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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逸泽身上雨霜湿气重,加上酒店走廊空调低,层层扑面而来的冷意使姜绥咬紧牙关哆嗦了下,看清周逸泽眸中的失控。

    好在周逸泽自身的抗压能力强,失控感在见到姜绥的那一刻逐渐削薄,想上前狠狠抱着姜绥,又怕姜绥会因他而感冒。

    所以他拼命压下内心的种种,察觉手机不断的震动,长按关机键,少了震动心情愈发烦躁,双腿冰凉又火辣的,趔趄不稳,撑着墙站直。

    但是他在姜绥面前还是装着若无其事,嘴里吐着薄薄的寒气,欲盖弥彰道:“以后,我再也没有未婚妻了。”

    姜绥呼吸一滞,见周逸泽几番站不稳起了疑心,扶着周逸泽的手臂才发现周逸泽体温很不对劲,如同烈寒里蔓延上来的刺骨冰冷,惊的她把手贴在周逸泽额头上。

    “你发烧了。”

    她栗色的眸子盈着一点嗔怒,赶紧把周逸泽拉入套房内,却不料周逸泽完全站不稳身躯,直接倒在她身上。

    当然了,她力气完全不敌周逸泽大,重心不稳双双倒地,就在她以为头会被撞疼的时候,一双大手护着她的头,敲到地上听见周逸泽的一身闷哼。

    其实周逸泽肌rou很有重量,压在她身上险些呼吸不过来,在她睁眼之时,两人毫无防备的四目相对,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彼此的心跳声像是传遍了整个套房。

    扑通扑通——

    周逸泽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炽热的呼吸撒在颈项有些痒痒的,虚弱且倔强重复了一遍:“以后林媛不再是我的未婚妻……绥绥,能不躲我了吗?”

    语气罕见卑微和祈求,听得姜绥心脏一阵紧缩,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内心莫名渗出喜悦感,但很快就被现实给打败。

    以周逸泽的家庭情况来看,没了林媛这个未婚妻,他家里一定还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张媛、黄媛、谢媛、李媛……

    这些选择,没有一个有她的存在。

    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推不开周逸泽,她挣扎了几下,索性放弃二人的差距,没有回答周逸泽的问题,只说:“周逸泽你起来,你发烧了,我给你准备点药。”

    周逸泽脑子的确烧得昏昏沉沉的,意识到失态后,扶着墙壁站起来,指腹压了压太阳xue,走到椅子上坐下之时,小腿碰到椅脚冷不防倒吸了口凉气。

    发梢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沿着鬓角下流,背部紧贴着椅子,不禁浸湿了椅子,黏糊糊的格外难受。他的视线迷糊落在姜绥的背影上,唇角微微上扬,双眸疲惫缓缓盖上。

    家里太空荡荡,需要姜绥来自造点人烟气息。他脑海已经闪现过未来的生活,是自己心之向往的,也是最为期待的。

    退烧药很贴心地喂到嘴边,他张口不含一丁点水咽下,悄然习惯了窒息的吃药方式,口腔的苦涩填满了空洞的地方,喉咙干涩得很疼。

    这种吃药方式还是小时候学来的,那时候的他只有三岁,父亲和母亲吵着要离婚,两人就这样分居再也没有管过他。

    然后在寒冷的冬天他病了,家里的佣人只关注大哥和二哥,没人注意到他也需要关注。他半夜爬起来找药吃,但是饮水机太高了,他根本够不到,只能把药含在嘴里咀嚼,忍着反呕的苦味咽下。

    奈何只有三岁的他分不清药的种类,在以为吃下退烧药睡了一觉就会病好的时候,他病情忽然加重,是被前来和二哥玩的林媛发现,才被管家送进医院。

    在那之后,父亲勃然大怒问了情况,佣人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有位胆大的佣人道出了句实情,“我看先生最疼大少爷才会格外照顾,而夫人最喜欢的是二少爷……至于小少爷就……”

    有人说他是被抱来养的,家里面没人喜欢他,他就是个多余的人,怎么也融不进家里。要不是他姓周,他想父亲也不会管他。

    因为大哥是要继承家业的,而二哥长得像舅舅才会被母亲喜欢。他作为最小的孩子,父不疼母不爱的,在他的世界里就是一片黑暗。

    后来他出院后才得知和林媛的亲事就莫名其妙定下了。他起初是毫不在意的,想着跟着父亲的指令走就会安然无事,可谁让他遇见了姜绥呢。

    姜绥是第一个关心他的人。

    所以他才会回了趟家想解除婚约,父亲自然是不同意,要动用了家法打他。他想着周小少爷这个称号不要也罢,他还嫌恶心呢。

    父亲让他在房间里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他认为自己没错,就从二楼一跃而下,逃出了周家老宅,来到了姜绥所在的三岛。

