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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缠绕的漩涡

    

第一百零七章 缠绕的漩涡



    平时没有怎么看过的肥皂剧,今天看了个够。

    上班时严肃认真但明显缺乏活力的女人在面对这个叫苏安的男人时,活泼得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从来没听到过的娇俏的笑声就没停过,脸上的苹果肌一直高高挂起,就连走路也变得蹦蹦跳跳的,和苏安手牵着手在大街上甩成了荡秋千。

    就这么高兴吗?这种多巴胺分泌的愉悦感,甚至肾上腺素都升高的亢奋,就是普通人陷入爱情时的感受吗?

    不管女人说什么,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苏安都会温柔的接住,用三言两语就能把女人逗得笑得直挂在他身上。不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哪怕是突然跑到马路边的金属隔断上来一段走独木桥,苏安也只会把手伸出来让女人扶好。

    就好像,好像做什么都没有关系,这个男人都会包容她爱着她,就好像这个女人是他世界的中心,唯一重要的人。

    我突然很想知道女人长什么样,但不管经过多少面反光的墙壁,女人都没有偏过头照过一次镜子。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回忆起女人的日常,哪怕是在梳妆台前对镜打扮,她的脸我也毫无印象,就好像不对她的长相产生好奇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这种诡异让我对这个梦境产生了强烈的不满,怎么可以不给观众看女主角长什么样子呢?

    但随着两个人甜蜜而又温馨的相处不断进行,本以为这种生活十分乏味的我也开始磕了起来。梦境里时处深秋,女人似乎和我一样容易手凉,被男人抓住放在了口袋里捂着。接下里的活动是看电影,两人选了一个动画片,我还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么大的人了还爱看卡通片真是幼稚。但没得选只能跟着一起看的我却也被细腻的笔触,柔软悲伤的故事情节给吸引住了。尤其在电影结尾,当美丽的少女为了人类的未来而牺牲自己时,我清楚的感受到有两行湿漉漉的泪水从脸颊滚落,砸在了手背上,滚

    烫。

    可能是我的心太小,只装得下眼睛能看到的人,看到这种叙事宏大的无私奉献更多是茫然,但也跟着泛起阵阵酸涩。苏安看到女人为电影情节落泪,心疼地掏出纸巾替女人擦拭掉眼泪。

    “不哭了啊,都是电影。如果是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做这种牺牲的。”

    “那人类怎么办,你怎么办?”

    女人还没有从刚刚壮烈的故事中抽离,共情能力过强地将自己代入到了肩负着整个星球人类命运的主人公身上。

    “如果要牺牲你才能活下去的话,不如一起毁灭,你觉得呢?”

    苏安并没有觉得女人在无理取闹,而是认真思考了几秒钟才做出了回答。透过女人的眼睛,在电影院结束后重新亮起的灯光下,我看着苏安捧着女人的脸落下认真而坚定的目光,心颤抖了一下。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可能是羡慕,总不至于是嫉妒吧。看着这个清俊的男人对这个并没有付出什么的普通女人说出如此坚定选择的话,浓厚的阴影在我的心底翻涌肆虐。

    这是梦,我提醒自己。

    这种童话故事只会在梦里发生。

    真正不可分割的联系是我和伊路米,经历了血与rou的磨合,是付出和得到的交换,把自己打磨成对方不可或缺的形状,伸出自己的藤蔓将对方紧紧包裹,只有这样的关系才是确定的,唯一的,无法取代的。

    而只是诉说对方的重要性,哪怕再动人,也只不过是情话罢了。

    我嗤笑了一声,尽管没有人能听见。

    但女人听到了这触动人心的情话,涌出了更多的泪水,一头埋进了苏安的怀抱里感动地微微颤抖。苏安则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做了噩梦惊醒过来的孩子一样温柔。

    够了,这场梦境我已经看不下去了,想要清醒过来却无计可施。但随着我越来越烦躁的情绪,电影院的画面从边缘开始褪色,像被点燃的黑白相片,不规则而扭曲的色块一点点变成好像烟雾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以苏安为中心的视角也开始模糊扭曲,融成一团晦暗不明的混沌,将我吸进了又一重无尽的黑暗中。

    巨大的失重感让我心跳急剧加速,耳边刮过急促的风声。整个人不停地下坠,睁开眼和   闭上眼都是一样的黑暗,直至身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让我灵魂都开始颤抖。

    不对劲……

    按照以往的经验看完了一周无趣的日常后,我就应该自动醒过来,带着没怎么休息过的精神开启一天新的生活。而这一次我在梦境中呆的时间远长过之前逗留的时间,为什么还没有醒来,甚至还被丢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环境里?

    闭上眼,再睁开眼,不再是黑暗而是一间狭窄逼仄,肮脏阴暗的房间。不,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这是一个牢笼,伸出的手臂稚嫩细弱还带着镣铐,被固定在墙上的铁钉牢牢锁住了活动范围。遍布全身的青紫和皮rou翻卷的鞭痕,昭示着这具身体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难怪这么疼……早已在揍敌客的刑讯室里磨砺得麻木的神经在这具孩童的身体上又重新鲜活了一遍。被迫接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那种连骨头都要被碾碎的连绵不绝的疼痛让我一个成年人都难以承受,这一个看起来可能才六七岁的孩子怎么忍受得了?

