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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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做过头,凤儿把自己摔得人事不知,方晋点xue扎针轮番上阵,她才终于疼醒,却紧闭着眼睛做叫不醒的装睡人。 方晋急了,以为自己误判她伤势,满屋转悠叨叨个不停。 “怎么还不醒啊?不应当啊?我哪儿弄错了吗?也不该啊?……” 听他掐诀念咒似的叨叨,凤儿险些绷不住,强憋住笑继续装死,殊不知已随公子奔出栖梦楼的锦哥儿笑不出来。 公子要找芳华姐弟问个明白,门都不叫直接踹开。床上三条rou身正交缠得紧,忽被惊扰,那客人当即吓软,贴在晏华身上不知该当如何。 “你们给她用了什么!” 质问劈头而下,晏芳惊慌不已,晏华倒冷静,光溜着小身子床上跪着,低声答:“凤jiejie来求,说委实煎熬难过,管我们讨那个,我们就……” “就怎么?讨哪个?” 晏芳自床下摸出只小罐送到公子眼前,“使人暂忘事的蛊,我们恰巧有。” 邪物多奇,公子知晓,怒冲冲命他二人速速解了,而晏华晃晃脑袋。 “心结解,蛊才解,别无他法。” 无辜小罐被公子重重掷到墙角,粉身碎骨,炸出猩红色碎渣。 “锦儿,去盛通找常丰!” “公子要运什么?” “让常丰把他俩给我押送回南夷!” 他来真的,吓到原本饶有兴致看公子发怒的姐弟俩。晏芳生怕真回去会害阿妈,忙交了底。 哪有什么忘事的蛊,不过是凤儿请他们联手编瞎话戏弄方晋,激他破功罢了。 公子不知该端哪副表情听这笑话,说她天真,她知道戏演全套会找人配合,说她缜密,她未料到一句送回南夷便能使晏芳“叛变”。 终归是孩子。 知道她没用邪门东西就好,多了公子不想追究,只罚姐弟二人白伺候房里客人半月,到底人家没招没惹却受惊扰。 临走他瞥见墙角,指着那片猩红问他们:“这东西什么来头?” 晏芳淘气:“这还是公子您带回来的呢。” 牺牲的小罐子压根不是啥炼蛊容器,是当初凤儿分辣酱给他们时,锦哥儿随手找来的家伙事儿,红瞎瞎的渣滓不过是所剩无几的辣酱干成片。 “还真大方!” 晏华大胆盯着公子,辨不出他说这话时的表情是喜是怒。 “日后若想念家乡味,尽管提,我命人捎带回来。” “谢公子体恤!” 锦哥儿想笑,他哪是体恤,分明是不愿有人分走凤儿爱吃的东西,哪怕是她心甘情愿分享。 转念他又笑不出了,事已败露,他是同谋。 公子冷眼咄咄,锦哥儿万般忐忑。 “你已经喜欢她到敢打量着蒙我了?” 该怎么答?是或不是,都不合适。 “不求公子恕罪,都是为她。” “既是为她,那何罪之有?” 到底有罪没有? 答对的话没凑出来,公子身子先凑上来了,几乎贴上锦哥儿,勾得他心莫名蹿跳剧烈。 许是美到雌雄难辨的人皆有这能耐。 瘦白手指抵上他胸口,肌rou不听使唤绷厚,白指缓缓划弄一圈,在心窝上戳了戳,隔着皮rou,却如直接搔上心头。 痒! “疼你养你多年,忠心竟也敌不过儿女情长的私心,要不要我把你也收了,你便也像对她那样对我,毫无隐瞒保留,即使她有什么鬼主意只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瞒我呢?” 他问的净是锦哥儿短瞬间无法完美回答的话,仓惶间脱口而出:“也不是不行。” 游走身上的手倏地停滞,片晌后快而重划至腰际,勾起腰带一拉一松,下体霎时给出反应,头皮跟着发麻。 锦哥儿哪里不听话,已听话至此了。 公子没继续撩拨,抽手拂袖转身走。 “去忙吧,别打扰楼上那俩。” 栖梦楼上的确局势紧张着呢,方晋急到快把胡子揪光,也没能让凤儿眼皮抬一下。 气息正常,脉象正常,一切都正常,可这人怎就不醒? 排除一切可能后,方晋淡定下来,心里有了谱。 握上她腕子,装作爱抚,实则搭脉,他又开始念经。 “唉,叔叔承认,不认识你是装的,可事出有因。” 在他承认那一瞬凤儿本想猛地睁眼吓吓他,一听事出有因又好奇,遂继续装死,静候他细表下文。 “叔叔我……要娶妻了。” 今年红鸾天喜当照是怎么着,老天爷挨个派佳偶么?艾成萧纳侍妾,皇子和亲,连这浪荡郎中都要娶妻,云麒也有了主……呃,这个应该也算。 