    吃了退烧药很快就有了困意,在他想要睡着的时候,姜绥摇晃着他的身躯,说:“醒醒,你先去洗个澡,不然明天病情会加重的。”

    周逸泽勉强睁开眼睛,问了卫生间在哪里后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向姜绥,“我没有带衣服,也没有带洗漱用品。”

    姜绥看着周逸泽的身材有些苦恼,转头蹑手蹑脚进了父母的卧室,在不开灯的前提下摸到了行旅箱,但是开锁拉链的声音有点大,吵醒了曾翠花女士。

    卧室的灯没有任何预兆的打开,强光刺疼了双眸,她闭着眼睛等着适应,再次睁开与曾翠花女士大眼瞪小眼,尴尬呵呵一笑。

    恰好周逸泽就站在卧室门外,曾翠花女士斜睨了几眼,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开始摇着姜建国的肚子,朝着姜绥问:“jiejie你要给我个解释。”

    本在睡梦中荡秋千的姜建国像是被秋千遗弃了,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抛出梦境外,才看着自家妻子剜了他一眼,摸了摸并不存在的汗水。

    要怎么解释是个问题,姜绥沉默翻找着姜建国的衣服和裤子,拿到手时候听见周逸泽说起了前因后果,语气缓慢不急,让人心疼。

    身为人父人母的他们闻言有些生气,也是这时他们才明白周逸泽的真实身份,不由想到了许多年前的八卦新闻,对待周逸泽起了怜悯之心。

    “你先去洗澡,你要是不想回家,阿姨这里欢迎你。”曾翠花女士瞧着周逸泽浑身湿哒哒的,把人赶去洗澡,长长叹了口气。

    卫生间内水汽蕴意模糊了镜子,周逸泽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双腿忍不住的打颤,看向镜子之时,三指手指擦去水雾,双眸清晰地映在镜子上。

    淋浴喷头是开着的,哗啦啦的声音如同外头的雨,他全身淋在水中,小腿的藤条红印刺刺麻麻的燃烧着,想逃离那窒息的家更加明确。

    如果可以,他不想姓周,更不想和周家人搭上任何关系。

    洗完澡后,他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平行四角的布料裤子,在一阵纠结中,穿上了姜建国的短袖短裤,里面空荡荡的很不自在。

    总感觉庞然大物会被溜走。

    出了卫生间,姜绥手里拿着吹风筒似乎在等着他,目光好巧不巧盯着他受伤的小腿,惊讶了数秒,问:“你的腿……”

    周逸泽漫不经心擦拭头发的水滴,一颗水滴划过喉结渗入衣襟内的锁骨,“我爸打的,只要我不听话,他就会这样打我。”

    许是身材肌rou流畅的缘故,周逸泽穿起姜建国的衣服像是很紧绷,手臂的肌rou稍稍用力便凸起,有种快撑破衣服的感觉。裤子方面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姜建国因为肚腩买了宽松版的短裤,周逸泽穿上很松但也能用腰带束紧。

    这让姜绥看得不禁发呆,脑子里冒出很多男主角的形象,全部都套了周逸泽的身材和脸,毫不违和。

    男菩萨真的好有料,为什么每次都要来勾引她呢?

    注意力重回到受伤的小腿上,姜绥甩甩脑子里废料,忆起周逸泽在门口的话,问道:“你说你只剩下我了,是什么意思?”

    周逸泽接过吹风筒,在客厅里的角落插上电,在吹风筒发出声音时候,回复了句:“字面上的意思。我以后不会回周家了,你会嫌弃我没钱吗?”

