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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回 登异国天高海阔,撞乱象用心良苦

    谢知真头一回坐海船,适应了风浪的颠簸之后,常常戴着帷帽走到甲板上,赏一赏蓝天碧海、白鸥红日,吹一吹新鲜咸涩的海风,滞闷的心情逐渐疏解,看着十五和丫鬟们在旁边说笑顽闹,偶尔还能露出点儿笑模样。

    宋永沂为她准备了两套男装,待得海船驶离故土,停靠在接壤的真腊国,便鼓动她改换装束,和自己一道去陆地上看看。

    “三哥,这恐怕不合规矩……”谢知真因着过人的容貌,招了不少祸患,因此这段日子越发谨言慎行,轻易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容,闻言有些为难。

    “天高皇帝远,甚么规矩不规矩的。”宋永沂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在家里的时候还肯做做样子,到了这里,立时如鱼得水,笑容都明亮了三分,“真meimei别怕,此地民风淳厚热情,与咱们那儿不同,又常与各国商人往来,见多了怪模怪样的大鼻子西洋人,最是开明包容。莫说你换上男装,便是就这么下船,有我在旁边护着,也没甚么人敢打你的主意。”

    谢知真教他说动,洗去妆容,卸掉钗环,换上白衣白袍,将如云的青丝高高束起,以白玉冠固定,眉眼俏丽,气质清贵,远远瞧来,和谢知方竟有七八分相像,好一位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宋永沂看愣了神,直到下仆们一再催促,这才如梦初醒,小心护着她下了船。

    码头往南不远处便是个热闹的集市,正如宋永沂所说,不少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和当地人谈笑风生,他们个头很高,身形也健壮孔武,和长安那些个斯文俊秀的世家公子大相径庭。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许多异国女子也公然抛头露面,招摇过市。

    青梅指着一个眉眼深邃、肤色黝黑的异域舞娘,对谢知真小声道:“小姐,你快看那边,那女子裸肩赤足,穿得好生暴露,真是不知羞耻,有伤风化……”

    因着只是路过此地,十五倒不用隐匿行迹,这会儿紧跟在谢知真身后,听见青梅的话,艰难地将目光从叫不出名字的糕点上移开,往舞娘身上打量两眼,羡慕地道:“好大……”

    只见那舞娘身材丰腴,前凸后翘,每一块rou都长在该长的地方,被红纱包裹着的胸脯随着舞蹈左右乱晃,看起来实在馋人。

    哪像她,肥rou全长在肚子和大腿上,因着最近伙食太好,又胖了一圈,昨晚练轻功时身形迟钝,还被师兄狠狠抽了顿手掌心,一直饿到现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听到十五的话,谢知真玉脸微红,轻斥青梅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她做这样打扮,想来是民风如此,倒不必以咱们那儿的常理猜度非议。”

    青梅有些羞愧,连忙整肃神色,道:“奴婢知错了。”

    几个人继续往集市里走,初一见这里熙熙攘攘,鱼龙混杂,担心谢知真出什么闪失,便从暗处现身,远远缀在她们后面。

    瞧见十五每经过一个吃食摊位,便要恋恋不舍地驻足一会儿,又是啃手指又是咽口水,初一气她不成器,加快脚步追过去,从袖子里摸出几两碎银子,和摊主打手势买了一大块颜色鲜艳的果糕,又要了十几个虾饼,恨铁不成钢地塞到她手里,让她和几个丫鬟分着吃。

    十五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抱紧了热腾腾的食物,献宝似的呈到谢知真面前:“小姐,这是我师兄买给我的!您要不要尝尝?”

    还不等谢知真婉拒,初一便气得额角青筋暴跳,神出鬼没地来到她身后,捏着rourou的耳朵往后拽,低声骂她:“谢小姐身子金贵,不能乱用外面的食水,万一水土不服,出个甚么差池,你我担得起这责任吗?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十五捂着耳朵哀叫:“师兄别揪了!别揪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你也知道我本来就笨嘛!”