凤儿胡思乱量起来,睫毛失控抖了抖,方晋见之嘴角一弯,试出指腹下摁着的脉搏明显快了。 哀怨口说来就来,方晋张地吸溜下鼻子,听着跟哭一般。 “叔叔采药时偶遇一小寡妇,实在有味道,憋不住拿了她。她独自带一双儿女甚是艰难,想我也没儿女福气,年纪也大了,春生那崽子早晚会自立门户,总得有人给我养老送终,便盘算收了她们,当做善事,我也算有个家,圆个儿女双全的梦。” 她脉搏又快几分,睫毛抖得更频,自己察觉不出,方晋看得真切。 “叔叔还是喜欢你呀,可你只认冰坨子一个。既然求之不得,不如忘了,我先忘了你,你再慢慢忘了我,两不相念,挺好的。待你们大喜之日,我以他友人身份到场祝贺,也不失圆满。” 手里的小白爪飞快抓了下被子又松开,枕头上的小脸终于舍得睁眼。 “那凤儿先祝叔叔百年好合!” 方晋咧嘴一坏笑,“不装了?” 凤儿抹不开脸,“我没装!” 他端膀子阴阳怪气,“我师父说过,弄不醒的有三种:死人,活死人————” 话至此戛然而止,心乱的凤儿一时松懈问出口:“第三种呢?” “你。” 敢情是戏谑她装睡! 对他一通乱踢乱捶,终还是忍不住扑奔进久违的怀抱里,揪住他几根短须撒娇。 “你也装,我也装,咱俩扯平,以后不许胡闹了!” “嗯,不闹,省得你再故意摔,挫到脖子变瘫子,叔叔我也回天乏术。” “没有下次了,脑袋上撞出的大包疼得很。” 方晋去摸了摸,低呼一声起身,说回九玄堂取点药酒来搓搓,被凤儿扯住袖子。 她欲言又止,憋到脸红才开口:“小寡妇何时过门?” 方晋偏不回答她,“还想问什么?” “你就憋那样?不能等回来找我?” “还有呢?” “我想你。” 得,有这仨字顶着,够他做几夜美梦。 “哪有什么小寡妇,想把你治醒,总得用点偏方吧!” 合着又被他诓,凤儿输了! 锦哥儿瞧见方晋满面春风下楼往九玄堂奔,松下心里崩的弦,旋即跑去关雎馆想快快告诉公子,这头已和好如旧,却在门口不自觉停下了脚。 心为何跳得这么快呢? 第193章变天 当夜方晋没留宿凤儿房里,本是想的,奈何春生急匆匆过来寻他,说有要紧病人请他即刻去看。 “有多要紧?什么症状?” 春生瞄了眼凤儿,支吾道:“您的老病人了,病征您都清楚。” 方晋当即明白来者何人,松开凤儿的动作极其麻利。凤儿未多想,还觉得他作为医者,这病患至上的态度相当可赞。 她不知九玄堂内正齐齐码着宫里来的人,颠颠去寻公子,把方才胡闹坦白清楚。 他们闹剧收场,公子仍需装一装,先故作惊诧,再哭笑不得,最后损骂方晋几句,把戏做全喽。 方晋可没他俩的好心情。 马车轮疾疾前滚,他心跟着蹿蹦,不时偷偷抬眸瞄对面神色凝重的人,几番欲言又止。 倒是对面的人先开口。 “方神医为何此番没带小徒随行?” 此人乃曹大监,大岳皇宫宦官之首,自幼服侍暄帝身侧,在朝臣跟前也有十足面子。 说来他对方晋还有些恩情在。 当年方晋和公子以身试药,后果不堪。奇yin邪药未成,又牵连宠爱的少年,暄帝把怒气撒向老神医,欲杀了师徒二人。曹大监好言相劝,说九玄堂神医在民间声望非同一般,进宫面圣却师徒皆丧命,除非将知晓命他制药之事的人杀尽,不然宫里宫外定议论纷纷,恐有损圣誉。 “宫里的医官有时会为脑袋安稳而办事遮掩,留他师徒性命既是陛下您的胸怀,也备不时之需。” 暄帝对曹大监的信赖无人能及,他的话他听得进。如此老神医和方晋才有命出宫,继续经营九玄堂,遭无妄之灾的师姐则得一忠勇称号,其家眷获了好大笔封赏。 十几年过去,方晋和曹大监已算熟人,更知他见识过无数惨烈但心肠仍有软的一段,他的问话,他直言不讳。 “大监漏夜亲自前来,怕是陛下情况危急,按方某之前的方子下药也吊不住了。” 曹大监深叹一声。 “方某这趟进宫,心中并无把握,神农庇佑医得好则已,若能力用尽亦无法回天,脖子上这玩意儿八成要挪地方。小徒春生正是好年岁,医术虽不及方某,倒也将将够把九玄堂撑下去。方某可以死,九玄堂不可亡,否则无颜去地下见先师。” 方晋言辞悲壮,曹大监反而笑了笑,拍拍他肩膀。 “陛下身子什么情况,老奴我最清楚。你想多了,或是想早了,等你见到陛下便都明白了。” 其实无需见着暄帝,方晋也猜到他眼下是何德行,心里的小人边拨算盘边嘲讽,纵是一国之君也难抵枕边风。 试药之后出宫,方晋身体在师父悉心调养下日渐恢复,体格不及他好的公子仍虚弱得很,日常行动都成难题,更别提承宠。