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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柳海底三十七年

    青丘?涂山新府

    话说这夜涂山璟刚刚从噩梦中苏醒,惊魂未定之时忽然听到珊瑚求见的消息。

    “珊瑚姑娘说事关重大,必须面见族长,这会儿人已在前厅。”胡哑在窗外禀道。

    话音刚落,一道快如闪电的人影从胡哑眼前掠过,识神小狐都差点没跟上。胡哑摇摇头,对守夜暗卫叹道:“世人都说咱们族长少年老成,可是只要一涉及到夫人之事就毛躁起来,着实反差颇大……”暗卫与他相视一笑,皆是一脸心领神会。

    涂山璟心知珊瑚深夜来访必有要事,他下了禁制后从容落座,一举一动皆是端庄得体,与刚刚判若两人,可是听到珊瑚传来的消息,还是不禁提高了嗓门。

    “你说什么?谁去了医馆?”

    “虽然没见过真身,但屋内的病人十有八九就是黑帝陛下。”

    珊瑚说了半天却听不到回应,好奇的抬头望向沉思不语的涂山璟,却见他脸色蜡黄,烛光下两鬓之中已然生出星星点点的白发,不由得惊呼:

    “族长正当盛年,怎么就……?”

    涂山璟像是没听到,平静的示意她喝口茶水,珊瑚一路从旱区赶来,又讲了半天话,确实口干舌燥,马上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热茶。

    璟看着埋头痛饮的珊瑚,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呢?温补的灵药没少吃,却收效甚微。白日犯困迷糊时总想起三年前带小夭赴玉山解蛊的场景,相柳将血药交给自己时曾提及练化毒性对自身有害无益。他当时一心救治小夭,哪里顾得上深思,如今看来除了精神不济并无什么大碍,憔悴些倒也无妨,横竖小夭不在身边,他也懒得用灵力维持容貌。

    涂山璟并没有询问细节,珊瑚的本事他信得过,俊朗的眉头渐渐皱成一个川字。

    “他终究还是等不及了么?”

    珊瑚听不明白这句话,她一向对事精明对人糊涂,便自顾自的禀道:“小姐平日绝口不提陛下和族长,上次淳公子无意提起,她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我若是多提几句,左耳和苗蒲就来打岔……说到那位神神秘秘的病人,人是被抬进来的,那段日子求药的神族子弟太多,我看他一时半会死不掉就把他晾在那里……直到被烦的没办法才找了哑医师。哦,就是鄞,他年初时来的,现在是我们这的活招牌呢,他一见那领头的侍卫就跪倒在地,然后一道好厉害的禁制把屋子封的严严实实。我心里实在着急,又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只好回青丘面见族长。”

    珊瑚一口气说了一堆,停下来喝了口茶,抬头见璟脸色晦暗,半晌才哑声道:

    “他们……见面了?”

    珊瑚忙道:“没有,小姐在他来的前几天已经离开医馆前往高辛,陛下此次扑了个空呢,他们见过鄞之后很快就走啦。”

    珊瑚叽里呱啦将来龙去脉讲完,涂山璟心中越发笃定:好一条苦rou计!小夭回神农山不久便突然跟着烈阳离开,定是与他撕破了脸。这几日黑帝为民祈雨的贤名传遍大荒,赚了民心却没见到最想见的人,估计回去还要面对各方猜疑,实在不知这笔买卖是赔是赚……

    珊瑚借着喝茶的功夫偷睨涂山璟的脸色,见他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不由得心内暗忖:他这反应好生奇怪,陛下和小姐的感情胜过亲兄妹,就算有什么龃龉,隔了这许多时日也该消气了,陛下微服去看望小姐也属正常,怎的族长像是……害怕情敌出现一样紧张兮兮?”

    正胡思乱想着,又听涂山璟问道:“小夭去高辛做什么?”