    没等姜绥回话,吹风筒的声音‘嗡嗡’响起,她盯着周逸泽发丝随着风飞舞,像是在看一幅画似的,抱着双膝歪着头,颇为沉浸地欣赏。

    其实周逸泽,你有没有钱都没关系。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的,然后拿钱来娶你。姜绥在心底默默道,因为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大概是周逸泽没了婚约的缘故,姜绥愈发回到了那段暧昧的时期,时不时静静地看着周逸泽,时不时拿着作业的借口和周逸泽搭话。

    三岛只下了一晚上的雨就恢复天气晴朗,天气不在是闷热的状态,而是带着细雨的清爽,迎着绵绵的风拂过,打乱了心跳声。

    在这夏日必不可少的便是防晒霜,姜绥穿着比基尼涂抹着防晒霜,手脚腹部涂抹均匀后,戴上大大的太阳墨镜,正准备出卧室门时,房门就被周逸泽推开了。

    周逸泽眸底倏地收缩地震,用力‘砰’了声关上门,向姜建国借了套保守的外套,再次打开门不说二话直接给姜绥套上。

    但是外套的长度只到臀部,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就暴露在他视线中,喉咙不由干涩,咽了口口水道:“我给你重新买个泳衣。”

    “不用买,来三岛就该那么穿。”姜绥脱下沉重的外套,扫量了周逸泽的腿部状况,问:“腿还疼不疼?”

    周逸泽偏执的占有欲在不断的按压,别过眼选择尊重姜绥,接过防晒霜往自己身上涂抹,“不疼了。我从小被打到大,习惯了。”

    姜绥一愣,既又心疼又难过,对周家人的印象分减低至零下。她与周逸泽并肩走着,“周逸泽你不要逞强,在我这里你可以向我发泄情绪。”

    “可是绥绥。”周逸泽转头盯着她看,良久接下去说:“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你受伤。”

    没有人会希望心悦之人受伤的,姜绥也不例外。所以她不想周逸泽重新回到周家,不想周逸泽过着随时随地都会家法伺候的家。

    在周家没有人喜欢周逸泽,那她就勉为其难继续喜欢下去吧。但是这份喜欢暂时不能说出口,因为她怕周家人得知此事,会来威胁他们。

    而且她更怕周家人会以此威胁爸爸和mama。

    最好的办法只能等到他们高中毕业后,最好是经济能独立,不再依靠家庭。

    所以周逸泽,这次换你在等等我……

    在她担忧的同时,又因为周逸泽类似表白的话红了耳廓。

    姜绥闻言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意识到曾翠花女士在客厅,又把嘴角向下压了些,可是没一会儿又往上扬,“周逸泽,你应该知道校规第一条就是禁止早恋吧。”

    “嗯,我们不会早恋,我们清清白白。”周逸泽深色的眸子透着一丝认真,笑容很快从脸上消失,因为他很讨厌“清清白白”这四个字。

    清清白白的同桌,清清白白的朋友,清清白白的暗恋……

    沙滩充斥着海浪汹涌的味道,起伏不定的浪花从远处席卷而来,打在沙滩上留下小螃蟹,横着举起钳子防备着人。

    来三岛的人很多,沙滩上木椅都坐满了人,曾翠花女士好不容易找到个空位,霸占上去便躺着晒日光浴,掰掰手道:“别打扰我和爸爸的二人世界,你们随便去玩吧。”

    姜建国坐在椅子上道:“jiejie你能来三岛是沾了mama的光,识趣点就别打扰我和你mama甜甜蜜蜜。”

    好在姜绥早已习惯二人的想法,脱掉拖鞋在沙滩上蹭了蹭,脚底被太阳烫的跳起来,为了安全起见赶紧穿上拖鞋。

    其实每一次旅行她和姜宁都会成为被嫌弃的那一个,每一年爸爸和mama都会重复着这一句话,以此来证明夫妻俩的恩爱,女儿们就是意外。

    太阳墨镜挂在头上停留了一阵,她转头去寻找周逸泽的身影,脸上的笑忽然僵住了,肚子里郁闷的气咕咕搅着,心情霎时沉了下来。

    不过几分钟没注意周逸泽,周逸泽周围就围上了许多女人,各个都在使出力气与周逸泽搭话,有的大胆一点直接靠了上来。

    幸好周逸泽后退了几步,不顾那女人差劲的脸色,目光落在姜绥的脸上,笑了笑,“抱歉,她很难哄的。”

    姜绥双手抱臂等着周逸泽走过来,终于明白占有欲的心情了,更明白周逸泽为什么不让自己穿的凉快,是因为会有人一直往她身上看。

    别人看她倒没有什么,但是别人看周逸泽她就会吃醋。

    她这算不算是双标?

    她和周逸泽还没有在一起,她有什么资格吃醋?

    是她不接受早恋的,她有什么资格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