医官们拿各种名贵汤药补着,效果甚微,暄帝急得火烧眉毛时,公子求他把老神医寻来再瞧瞧,能做出解药的人,兴许也有法子把他治好。 二进宫,老神医不愿但无法抗拒,也惦记那九死一生的沈家遗孤。他独自前去,未带方晋。 老神医出手,药到病除,不出半月公子又活蹦乱跳。暄帝龙颜大悦,亲笔提“妙手仁心”四个大字,裱好送至九玄堂,至今挂在医馆。 御笔亲书,百姓乐颠颠瞻仰,方晋看得牙痒。若无这混蛋君王的混嗜好,他怎会断子绝孙! 恨又能如何,再恨也得忍着。 九玄堂的名号愈发响亮,待方晋具备独当一面的本事,老神医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离世前诊治的最后一位病人正是暄帝。 暄帝因经年累月服用yin药纵欲突发恶疾,果真如曹大监所言,医官们只会用些温吞法子抻着。彼时公子仍在宫内,便在侍疾时提议趁老神医尚能看诊,请他过来试试,已是岚贵妃的夫人也如此劝说。暄帝急于康复,不假思索应允。 宫里差人来请,方晋不愿师父前去,生怕一旦暄帝有个好歹,他无命回来。 老神医问他:“晋儿,你说华佗为曹公诊病之前,可知其为人?” 方晋答不上,老神医再进宫。 暄帝在老神医手里捡回命没多久,公子和夫人便遭陷害,被逐出皇宫。二人接手蝶园后,方晋来此泄欲缓解yin毒,才知润娘还活着。紧接着,老神医趁还能走动,领方晋等人最后一次离开大岳寻药觅方,回到九玄堂时,凤儿已经会说话了。 方晋知道一同试药的男子就是蝶园男掌事,却从未相见。一是公子不愿见人,二是方晋也不想见他。 该来的总会来。 老神医寿终正寝,公子出现在葬礼上。 “只听闻你好看,不知竟这么好看!” “这脸害我不浅,如今却要靠它吃饭。” 与公子同时出现的是曹大监,他给老神医上炷香,给方晋一个消息。 “老神医已故,你是他嫡传弟子,日后陛下若有需要,便要劳动你了。” 恨意仍深,然皇命无法违抗,医者本分在此刻成枷锁,方晋煎熬至极,甚至动了自我了断的念头,可公子却擅自替他应下。 曹大监细细盯了公子半晌,欣慰笑道:“看沈小公子还好,老奴甚是欣慰,陛下亦可安心。” 他离开后,方晋气冲冲问公子何故替他答应给仇人诊病! “你不知我恨么!” “你我皆受其害,我自然知道。” “那你还——” “你不想报仇吗?这不正是机会。他有胆子请你,就看你有没有胆子……” 方晋瞬间领会公子意图。 多年来,他戴着仁心面具为暄帝悉心配药调理,一次次将慢性毒药神不知鬼不觉揉进颗颗药丸中,做得天衣无缝,按公子所言“一点点隔rou的折磨”,日渐把暄帝推进无尽深渊,如今只差致命一击。 “师父最后一次进宫面圣,也是大监您亲自来请的呢。” 方晋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曹大监见状没说什么,只是手中念珠拨弄得更快了。 车行至宫门,天空忽传来一声轰隆。 方晋抬头看去,头顶乌云密布。 这才几月份,竟响闷雷,看来这大岳国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第194章进宫1 方晋再进宫后,春生守在九玄堂惴惴不安。 师父没带他前去,他多少品出点不对来,加之那夜曹大监亲自来请,他也猜到事态严重,师父怕有去无回,才硬把自己留下,以防他若有不测,九玄堂不至无人经管。 忐忑惶惶到第四日清早,方晋才回到九玄堂,眼底乌青,下巴胡茬潦草。 人活着回来便好,春生忙去给他弄安神汤,他反倒叫他别忙活了。 “怎么了师父?” “这汤需改改方子了。” 方晋的话,春生委实不解,更奇怪为何此番他回来,不似以往那般忙着给皇帝配药,而是呆坐愣神。 “我累了,补个觉先。晌午你去趟蝶园,让锦儿给夫人传话,不论她今日有无见人的心情,都务必见我一面,我有大事说。” 春生照办,锦哥儿说夫人现下便可见人,他忙跑回去喊醒师父。 方晋换身干净衣衫,理净胡子,神色沉重地迈进蝶园。 一见夫人,方晋登时发觉她气色不佳,眼里透着憔悴,人也更纤瘦了。 “可是身子不爽?我给你瞧瞧吧。” “无妨,时节病罢了。你有何大事要与我说?” 夫人已知他深夜进宫,冥冥中预感不妙,直言问可是暄帝不好。 方晋未做半点犹豫,“他不中了,最多能再撑半月。” 这一天来得比夫人预想早太多,她本以为至少他会熬到继位之事落定才放手而去。