    谢知真见他们师兄妹互动有趣,失笑道:“十五也是一片好意,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罢。”

    初一这才松手,抱拳道:“咱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是受了谢公子重托,便不敢有所怠慢。谢小姐宅心仁厚,不与她计较那许多,我身为师兄,却不能放纵她肆意妄为。”

    听见他提起弟弟,谢知真脸上的笑容又收了回去,并不接话,侧过脸专注地看向摊位上摆着的宝瓶。

    集市里卖甚么的都有,因着真腊国临海,最常见的要数珊瑚珍珠,高逾一人的珊瑚树比比皆是,浑圆莹润的珍珠养在水里,论两售卖,除此之外还有充满异域风情的针织地毯、瓶瓶罐罐,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宋永沂有心哄她高兴,见她往装着珍珠蚌的水桶里看了几眼,笑道:“这蚌是论个卖的,跟咱们中原的赌石一个道理,钱货两讫,摊主现场将蚌壳撬开,开出几个珠子、成色如何全看各人手气,真meimei……四弟要不要挑一个试试?”

    谢知真缓缓摇头:“不必了,我们挑一些大小差不多的珍珠,回船上串着顽罢,另挑几十颗金珠,给外祖母做串项链。”

    宋永沂猜出她是不忍杀生,暗叹口气,依着她的意思亲自挑了数百颗质地上乘的珍珠,连还价也不曾,出手阔绰地付了银子,又选了两株颜色鲜红的珊瑚树,使下人们抬回船上去。

    谢知真见他说一口流利的番邦语言,和这里的商人们交谈自如,流露出些许羡慕之色。

    “所谓技多不压身,四弟愿不愿意跟我学学如何经商?”宋家在此地经营已久,长期合作的商行就在前面,宋永沂护着谢知真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一步步往商行移动。

    “我……可以吗?”谢知真有些意动,又觉得身为女儿家,抛头露面不太像话。

    “有何不可?四弟只要不嫌弃干这行辛苦,为兄愿倾囊相授。”宋永沂带着她走进商行,和留着大胡子的老板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使下人们将一部分瓷器抬了进来。

    谢知真着意观察他和对方如何交涉,宋永沂耐心地将自己和老板说的话向她翻译一遍,给她讲解此地以物换物的标准,教她如何察验香料的成色,又列举了几种做生意时常见的猫腻伎俩。

    见她的注意力成功被自己转移,神情也放松了些,宋永沂这才松了口气。

    谢知真聪明剔透,学得又认真,过不几日便掌握了许多常用词汇。

    人长得好,许多事上也沾光,相熟的店老板们瞧见她,不用宋永沂多说,便自发在原来的价格上再便宜两分,还试探着问她在中原可有娶妻,考不考虑再娶一房小妾,竟似想把自家的女儿一并推销出去。

    宋永沂哪里敢应,连忙打哈哈糊弄过去,收整货物上船,带着谢知真往下一个地方去。

    这第二个目的地,倒不是宋永沂常去之所,甚至还绕了好大一圈的远路。

    大半个月后,十几艘商船缓缓靠岸,谢知真照旧穿男装下船,看到眼前的景象,立时愣住。

    却原来此地名为女娲国,长相和语言虽与中原相近,民风却极为开放,罔顾伦常,寡廉鲜耻。

    这里不止不禁近亲,就算是亲兄妹、亲父女、叔侄姑甥,只要兴之所至,也会毫不知耻地纠缠在一起,于光天化日之下公然交媾,yin声浪语不绝于耳。

    只见一个左臂有刺青的健壮男子抱着个娇小的少女,两人衣衫不整,腰部仅用白布遮挡,“噗嗤噗嗤”的cao弄之声无比清晰地从中传出,少女浪叫连连,声音酥媚:“爹爹!爹爹!我不成了……啊啊啊!”