    珊瑚放下杯盏喜滋滋道:“小姐天天关在药庐里倒腾能根治腿疾的灵药,这次去高辛是为找寻改良药方之法。听说五神山的王宫里有许多稀世灵药,她就……”

    “………根治腿疾的药?”

    “对啊,腿疾,就是族长您的腿疾啊!”

    “珊瑚,她是怎么炼药的?你接着说,仔仔细细地说!”

    珊瑚看着璟那蜡黄的脸色都似红润了几分,突然明白了族长关注的重点,舌头都开始打结:“我…就经常在小姐面前提起您……哦不,我提不提小姐心里都是很惦记的……她就是嘴上不说……为了炼药,小姐不眠不休的,不知弄坏了多少次炉子,屋子里都乱七八糟,她也不许我们收拾,就在乱糟糟的台子上一遍遍的试……”

    涂山璟仿佛挨了一记甜蜜的闷棍,回味完话中之意就刷的站起身来,撤下禁制,高声道:“我要去高辛!”

    门外的胡哑一边召唤暗卫安排出行事宜,一边腹诽道:珊瑚姑娘是从夫人那边赶来,族长定是有了夫人的确切消息……啧啧,当初也不知是谁说的,做好自己的事在家等着人回来…怎么还不到三年就沉不住气了……

    神农山小月顶

    那厢刚刚回到神农山的颛顼也从梦中惊醒,梦境初时是旧时场景重现,后来就慢慢变了味,现世里最大执念揉杂其中,令人难辨真伪。

    颛顼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却体验了生平最圆满得意之事,在一切阴谋开始之前与心爱之人共赴巫山定下终身,却又在事毕后突遭大变,眼睁睁看着小夭血流不止而不能救。大喜之后急转直下,一颗心仿佛在滚油里煎过几遭,待到真正醒转之时,脑子时清醒时糊涂,连反应都迟钝起来,看到一堆人围在屋内竟有几分羞赧,阴沉着脸道:

    “你们进来做什么!”

    待潇潇看清被褥上的一滩深色是什么,一张冷艳的俏脸瞬间通红,搞得其他暗卫面面相觑,不知这万年冰山脸怎的突然有了波澜。她不动声色的用灵力遮掩好痕迹,偷偷长嘘了一口气,却见主上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他的全部心神已经被那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给攥去。

    “小夭不见了?!小夭怎么会不见?跟着她的人呢?烈阳呢?报信人现在何处?”

    黄帝大喘一阵,随行医官赶忙端来一碗汤药,黄帝也不接药,颤巍巍抬手一指,潇潇马上简明扼要的回道:

    “王姬是在高辛都城附近消失的,左耳还在失踪地寻找,他通过王室暗卫的独门秘信向太尊身边的侍卫传信。目前还没有那只白鸟的确切消息。太尊派人过来召唤陛下,正巧赶上陛下噩梦未醒……属下们不得不破门而入以确认陛下安危,还请陛下责罚!”

    潇潇本以为听到消息的黑帝会马不停蹄赶往事发点,却意外的发现他只是闭目静坐,屋内人人敛声屏气,等着年轻的帝王发号施令。

    大约过了半柱香,黑帝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沉声吩咐道:

    “立即将金萱召回,让她想办法把小夭失踪的消息悄悄泄漏出去,务必让各宫都以为自己是头一个知道消息的,告诉我她们的反应。当初刺杀小夭的凶手虽被诛杀,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你亲自筛查后给我一份名单。带我的亲笔信去找阿念,让她封锁消息暗中查访,若是找到了,就说小夭一时贪玩,将这件事大事化小,若还是寻不到,再扩大搜索范围。”

    颛顼披衣起身给阿念写信,潇潇召来青鸟,亲手将密信绑好,青鸟很快消失在夜色里。颛顼重新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又写了一封密信交给暗卫:“若是阿念那边没有消息,你就去轩辕城郊找一个铁匠铺子,老板穿白袍、姓高,当面把这封信交给他,切记,不要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