他固然好yin,但却是对此等大事极为认真的君王。 夫人静默半晌,方晋忧心她身体状况,不敢离开。 “方大夫,在他归西之前你可还有机会再进宫?” 方晋点头。 “可否把我带进去?” “夫人是想见最后一面?” “这是其一,如有可能,我想亲手了结他!方大夫若能助我,碧岚当谢你一辈子!” 方晋还未答话,门砰地被撞开,公子要杀人似的冲进屋。 “我不许你去!” 原是方晋入蝶园时恰巧公子瞧见,看他上楼以为是寻凤儿,悄声跟着,不料他停在夫人房门前,叩门时模样踟蹰,他因此生疑,遂隔门偷听。 “碧岚,宫里多险你不是不知道,有他护着时你尚且遭祸,如今他要完了,再见到你,若想拉你陪葬他有一万个法子!” 方晋原已在盘算如何带夫人进宫,偏公子反对,事情一下变得难办。左右衡量,他决定站公子这边。 公子恼红了眼睛,方晋生怕他急出好歹跟凤儿不好解释,忙哄他,“你别急,我没答应带夫人去。此次事大,宫里消息封锁严紧,带人入宫怕也不易。” 夫人笑了,笑得极苦,转瞬又做释然状,轻抚公子额角,自顾自说:“傲冰要不要一同去呢?或许这次见他,能寻得一个让你手刃他的机会。” 公子错愕! 这还是他的好jiejie、对暄帝痴爱至深的岚贵妃吗?命人换药不让自己害他的是她,说亲手了结又说让自己手刃的也是她,这些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公子再度确认,“他当真在等死了?” 方晋斩钉截铁,“只差回光返照那一下。” 姐弟二人同时沉默。 夫人失控红了眼眶,公子双唇紧抿,如憋了满腹话不肯说,瞳仁微颤,仿佛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不从眼中流露。 不堪往事放肆涌入脑海,方晋后颈发凉,搓搓手心冷汗,品品夫人的话,想想这几日在暄帝榻前的所见所闻,立场发生动摇。他无法当公子面言表,只得犹豫着道:“即便我想带你们进宫,大抵也无能为力,我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夫人开腔:“法子么,我有。宫里有我故人,欠我人情,正是还的时候。” 公子正欲问哪位故人,见她低垂睫羽不再看他,便知问不出什么,狠狠拂袖出门。 方晋紧随其后,二人行至鲤池边,公子捡块石头丢入池中,锦鲤四散。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去见他?” “夫人执意要去,你必然放心不下要陪着。如果你也去见他,或许他的回光返照能提早到来。” “什么意思?” “几日前我刚见到他时,他发着高烧,口中念着……” “别说了!” 话被打断,方晋当即闭嘴。等公子深吐息几回合,他才试探着道:“储君未立而国君宾天,轻则中宫生乱,重则起兵变,除非……除非他趁还能喘气说话,宣布继位人选,权柄顺利交递,方天下太平。” 听完公子再度缄默,方晋一咬牙,话里加入猛药。 “没有君王不盼自己打下的江山后世依旧稳固,夜长梦多,只要他活着,无人敢造肆,咽气了可就另说。沈傲冰,你没时间犹豫了,一点一点割rou的折磨,也到该剌最后一刀的时候!” 公子另起话头:“皇后呢?” 方晋嗤笑,“她?呵,本就中虚之症在身,估么为套出遗诏所在和继位人选,强撑着侍疾一直不肯挪步,累倒了。有我加料的安神药助力,怕是新君登基那日她都醒不过来。” “好,如此我便可放心进宫!” 方晋长出口气,也捡起石子用力抛入鲤池,溅起高高一注水花。 可接下来公子的话,让他心里一潭池水卷出巨浪! “我要带凤儿一同去。” 以为自己听错,方晋不可置信瞪着他。 “说什么疯话!此事跟她有何干?” “不是疯话,认真的,我要带她去,必须带她去。” 公子不理会方晋追问,丢下他转身快步奔向栖梦楼。 此时的凤儿刚送走一来取猫的小厮。 一窝小猫被人讨得仅剩一只,还是最漂亮那只。并非舍不得送,而是每每有人相中这小猫,她都会想起那位不速之客四公子留下的话:猫生了记得给我留一只。 她记得牢牢的,可他却再没出现在蝶园,也未托人来捎话。 逗弄着怀中小猫,凤儿思绪凌乱。 你何时来取猫呢四公子? 你又究竟是谁家的混账孩子? 