    又有两位少年少女紧紧搂抱在一处亲嘴儿,男俊女美,眉目颇为酷似,那少年不停揉捏少女快要裸露出来的双乳,央道:“好jiejie,给我吃一口……”

    谢知真的脸色变了几变,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子,穿过目瞪口呆的丫鬟们,走回甲板。

    宋永沂知道不好,急急忙忙追了过来,拿她说过的话劝解:“真meimei,这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民风如此,倒不必……”

    谢知真的声气难得冷了冷,道:“三哥,你不用把我当小孩子来哄,咱们之所以在此处落脚,是阿堂的意思吧?”

    宋永沂有些尴尬,内心权衡一二,果断卖了兄弟,“嗐”了一声,道:“我早说了这样不行,真meimei必是要生气的,明堂就是不肯听,喊着闹着逼我干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真meimei你先别生气,等咱们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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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回几度梦泪复痴醒,心中千结解也难

    谢知真抿了抿唇,问道:“我和阿堂之间的事,三哥都知道了?”

    宋永沂不愿骗她,又怕她将自己和谢知方归为一丘之貉,忙不迭撇清关系:“我也是临动身的时候才知道的,明堂动的念头实在不像话,我看不过去,已经狠狠揍了他一顿……”

    谢知真睫毛微颤,眼睛里蓄了泪意:“他……回过临安?”

    宋永沂自毁失言,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答道:“偷偷回来瞧过你一回,怕你生气,没敢露面。”

    “他……看起来怎么样?”谢知真犹豫半晌,方才轻声问起弟弟的近况。

    邸报看得再多,终究是冷冰冰的字眼,她无法从中得知他在辽东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受过甚么伤。

    那么多封家书倒是一直带在身边,可她总怕拆开来看时,将面对他热忱又荒唐的情意,将被他势在必得的态度再一次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

    “黑瘦了许多,个子也高了,乍一看过去有些不敢认。”宋永沂揣摩不透她的心思,只觉她又像百般抗拒,又抑制不住对弟弟的担忧,衡量许久,提起谢知方的伤势,借此试探她,“我揍他的时候,他自知理亏,没敢还手,身上似乎带着旧伤,我也没怎么用力,便流了不少血。不过,瞧着精神还行。”

    谢知真的身子晃了晃,脸色发白,一言不发。

    “真meimei,这里也没外人,你介不介意跟我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宋永沂小心翼翼问道。

    谢知真将这话原样问了回去:“三哥不如先说一说,你是怎么看的?你觉得明堂这样强求对吗?又为何要出手帮他?”

    她心结难解,郁郁不安了许久,身边知道内情的人无不战战兢兢,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谢知方的名字,唯有宋永沂既像兄长,又宽和可亲,或许能说几句真心话。

    宋永沂干笑两声,怕甲板上风大吹了她,将人带进茶室,使丫鬟煮了壶热热的好茶端进来,带上房门,方才正色说道:“我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匪夷所思之事不知凡几,然而,猜出明堂的心思之后,还是吓了好大一跳。平心而论,你们是嫡亲姐弟,又是世家大族出身,他千不该万不该对你动了真情,又大喇喇将这份不伦的感情摆在明面上,要是我们宋家出了这样的混账,好不好的先打去半条命,再扔到苦寒之地历练几年,甚么时候改过自新,甚么时候再提回来的事。”

    “可话又说回来,撇去血缘关系不讲,真meimei你扪心自问,明堂算不算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配?”宋永沂捏着鼻子为谢知方说好话,心里酸溜溜的,十分不是滋味儿。

    他不是没有撬人墙角的心思,谢知真人美心善,又吃得了苦,这些日子跟他在外经商,颇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他既觉她身为女儿身有些可惜,又忍不住更加欣赏她,真恨不得将人拐得远远的,玉成好事,任谢知方三头六臂,也不能拿他如何。

    然而,到底是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人,骨子里自有种坚守,做不来这种趁人之危的事。

