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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的声音,一口下去让李顾打了个哆嗦。 或许因为身量还不够高,落魄又失神的样子像个乞丐,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蹲在角落里的这个小男孩。 忽然间两个人的对话飘进他耳朵里。 “昨天那个真漂亮,给到了这个数……”说话的人是个豁牙,朝自己对面的人比出一个手掌来。 李顾一颤,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却并没有动。 他听见自己小小的胸膛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这消息像一把巨锤敲在他的心口,他想要挑起来揪住那人问个究竟,却硬生生在纠结、恐惧和无措中被吓出了一点冷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竖起耳朵听了下去。 “也不像有大人跟着来的。” “穿的好看,模样也好,但是没人管。” “谁知道呢,没看有他家里人找,最好过两天就淡了。” …… 李顾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塑料杯子,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来,直觉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豁牙跟对面的人说完话,集市上转悠了两圈买了点卤菜。 李顾远远跟着那个男人,穿越脏乱的菜市场和棚户区。直到没人处,豁牙伸手敲门,半晌没人来开,豁牙骂咧咧地从自己口袋里准备掏钥匙。 钥匙插进锁眼的前一刻,李顾用捡起的转头,奋力朝那人砸了过去。 李顾打小在山里长大,十四岁的力气也不算小了,还有愤怒把他填充得像一只蛮牛。 豁牙被突如其来偷袭,一个趔趄撞上门板,发出“咚”一声巨响,短暂懵圈之后低咒了一句准备反击。李顾动作比他快,揪住他后脑的头发可劲儿往门板撞了两下,然后夺过钥匙打开门,把人踹了进去。 李顾理当是心虚的,不管力气和个头都不该是豁牙的对手,但他已然被愤怒炙烤得杀气腾腾,生造出一点豁出命去无所不能的气势来。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捆人,只能用铁窗上晾的鞋带给豁牙的手绑上了。用的是村里捆猪的打结方法,越挣脱越紧。 “妈的!哪儿来的,你敢动老子?” “你他妈给我放开,敢在这里抢爷爷东西还没几个能活着出去的!” 李顾不愿听他骂骂咧咧,上去三两下甩了他一脸巴掌,自己手也打得通红却混不在意,学着看来的流氓样子怒吼:“给老子闭嘴!” 豁牙当真被他唬住了,看这样子感觉他不是来求财的。 李顾找到厨房摸了菜刀出来。 刀面明晃晃反着光,李顾觉得血在往脑子顶冲,朝他脖子架了上去:“说,你之前讲的小孩是不是戴了一条深蓝的围巾?” 那人一下子懂了,看他一个半大小子拎着把刀,也着实怕他没得轻重弄伤自己,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把刀放了,放了再说。” 李顾眼里一红,不知道是手软还是刀柄上沾了油捉不住,刀锋就这么划了过去,血飙出来的时候两人被镇住了。豁牙之前觉得这不过是个孩子,表现得再厉害,未必敢对他下手,没想到李顾真有这样的狠劲儿。 “我弟弟要是有事,我会杀人的。”李顾眼里血红,手劲儿丝毫不敢松,“是你把他……拐了,对不对?”说出那个字比想象中困难。李顾在村长面前都没哭,现在面对拐走纪寒星的人,竟然声音哽咽:“我弟弟最聪明了,他是念书的人你懂不懂?他们把他拐了,不知道要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以后冷了饿了怎么办。也许别人不让他再念书了,还会欺负他……不过没关系,要是有脏手敢碰他,碰一个,我剁一个!” 那人竟然有点酸涩,他走进这一行,见过无数事后找来崩溃的大人,习惯性地撒谎和撇清干系已经熟练,但是在这少年又凶狠又纯粹的眼神面前,竟然无法说出话。 “人不是我卖的,我就是交给下家。” “下家……什么,在哪里?” “往南走。”豁牙给了指示,人大概是往南被卖到农村,那里缺男孩。指点他这一手也未必存了什么好心思,他不信警察会为了一个孩子口中的线索追出去,也不觉得这个看起来随时要跟人拼命的小子真能讨到什么好。被发现了,打发了就是,大不了这破房子先不住,去其他地方窝两个月,回来就又是一条好汉。 李顾却因为他不知真假的指点升起一丝希望:“真的?” “他好看,不愁卖家,肯定是有人订的。但说不准那人不肯卖,多找几家想弄个好价码。” “你干嘛那么急着找,养得活么?” 李顾抹了一把着急时候掉下来的眼泪,他再怎么假装强悍,也不过十四岁而已。 他用布包了窄窄的菜刀和有点沉的磨刀石,顺便从他腰包里搜刮出两张毛票。比寻仇更为急切的,是找到纪寒星的心思。丢下被绑着的人,李顾走出去,在市场转悠了一圈,南方太大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害怕豁牙挣脱了之后再来报复他,一时真觉得世界之大可无处下脚。 这时候看到了上次那个卖红薯的老头,递给他一个红薯:“吃吧。” 李顾不想接,他恨这个老头的是非不分和懦弱。如果当时的纠纷里面,老头实话实说,也许他就不用跟人去理论,纪寒星也不会走丢。李顾别过头,没有去接他的红薯。 老头把红薯和一张纸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脑袋顶:“豁牙不会来找你的。往南边去,坐这个车。”原来那破纸是一张车票。 李顾看了看他,冲他鞠了一个快要对折的躬,起身时红着眼:“但是你做的是错的。” 老头也没说什么,白雾袅袅,又有新烤好的红薯拿出来。 世界有时就是这样一个是非对错的微妙集合。 李顾的难过再也憋不住 小李顾爬上去南方的大巴,从这个小城市出去,往南的只有一班车。 中途在一个厂房一样的地方停靠,天花板吊得老高,卷闸门半放下来,里面显得幽暗又深不见底。门口挂了一块脏兮兮的招牌,写着“汽车饭店”。司机赶车上的人下来吃饭,匆匆一扫也知道价格明显不合理,菜色敷衍得像是厨余垃圾。这种班线的司机就是个土皇帝,让乘客去买饭,没人敢不吃的。李顾不想在这里浪费一顿饭钱,又怕被司机找晦气,于是走去角落里,饿着肚子跟饭店里养的那只杂毛狗大眼瞪小眼。 他一边百无聊赖在地上划着圈,一边回忆起关于纪寒星的事。想他喂给纪寒星柿子吃的时候,想纪寒星教他写字的样子。 小孩那么干净漂亮,真被人贩子拐了去,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对待。 又想如果是纪寒星被带上车,大概也会在这里歇脚,李顾被这个念头激得振奋了起来。不会错的,只有一班车,那这条路,纪寒星肯定也被带着走过。 他警觉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