你还会再来吗…… 第195章进宫2 心意已决,夫人紧锣密鼓着手联络那所谓故人,公子则要迈过润娘这道坎。 他开门见山,以为润娘会暴跳如雷,不料她一言不发,反倒把公子弄懵了。这节骨眼上进宫面圣属实福祸未知,他冒险带她宝贝女儿去,不论如何她都不该是这个反应。 “润姐儿,我此番必须带着她,具体因由暂时不好与你详说,日后我必一五一十告诉你。” 润娘一怔,上次听他如此唤自己至少隔十数年了,仅在他有大事相求时才能叫出口。 这声“润姐儿”入耳,想来他是非带凤儿去不可,润娘拒绝的话憋了满腹,可看他眼中戚戚之色,她一个字蹦不出来。 “你可问过她了?” “你不松口,我不敢问。” 润娘心一横,带公子去凤儿处。 此刻凤儿正趴密文堆里打盹,见他俩一同过来且一样面色凝重,困意登时没了,再听公子简明扼要说清来意,整个人百倍清醒。 她磕巴着问:“带、带、带我进宫?” 公子重重点头,润娘则拉着她问:“凤乖,你愿意陪他去吗?” 凤儿小心瞧着二人,母亲偷偷使眼色盼她给否定答复,公子满目殷切里似夹杂一点难过,若有似无,转瞬即逝。 “我愿陪公子前去!” 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润娘手心凉半分,不依不饶强调:“这绝非儿戏,你可真想好了?” “进宫而已,又不是进阎罗殿如平安无事,我这趟便当是涨见识,若万一有凶险,有公子陪着,我也不怕,只当是共患难。” 公子忙插一嘴:“我和老方还有碧岚都在,即便涉险也会先保你平安!” 这话冲着凤儿,实则说给润娘听。 润娘仍未松口,凤儿把母亲的手扣上她心口,摆出大人姿态。更多婆婆好书敬请加入:Q裙1019311803 “娘,员外叔叔刚传回消息时,您哭着对女儿说想陪他一同受苦,替他分担他承受的一切。只风花雪月不算两情相悦,肯患难与共才是,如今女儿也同样心思。” 深知女儿主意正得很,润娘看情形是即便阻拦也捆不住她两条腿,无奈点头同意。 万事俱备,只差故人。 公子为何执意带她进宫,凤儿一个字都没问。她明白,等到了宫里,一切自然明了。 出发当日,凤儿以为他们要乔装方晋的随从,心中甚至有些兴奋,谁知两辆马车接上她们仨,大大方方一路行至宫门,压根没见方晋的影子。 她不禁好奇,“叔叔人呢?” “他已在宫里。” “咱们就这样去?” “就这样去。” 公子双眼直直盯着车外,手轻捋着她步摇流苏。 不知详情的凤儿心里嘀咕:就这样去未免太轻松了,一点也不可怕。 宫门开启,一阵沉沉声响后,凤儿眼前是想象中才有的画面。 琼楼叠立,白路笔直,红瓦飞檐,处处精致奢华,偏让人觉着莫名压抑。 凤儿不知眼珠该落何处,只听公子道:“碧岚这故人面子颇大么,竟能让我们从正宫门进入。” 随后他嘱咐凤儿,待会走路需颔首低头,不可东张西望,若有华丽轿辇经过,记得侧身面壁避让。 “若记不住就学我的样子做。” 接应人未到,他们只能原地等。 不多时,前方几个人影快步移过来。夫人看清来人,忙抢几步迎上,领头那个一见她,果断规矩做个常礼。 公子紧随其后上前,凤儿也跟上去,见对面领头的是位老者,看他们衣着和姿态应是宦官。 老者声音微颤,“岚贵妃,久候了。” 夫人甚是激动,点头又摇头,“早不是什么贵妃,大监不必行这礼的。” 接着老者看向公子,似看多年未见的晚辈,绽出的笑脸意味深长。 “又是多年不见,沈小公子也别来无恙。” 公子神情也软下许些,语气不似往日冰冷,苦笑一声道:“沈某早过而立年岁,大监却还留着旧日习惯呢。” 老者呵呵笑得慈祥,“无论过多少年,你在老奴眼里依旧是那个害怕打雷、喜好吃糖的小男伢。” 呦!公子还怕打雷?还好吃糖?凤儿从不知这些。 故人重聚寒暄,凤儿一旁听着。这么大一活人,老者必然发现她,但没问她是谁,让她好生奇怪。 公子拉过她站到老者跟前,“凤儿,这是曹大监。” 她乖乖行礼问好,曹大监看看她,再看看公子,脸上笑褶平了,命他们跟他走。凤儿谨遵公子嘱咐,一路只敢低头盯着脚尖,几次想偷瞄宫里景致,都强压下冲动。 皇宫真大,大到凤儿不知走了多久,她只顾闷头前行,公子停脚也未发觉。她因惯力撞上他后背,踉跄退两步,慌忙站稳后赶紧瞟向曹大监。还好,他似乎不在意。 怯怯稍稍抬头,眼前一座华丽宫殿,两侧侍卫模样冷峻严肃堪比初次相见的艾成萧,她克制不住心直乱跳。 曹大监一抬手,“岚贵妃,请吧。” 