    更何况,他对谢知方的疯劲儿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对方找不到谢知真,发起疯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六亲不认的事,拿宋家上下开刀,到时候闹得太难看,不好收场。

    说起来,不得不佩服谢知方拿捏人心的本事,连他这么精明的人物,也不得不任由其驱使摆布。

    谢知真缓缓摇头:“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无法回答你。”

    弟弟当然很好,可她不允许自己往超出姐弟关系的方向幻想。

    “三哥,他是不是我的良配暂且不论,我绝对不是最适合他的女子。”谢知真知道宋永沂这是来为弟弟做说客的,因此把话摊开来讲,说得十分直接,“我不愿阿堂上战场,心里却明白,他是天生的将才,过不得几年,必能建功立业,平步青云。到时候,无论他娶哪位名门闺秀,都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何必在我这个亲jiejie身上浪费时间?何必背负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的骂名?”

    她低垂美目,双眉微蹙:“他年纪还小,如今不过是一时走火入魔,行差踏错。等日子久了,我们姐弟间的情分淡了,自然能够幡然悔悟,浪子回头……”

    “真meimei,多余的话不用我说,你比我更清楚,明堂是甚么样的驴脾气。”宋永沂无情地戳穿她的自欺欺人,“他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情根深种,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谢知真嘴唇嗫嚅了两下,没有回答。

    “如果他一直不肯死心呢?如果再过几年,十几年,他还是这般迷恋你,思慕你,你又要如何应对呢?”宋永沂轻啜一口热茶,盯着她的目光专注又哀伤,狠着心让她面对眼前棘手的问题,“你我都知道,这是很可能出现的情况。真meimei,你应该很清楚,明堂是个认死理的人,决定了的事再难更改,若你能过心里这一关,那些外界的议论和反对、那些身份地位上的变化,对于他来讲,根本不算问题。”

    这些日子,他考虑了许久,从一开始的不认同逐渐尝试着接受——

    自古红颜祸水,谢知真生就一副绝世姿容,便是当初真的嫁入宋家,举阖家之力,也未必能保她不被恶人觊觎,更无法与皇室相抗衡。

    至于别的人家更不必说,名门望族后宅复杂,寒门士子又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之处,他思来想去,发现除了血缘关系,谢知方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他足智多谋,小小年纪便修了一身好内功,眼下在辽东渐渐站稳脚跟,运筹帷幄,排兵布阵,将来说不得有大造化。

    到时候,他要钱有钱,要功夫有功夫,要权势有权势,又对谢知真爱如珍宝,发自内心地尊敬疼宠,谢知真嫁过去,必可保一世荣华安稳,自己也能彻底放心。

    谢知真娇躯僵硬,半晌颤声道:“我过不去这个坎……三哥,别逼我。”

    她知道宋永沂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她也知道只要她松了口,弟弟自会打点好一切,或许还会如当初所说,抛下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

    女娲国也好,真腊国也罢,天大地大,总有可以让两个人隐姓埋名的容身之所,这个地方露了行迹也不要紧,大不了再换个地方定居。

    可她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亲弟弟的感情,更没有办法接受和弟弟发生亲密接触,她还是本能地选择逃避,不想不看也不听,捱过一日算一日。

    她还是抱有幻想,希冀着弟弟有一天能够被她的冷漠无情伤透心,回到正路上去。

    宋永沂知道这不是一两日能想通的事,闻言柔声道:“真meimei放宽心,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过不去就过不去罢,不必勉强自己。此事本就是明堂非要强求,罢了罢了,咱们不提他。”

    他起身往外走,道:“真meimei不喜欢这个地方,咱们这就动身,往下一个地方去。”

    谢知真犹豫片刻,出声唤住他:“算了,三哥,咱们来都来了,顺道买卖些货物再走罢,空跑一趟,太不合算。”

    宋永沂笑道:“也好,都听你的。”