    但无法忍受也要忍着。我无法探知这个梦境主角的想法,但连泪水都没有的坚韧暗示着这个孩子早已习惯了这种对待。

    想到这里我更烦躁了。对于孩子我总是不自觉地怀有一种怜爱之情,尤其是在那个独眼的孩子在我的怀里咽气后。这个因为自己的无能而造成的腐烂伤疤在心中一直无法愈合,不过平日里不去注视它就可以假装不存在,但今天的梦境简直是专门与我作对,专门挑我捂着的伤口取乐。

    “小艾比,紧闭时间结束了哟,大人要见你。”

    我的目光随着头颅的抬起而上移,紧闭的房门打开,外面刺眼的黄色光线倾泻进来让我眯起了眼睛。一个背着光站立的女人斜倚在门口,懒散地对这个孩子说话,但我仍处于她对这个孩子称呼的震惊中。

    等等,小艾比?

    这个孩子是艾比?

    我叫艾比,这个孩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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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路米先下床穿好了衣服,没有惊动还在酣眠的艾比。昨天晚上艾比又睡得不好,在梦里一直不安烦躁地扭动,将醒未醒的边缘发出了许多无意义的呓语,含含糊糊地伊路米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但今天是伊路米要出去做任务的日子,如果在出门前没有把艾比喊起来打个招呼的话,这个磨人的家伙肯定又会打电话抱怨自己没有见到出门前的一面,会想自己想得茶饭不思。伊路米把给艾比准备的早餐先端了过来,准备叫醒艾比。

    “艾比,该起床了。”

    伊路米把餐盘放在了小餐桌上,向床上微微隆起的鼓包喊了一声。但艾比连个被吵醒,想要翻身继续赖一会的动静也没有。

    “艾比?我要出门了哟,再不醒的话就不要怪我没有叫你了哟。”

    一边说着伊路米坐在了床边,伸手摸了摸艾比如海藻般铺洒在枕头上的头发。又把手探进了被子里,顺着还没有隆起的腹部摸索到了胸乳上,手指熟练地穿过小巧的银环轻轻拉扯着。昨天晚上被艾比缠着小小地闹了一场,被吮吻得斑驳的细腻皮肤吸附着伊路米的手指。想起昨天晚上馋得像只猫一样的艾比,伊路米稍稍叹了口气,还是这么贪玩的性子就要当mama了,以后看来还是要自己管的多一点。

    瘦得看起来更加可怜的脸埋在被子里,眉头紧紧皱着,眼球在眼皮下来回转着说明仍沉浸在深度睡眠中。伊路米叹了口气,在艾比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打算先这么离开,但艾比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让他觉得有些异样。

    “艾比?做噩梦了吗?”

    见叫不醒被梦魇困扰的艾比,伊路米伸出手拍了拍艾比的脸颊,但艾比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很快不光是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开始仿佛害怕似的微微颤抖。

    “艾比,艾比醒醒。”

    被困在梦境里的女人听不到伊路米着急地呼喊,只能软弱又痛苦地任由眼角渗出一颗有一颗晶莹的泪珠,然后滑落打湿两鬓的头发。

    “米尔,安排上次的医生过来,艾比又昏迷过去了。”

    昏迷不醒不是第一次了,但完全失去意识,一点反应都没有却是头一遭。伊路米放下手机在被子下找到艾比紧握的拳头,小心地掰开一根根掐进手心的手指,将无力宣泄痛苦的颤抖有力又温柔地控制在自己的掌心。

    “这可怎么办呢……”

    从来都胸有成竹的伊路米难得地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泄露出了一丝迷茫。越来越消瘦的身体和越来越衰弱的力量让伊路米从一开始对新生命的期待,逐渐掺杂了攫取艾比生命力的厌恶。按照医生做的检查来看,还在母体里就能如此吸收养分壮大自己的胎儿,出生后一定会有极高的天资。本应为艾比能够为揍敌客诞育出色的下一代而感到高兴的伊路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开始选择艾比,不就是看中了她潜力巨大的基因吗?现在终于可以开花结果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焦虑呢?看着自己亲手浇灌的娇艳花朵一点点枯萎,哪怕她的身体里孕育的是自己的孩子,伊路米也为这夺取生命力的胎儿感到恼怒。

    窗外依旧是春天特有的蒙蒙细雨,毛茸茸地包裹着世间万物。伊路米转过头看着窗外斜飞过的雨丝出神。

    如果艾比醒着的话,肯定会想要把窗户打开,让雨沾湿自己的头发的,到时候晶莹细小的水珠点缀在她的头发上,一定会很好看。但还是不可以,她的身体现在非常不稳定,到时候头疼起来又是一场好闹……

    “伊路米少爷,医生来了。”

    米尔管家恭敬的回话打断了伊路米暂时的低落,几个揍敌客家内部专职的医生和护理熟练地走进了卧室,为艾比进行了检查。

    “伊路米少爷,少夫人现在无法自主进食,需要继续打营养针,您看?”

    伊路米把艾比的手臂从被子下掏了出来,撸上去的袖子露出白到透明的胳膊,上一次留下的淤痕早已消失不见。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被金属针管扎破,一小节血液回流后是涓涓透明的营养液一点点流淌进这具沉睡不醒的身体里。

    “去把宫村带过来。”

    伊路米看着艾比沉睡的面庞头也不回地吩咐,直到夏野被米尔带进房间后,才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在住宅里活得更像个人一些的宠物。

    “我要出去做任务,很快就回来,我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你要一直守着艾比,不准出这个房间,也不准对她做不该做的事情,守着她直到她醒过来,听明白了吗?”

    “艾比!”

    眼见艾比没有回应自己,夏野着急地跪在床边,用脸贴着艾比的手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声。

    “要让自己的存在有价值,宫村。”

    即使被伊路米捏住下颌,扭转过头来对着自己,夏野的眼球也还是转到了极限,牢牢锁定着艾比在床上毫无知觉的睡颜。

    “好好保持这份奉献所有的心情吧,毕竟这是你唯一的立足之本了。”

    说完这句话,伊路米就起身离开了卧室,好在这一次的任务很轻松,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希望回来的时候艾比已经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