似猜到凤儿有疑问,公子小声告诉她,这里是暄帝寝殿。 凤儿惊了! 寝殿?皇帝睡觉的地儿!公子带她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要见皇帝? 满腔疑惑脑中乱蹦,她看夫人深吸几口气,款步迈进去。曹大监带着她和公子在门口候着。 明明暄帝就躺在榻上,老宫女同医官一旁守着,可殿内一点人气都没有。 再次踏足这十几年前日日出入的地方,夫人每迈一寸皆步履沉重,不敢朝榻上看去,闪着眼眸打量四周。 还是原来的雕花灯,还是从前的龙凤穗,香依旧是当年那味,上书“称心如意”的匾额,还是她入宫承宠次日挂上去的。 一切都没变,唯有那人扁扁躺在龙塌正中,形如枯槁,不见当年英武风貌。 老宫女认得她,惊呼险些出口,稍作思虑后带医官退下。 缓缓挪至塌旁,夫人轻轻跪下,几番犹豫才伸出手,在云锦枕边小心拍了拍。 “暄哥……” 被子微微动了动,暄帝眉头锁起,仿佛在梦中挣扎,嘴角抻了多下才艰难睁开眼。他费力偏头见是昔日爱妃跪于榻前,浑浊眼底渐亮,嘶哑着唤道:“你……你……小岚!” “小岚?听陛下用旧时称谓唤我,真是恍若当年。可惜小岚已经不小,更已不是您的岚贵妃,小岚是妓院蝶园的掌事,人称玉骨夫人。” 上 我的手机11:40:21 196章面圣1 第196章面圣1 寝殿内,怨偶久别重逢,几座殿外,月鹿宫内暴雨狂风。 徐春菱把夫人亲笔书信狠狠掷到胡之源脸上,抖着手指着他咆哮:“这就是我豁命生下的孩子!这就是我疼了十七年的好儿子!” 胡之源将团成球的书信一脚踢开,冷冷问道:“母妃怎会拿到这个?” 夫人口中的“故人”正是这废物皇子,也只有他既欠她收留的人情,也有能力有胆子把他们顺利弄进宫。 收到信时他惊诧好一阵,万没想到离宫多年,宫里仍有她的人为其效忠。信中未表太详,仅道她得知暄帝时日无多,想见最后一面,望能成全。 胡之源想想父皇如今境况,来阵风都能要命,宾天是随时随地的事,又想他给自己取名“之源”,应也未忘当年恩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让他见见故人,兴许了了某些心结,大去也轻松。 除此之外,胡之源还存一私心。他想母妃和夫人见一面,徐昭仪欠昔日旧主岚贵妃一句道歉。 当母妃拿着书信气势汹汹与他对峙,他半点没隐瞒,将逃婚躲去蝶园、安排他们进宫,以及让二人再见的想法全说了。 徐春菱自是怒不可遏,“我疼你护你,你倒做这吃里扒外的事!” “怎就吃里扒外?儿子是为您着想!您十几年里夜夜不安枕,能说不是当年事折磨的?那姚氏是您从小服侍到大,什么脾性您还不清楚?她若真恨你入骨,小四早在初见她时便没命了吧。当年之事您虽难辞其咎,可终究是皇后算计的结果,您亦可说得上蒙冤,眼下儿子找到机会让您得以解释,您还骂我!” 胡之源的话句句戳徐春菱心口。 十几年了,她无数次在梦里重回当年,皇后的嘴脸时时眼前浮现,亦时常感慨若那日她稍微稳妥一点,不那么心浮气躁,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岚贵妃何苦屈身妓院苟活。 平息几分怒火,徐春菱问:“他们现已进宫了?” 胡之源瞄一眼玉漏,“曹大监去接了,估计这会儿她应都见到父皇了。” 徐春菱再不言语,重重坐于案前揉额角。胡之源转转眼珠,伸手替她揉,半撒娇道:“母妃,看在儿子这么多年都乖乖听您话的份上,您也听儿子一次吧。她原谅您,以后您便能好梦安睡,不原谅您,左不过是跟从前一样罢了,事在人为。” “随你便,我先回宫静静!” 说着徐春菱起身要走,胡之源一把拉住她袖子。 “告诉儿子这信怎到您手里的!” 徐春菱甩开他,“你不是有能耐么,自己查去!” 见母妃不肯说,胡之源悻悻嘟囔:“查就查!” 信藏在书房那堆民间杂记中间,能出入他书房且能碰案头的无外乎那几个人:小禄,两位侧妃,正妃娜沐。 小禄和他一条心,两位侧妃就算见到这东西也没胆量告状,不用多想也是娜沐嫌疑最大。他正欲找娜沐问个清楚,小禄匆匆跑过来。 “殿下殿下!她来 了!” 小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胡之源纳闷,“谁来了?” “她!就她!蝶园小花魁!” 