    第一百一十回购奇香细说生意经,寻高人他乡遇故知<嫁姐(姐弟骨科、1V1)(鸣銮)|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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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回购奇香细说生意经,寻高人他乡遇故知

    这女娲国地产丰饶,万物殷富,百姓衣食丰足,无需为生计忧虑,对宋永沂随船带来的茶叶、瓷器兴趣缺缺,却对中原的绸缎和真腊国采买的针织品表现出极高的热情。

    在真腊国十文钱一丈的便宜布料,在这里竟然能卖出一两银子的高价,鲜妍明媚的少女将火红的布匹披在肩上,扭头问身材高壮的中年男子:“舅舅,我穿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男子宠溺地捏捏她的脸,从袖子里掏出五锭沉甸甸的银元宝,对伙计道:“每个颜色各来一匹,帮我送到家里。”

    谢知真亲眼见到自己采购的货物变现成银子,眼睛亮晶晶的,向宋永沂提起了解本地特产的事。

    闻言,宋永沂有些踟蹰,却不好泼她冷水,一边带着她往集市的另一角走,一边低声提醒:“真meimei,待会儿若是看见甚么有伤风化的东西,你只视而不见便是。”

    谢知真还以为他说的是满街yin乱交媾的场景,微微点头,见一女子趴伏在路边的货架上,自己提着裙子,主动迎凑身后男人的cao干,同时伸长了舌头,和另一男子热情缠吻,不由红了脸,偏过头认真观赏墙脚的青苔。

    宋永沂带着谢知真走进一家熏香铺子,店老板生得豹头凹眼,肤色紫黑,斜眼觑见他们两个衣衫华贵,举止不俗,立时打叠起精神,殷勤地迎上来,笑道:“客人要买些甚么?咱们这儿新进了一批好货,全是上乘货色,您要不要看看?”

    宋永沂点了点头,老板弯腰捣腾了一会儿,捧出几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朱红、靛紫、银灰等各色香膏香块,质地细腻,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宋永沂捻了捻朱红色的香膏,放在鼻下细细嗅闻,问:“这香倒是好闻,有些丁香的淡雅气味,又夹杂一丝甜香。”

    “公子您好眼力!”老板竖起大拇指夸赞他,“此香有个雅名儿,叫做‘宴桃源’。”

    “作何解释?”宋永沂见谢知真有些好奇,往下问道。

    老板笑道:“这‘宴桃源’最适合女子使用,只要放进香炉里指甲盖大的一块,不出半个时辰,女子便会体软如棉,瘙痒难耐,底下流水不止,如同那引人入胜的桃源秘境一样,教男子乐而忘返,销魂蚀骨,因此,咱们这儿的人起了个诨名,叫做‘女儿啼’……”

    宋永沂嘴角抽了抽,掏出帕子把手上的软膏擦干净,指着靛紫那块:“这个呢?”

    “这款名叫‘仙家郎’,对男子有着特殊的效用,既可熏香,也可和酒内服,使用者阳物坚硬如铁,能征善战,便是夜御十女,也不在话下。不怕公子笑话,我家中有一如狼似虎的婆娘和两个青出于蓝的女儿,个个都难缠得紧,要不是这药顶着,哪里喂得饱她们?只怕早就在外面给我赚了几十顶绿帽子……”老板将盒子递过来,“公子要不要试试?”

    “不必。”宋永沂面不改色地拒绝,又指向最后一块,“这个又做何用?”

