谦心里隐约有了想法,但他还没能做出任何决定,就已经觉得自己快疼死了。他忍不住迟疑一定要这样吗? 老天爷,一定要这样吗? 陆谦带着文件到了画室。相对比丁桥跟纪声声的兴奋愉悦,靳朗满脸脸黑的让人莫名奇妙。 丁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边问:「之前跟你交代的,护照、相片什么的都齐了吧?」靳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些东西我们明天会交给协会统一办理,他们会申请特殊通关。时间很赶,签证很快会下来。」 丁桥越说话越觉得靳朗怪怪的:「你回去要赶快收拾行李。十四号画就要展出了,我们最好十三号要到,还可以先看看画的位置……」靳朗完全心不在焉,丁桥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纪声声端茶出来,也看到靳朗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靳朗,怎么啦?乐傻了?」 「……」靳朗考虑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师父,我一定要去吗?」虽然刚刚赌气的出了门,可真要把陆谦一个人丢在家里十天半个月,他真的不放心。 「你在说什么傻话?」丁桥被靳朗弄糊涂了。之前靳朗还对出国展画这事满怀期待的,怎么到真正确定能出去了,才又说不想去? 「我家里有一些事,现在可能有点走不开。」靳朗不敢看丁桥,低着头吶吶的说。 「家里有什么事?」纪声声也接话了:「这次出国展画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不是次次璞光奖都能搭上国际展览的。而且这次是由是欧洲画协联合举办,里面随便抓出一个,不要说见了,那都是你抢票都抢不到的殿堂级大师,有这个机会可以近距离观摩他们的作品,搞不好还能面对面说上两句话,直接向他们请益,你怎么能不去?」纪声声开始替靳朗担心:「家里的事这么要紧?还是请陆谦帮忙看着?」 「……」就是陆谦在要紧。就是陆谦欠人帮忙看着。「…不用了。我就是问问。我会去的。」 「靳朗,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丁桥是真的觉得不太对劲。 「没事。」靳朗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想到这是我跟谦哥第一个情人节…就要分隔两地,真不是个好兆头…」 「噗哧,」纪声声忍不住笑出来。丁桥则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靳朗一眼,愤怒的控诉:「美色误国。在古代,你绝对是个昏君!」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纪声声摇头晃脑的吟诗,又窜到丁桥身边:「芙蓉帐暖,咱们明天也不早朝?」 「……」丁桥皮笑rou不笑的盯着纪声声:「不早朝是吧?」他虽然看着纪声声,但话却是对着靳朗说:「小朗,你回家收拾,出发时间我再通知你。你师叔现在皮在痒,我先收拾一下……」说完就揪着纪声声的耳朵进内屋了。 靳朗在客厅还听到师丈唉唷唉唷的求饶跟师父恼羞的破口大骂,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想起好久都没再笑过的陆谦,心里一阵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