胡之源吃惊不小,他只请曹大监把岚姨带进来,凤儿也进宫是怎么回事? “她人在哪儿?!” “奴只远远看见她,跟着曹大监往陛下寝殿走了,哦对,除了那掌事夫人和小花魁,还有个男子!” “男子?什么男子?” “不知道,但模样甚是好看!” 甚是好看,莫不是那传闻中的沈公子? “我去瞧瞧!” 胡之源说着便往外冲,把找娜沐问责的事当即抛之脑后。小禄拦下他,说此刻他们人八成都在暄帝寝殿外,他去不合适。 “您不是要昭仪和那位夫人见面嘛,趁那机会再寻她也不迟。” 小禄此话有理,胡之源逼迫自己安心,盯着玉漏银壶滴答滴答。 此刻暄帝寝殿内,一双人,四行泪。 “你还恨朕……” 暄帝有气无力,口中寥寥几字,仿佛剩下的全化作浊泪淌落。夫人并不想哭,怎奈眼眶不停使唤。 “恨?当年陛下只罚我一人,没有牵连姚氏全族,小岚感激还来不及,怎敢恨。” “那……冰冰,他应该还在恨朕。” “他对您的恨又不是一日两日,何必明知故问。” 暄帝几次挣扎想起身,夫人只静静看着,既不上手帮忙,也不劝他放弃。 最终他还是无力撑起,脑袋颓然砸进软枕,喘着粗气,努力让出口的话听得清个数。 “朕太无能,也太窝囊,大岳一国之君,却连喜欢的人都护不住……小岚,朕已是将死之人,做过的错事,即便你们原谅,也无时日去弥补,可是……可是有些事,若不能说出来,怕是皇陵再奢华,朕亦不能安魂,不能安魂……” 夫人挂着泪,可看向他的眼神尽是凉意,腹诽着:你想说什么?遗言?还是什么肺腑之语? “您说吧,小岚听着。” “当年罚你俩出宫,是不得已为之,若是再晚……再晚,你们就……就……咳咳咳! 他突然猛咳不止,夫人强按下已抬起一只的手,就那么稳稳跪着,死死盯着,想他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也不错,至少最后一面见了,她和公子的手也依然干净。 这时曹大监闯了进来! “陛下,身子要紧,您要说的话老奴都知道,老奴替您和岚贵妃讲明!” 不等允准,曹大监径自开话匣。 “老奴自幼便在陛下身边,足足几十年,老奴比谁都清楚他的为人!陛下爱纵欲,然绝非薄情之人。当年之事,是他借皇后闹事的机缘,故意把您和沈小公子送出去!” 第197章面圣2 曹大监讲道,当年暄帝震怒逐姚沈二人出宫,实为助他们远离宫闱争斗,后又大肆宣讲其身份,为的不过是他们身在花柳之地也能尽可能少被人招惹。 “若陛下非要让你们被人糟蹋才得泄愤,何不随便扔个破落地儿,而是挑了龙洲城最大的蝶园呢?想与二位春宵共度,要么钱袋不够鼓,能花得起银钱的又没那胆子,你们终归曾是皇帝的人,就算下道圣旨,也未必有人敢碰啊。” 无人敢碰,事实确实如此。 遥记初到蝶园之时,夫人根本无法面对欢喜厅四面八方投射过的眼神,不敢想万一真有人指名要她陪侍当如何应对,日日惊惧不已。倒是公子坦然接受现状,说比起在宫里日常吃喝都要留神不被人坑害,蝶园的日子可好上太多。 “至少自由,虽有限,却足够。” 姚沈二人离宫不久,公孙太傅的孙女便入宫了。那女娃不愧是公孙家嫡亲,行事阴损狠辣,相比皇后有过之无不及,不出几日便无声无息灭掉皇后亲信的赵昭仪,又总是“不小心”误伤这个,“无意中”害残那个。暄帝畏于公孙家权势,只能小做惩戒,她愈发有恃无恐。一夜承恩怀了龙胎的徐春菱,如不是她异常小心,仅带一老嬷嬷躲了几个月不曾踏出宫门,恐怕早也死于非命,更别提生养四皇子胡之源。 曹大监越说越激动,夫人越听越震惊,暄帝面同骤雨后的街路,浊泪汹涌。 “岚贵妃啊,您想一想,当时姚国公已去,您失了靠山,姚家能否延续往日荣耀,全指望您的肚子。您若生了皇子,则满门加封,您的兄弟再无能那也是正经的国舅爷,加之有皇嗣做依靠,公孙太傅岂能容姚家与他分权抗衡?您再想一想,公孙太傅那毒辣孙女进宫,第一个要害的必然是您啊!” 如吞棉花,夫人喉头紧得厉害。 “我怎不知还有这事……” “您当然不知!陛下命皇宫上下不许提及任何有关你的事,自然了,谁也不敢提,太傅权倾朝野,也必然无人敢议论他孙女在后宫种种,更不会传出宫外。万幸,这毒妇难产,母子俱亡,否则还不知有多少皇嗣嫔妃死于她手。大皇子是皇后抚养,二皇子早早送到东燕为质,三皇子胎里被毒害生来病病歪歪,四皇子出身不高不受待见,这才没让陛下后嗣凋零,好歹保住四支血脉!” 