    “这个嘛……”老板看着他和谢知真,意味深长地一笑,“这香名叫‘龙阳好’,我瞧着极适合公子和这位俊俏郎君,用法也简单,取少许送入男子后xue,不多时便能使那里酥软湿滑,散发异香,到时候您……”

    宋永沂耳根微红,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不必多说,‘宴桃源’和‘龙阳好’各来五十盒,至于这‘仙家郎’,你铺子里有多少,我全要了。”

    老板见他财大气粗,激动得瞳孔放大,双手直打哆嗦,将他要的东西装了满满一大箱子,又折回后院,取了一本厚厚的画册并一套六个妆盒,笑道:“公子这样大方,小的无以为报,这两样便算作赠礼罢。”

    谢知真翻开画册,瞧见这册子笔触细腻,画工非凡,画的却是男女媾和之情状,女子眉目秀丽,身上仅着半透的白纱,坐在花园中的春凳上,两腿大敞,被一俊俏的男子提住纤细玉足,自上而下捣弄,那胯间阳物赤红粗壮,cao得女子yin汁四溅。

    谢知真飞红了脸,被火烫到一般松开手,鬼使神差地想起中了春药那晚,和弟弟赤身纠缠在一处的场景。

    她当时理智全无,yin态毕露,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喷了好多水,把谢知方的脸颊和腰腹弄得一塌糊涂,可他不仅没有嫌弃,反而荒唐地箍紧了她的腰肢,把那些羞人的东西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她当时……也是这副模样吗?

    宋永沂比她还尴尬,忙不迭阖上画册,干咳几声,将天青色的妆盒推给她,转移话题:“四弟瞧瞧这妆盒成色如何?”

    妆盒是陶瓷材质,烧得细腻,配色又淡雅,最奇的是一套六个大小各有不同,可以一层层套进去,尽数装进最大的那个盒子里。

    谢知真打开最小的那个,看见盒子里暗藏乾坤,底部绘着另一幅春宫图,女子赤身裸体地吊在半空中,男子横躺于其下,二人以性器相接,极尽yin靡之态。

    其余几个盒子,不用打开,也能猜到里面绘的是甚么。

    老板在旁边嘿嘿笑着解释:“这里面的画和册子上的出自同一人之手,那人是中原来的,听说曾经是位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善绘丹青,又能吟诗作对,咱们都尊称他为‘越先生’。”

    宋永沂眼睛一亮,拱手道:“多谢老板赠我们厚礼,还请老板将越先生的住处指给我们,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在下也想结交一二。”

    拿到越先生的住址,他和谢知真一同往外走。

    摊子上摆着许多谢知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巧yin具,宋永沂拣做工不错的收了几十个,使下人们小心送回船上。

    “三哥,我有一事不明。”众人皆见怪不怪,时间久了,谢知真也渐渐从容起来,这会儿将心中疑问说出,“方才在熏香铺子里,你为何买那么多‘仙家郎’,难道不怕卖不出去,尽数积压在手里么?”

    宋永沂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这种上不得大雅之堂的物件儿,不好脱手?咱们中原女子不比他们这里,个个谨言慎行,对床笫之欢讳莫如深,有龙阳之好的男子也在少数,因此,另两味熏香我只要了几十盒。可这‘仙家郎’,却大有市场。”

    “真meimei有所不知,中原男子以斯文瘦弱为美,多数外强中干,又好寻欢作乐,往青楼妓坊里去。届时,我只需要拿几盒熏香出来,送给各家的花魁娘子,她们的入幕之宾尝到甜头,自然会主动找上门求购此物,我再推说这东西稀世难得,不怕不抬到千两银子的高价。咱们这趟去寻越先生,也是想请他多做些奇巧物事,到时候连着熏香一并兜售出去。”

    谢知真似有所悟,道:“多谢三哥答疑解惑,小妹受教了。”

    二人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圈,经过一片竹林,四周骤然清静下来,鸟语清脆,水声潺潺,有世外仙居之况味。

    宋永沂来到越先生的住所,轻叩门扉,不多时,一位三十多岁的青衫男子从里面将门打开,眉目俊秀,隐有病态。

    他吃了一惊,拱手道:“竟然是岳世伯,小侄不知世伯在此,失敬,失敬。”

    那越先生还未说话,身后屋顶上坐着的红衣少女便愤愤地拿起一块瓦片,重重砸在他旁边的地上。

    那少女娇蛮地喊道:“爹爹,我下不去,你过来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