见她不吭声,曹大监语气再加重。 “您已是庶人,且做着下九流行当,可老奴为何还愿称您‘贵妃’?那是因为陛下他从未忘记过您!您在他心里,还是一生挚爱啊岚贵妃娘娘!” 熟悉的宫殿,遥远的称谓,瞬间把夫人拉回十几年前,昔日你侬我侬闯进脑海,泪再刹不住。她抓住锦被一角攥成拳,呜咽问:“那、那春菱的孩子为何叫‘之源’?这名字原是属于我的孩子的!” 暄帝颤巍巍伸出枯手握上她,干瘪嘴唇几番开合,丢不出一句完整话。 还是曹大监替他开口。 那夜过后,暄帝再见徐春菱已是四皇子三朝洗儿,彼时皇子还未赐名。当日不知为何他一直哭闹不停,小手一通乱抓,攥住暄帝腰间的翔龙配,忽然止住哭声,睁大眼睛盯着父皇。 “谁人不知,那翔龙配是您与陛下定情之物,他一直戴在身上。陪同的命师说是您在历生死劫,魂灵附着婴孩之躯只为见他一眼,陛下必须做点什么,让您魂灵知道他并未遗忘您,否则皇子命不保,您亦无法渡劫。陛下当即给四皇子赐名‘之源’。” 夫人暗暗算算胡之源生辰前后的日子,正是离蛊入体,她被母蛊折磨到几乎魂飞魄散昏迷那几天,命师说的话恰巧吻合她在昏迷时做的长梦。 在梦里,她化作一缕轻烟飘回皇宫,看见暄帝抱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婴孩儿手足无措,却不肯放下,坚持哄着,急得满头汗。她正欲上前帮忙,神志忽然清醒,身旁是熬红了眼睛的公子。 “陛下没忘了您!陛下是爱您的!不信您摸摸枕下。” 几下摩挲后,一枚小物躺在她掌心。 是翔龙配,丝线褪色,料子磨薄,里面干香草隐隐钻出一根。 她再绷不住。 “暄哥!这些事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历朝历代后宫必有争斗,小岚一早便知的!小岚只想伴您身侧,只要为您好,什么样的苦都能受!” “你愿意受,朕却不忍你受。” 似攒够力气,暄帝终能言语。 “朕自认并非昏君,但也非好皇帝。朕仗着称帝后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便想放肆一下未尝不可,要把称帝前没享受过的极乐全经玩个遍,怠慢政务,忽视朝堂权利纷争。公孙太傅和皇后结为一党,等朕发现为时已晚。他们笼络重臣,残害忠良,朕却只能随波逐流,听之任之……” 攒这点力气至此用尽,一团污血喷出他齿缝! 夫人登时慌了,朝曹大监胡乱喊:“药呢?大监,药呢!医官何在?快喊进来!” 曹大监没挪脚,暄帝也摆手道:“药……朕吃够了,朕现在……只想喝碗小岚煮的山药虾仁粥……” 夫人忙抹把泪,“小岚这就去做!大监,快叫人带我去膳房!” 急急跑出殿外,曹大监将她交到徒弟手里,看看仍候着的二人,对公子做请的手势。 “沈小公子快请吧,这女娃么……” 公子拉凤儿紧贴到身侧,“我必须带她一同进去,大监若不允,我就不见陛下”。 曹大监犹豫一瞬,“好吧。” 公子步子不疾不徐,进门又止步前回头,对曹大监做礼。 “在宫里时您对我多有照顾,当年离开匆忙,没来得及和您道声谢。” “哪里话,沈小公子怎么进的宫,老奴都是看着的。人心皆是rou做,老奴只是本能地怜悯罢。你我也算多年相识,沈公子有话不妨直问。” 凤儿正懵懂学公子也跟着行礼,听他一说,疑窦顿生。 公子轻笑,“就喜欢大监这样直接。方才您在里面说的话我听得真切,敢问大监,您那些话究竟几分真假?” “三七开吧。” “哪些真?哪些假?她费力进来只为再见一面,为何陛下还要哄骗她?” 公子愠怒,曹大监仰头望望沉闷天色,扔出声苦笑,依旧如看晚辈般看着他。 “君无戏言,陛下没哄骗她啊,话都是老奴说的。你也知道陛下如今……不过是个无助的将死之人,岚贵妃心里的苦你也看在眼里,何苦让二人再互相往心口捅刀子?她再进宫只求一见,这老奴相信,可沈小公子你就……老奴不敢猜。哪些话是真,你亲自问问便知。老奴相信陛下他啊,是不会骗你的。” 不得公子追问,他又做出请的手势。 “这次老奴只在老实外候着。” “大监不跟着,不怕我趁机做什么?” 公子双颊挂冰,话里话外尽是威胁,而曹大监摇头。 “老奴不信,你会让身边这可爱女娃娃见你双手染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