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包厢内气氛尴尬。

    谢玫和卫铮两个人互相冷视着对方，桌边的红酒杯仍是三分满。

    他们的父母姿态松弛，仿佛没瞧见两个孩子之间的针锋相对。

    “卫铮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来打声招呼。”

    谢玫的母亲开了口。

    哥哥？

    让她管学校里多年的死对头卫铮叫哥哥？

    谢玫以从小到大良好的教养忍下反驳的冲动，冷淡瞥向对座。

    对座的人身穿深灰色西装，懒散靠在椅背，却也显笔挺鹤立。面庞是张极年轻的脸，透着股雅痞。

    谢玫抿了抿唇，不做声，反而是卫铮轻嗤一声。

    他面含几分玩味地盯着她，眉眼的锋利化作某种挑衅。

    “我倒是觉得，这个meimei很合我的胃口。”

    餐桌上静默一瞬。

    谢玫像看疯子一样看他，两个大人都不说话。

    大人不说话是有原因的，今天这场订婚晚餐不能被任何事情破坏。

    这不是两个人的联姻，而是两个财团的结合。

    卫铮的父亲决定打个圆场。

    他刚想开口教训儿子几句，却陡然看见红酒的液体翻滚在空中。

    谢玫拿着红酒杯泼向卫铮，动作毫不迟疑。

    酒液没泼到他的头发上，倒是淋湿一身定制西装。

    谢玫想，淋湿了好，不用再看卫铮穿上西装的人模狗样。

    出乎意料的是，卫铮也没怒。毕竟这么多年死对头，两人泼饮料砸东西的时候多了。

    谢玫的母亲反应最快，当场斥责女儿：“谢玫！你做什么？”

    谢玫反应淡然：“抱歉，手滑。”

    说完笑着看向卫铮，“哥哥不会怪我的吧？”

    卫铮也笑，听到那声哥哥后，喉结微滚动。

    他笑不达眼底：“当然不会。”

    卫铮起身，骨节分明的手解开西装扣，把沾上酒的外套脱下。

    “我去换身衣服。”

    他找到合适的借口，理所当然地离开。

    谢玫也适时站起，扫了眼盘子里纹理分明的牛排，指尖扣了扣刀叉。

    少女的声音伴随清脆银器的碰撞：“失陪，洗手间。”

    谢玫和卫铮双双离开了包厢。

    -

    卫铮比谢玫大两岁，出生在同一个城市。

    或许是上流圈子太小，父母又都想让孩子念最好的私立学校，两人很有缘分的就读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

    高中毕业的暑假，谢玫成人礼后不久，母亲告诉她即将再婚。

    她亲爸刚去世半年，她妈就要再婚。当然不是为了爱情，这圈子的人眼里都是利益。

    只是很凑巧，联姻对象是酒店大亨卫启盛，卫启盛和前妻有个儿子，叫卫铮。

    卫铮是她学长，也是她从小学就结下梁子的死对头。

    他们相看两厌，于是有了今日这场餐桌上的对峙。

    谢玫推开包厢的门，一转头就瞧见了靠在走廊的卫铮。

    他没走，也没去换衣服，就拿着那身被泼了红酒的西装站在走廊等她，像是知道她一定会出来。

    谢玫看也不看他：“让开。”

    卫铮侧过身子，挡住去路：“谈谈。”

    “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知道怎么阻止这场联姻。”

    卫铮的话成功让谢玫停下脚步。

    谢玫问：“怎么阻止？”

    卫铮看着她，走廊的光打在谢玫娇俏的轮廓，她长得精致，眉眼间自带大小姐的矜贵。

    卫铮突然笑了：“和我谈恋爱。”

    他如愿以偿的看到大小姐瞳孔微缩，嫌恶瞪向自己，“疯子。”

    谢玫又要走，被他伸手拦下。

    他挑眉：“不做恋人，就只能做兄妹了，真不考虑？”

    谢玫认真看了他一会，轻笑：“我有未婚夫，你忘了？”

    卫铮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她有未婚夫。

    那人，还是他高中的兄弟。

    只不过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铮反问：“你喜欢他所以不和我谈？”

    谢玫避开正题：“反正比你强。”

    谢玫越过他离开，留下卫铮一人站在原地。

    他回头望，眸里的光冷冽，攥着西服的手压紧。

    订婚晚餐这天，两人不欢而散。

    -

    “反正比你强。”

    那天谢玫说完这句话后，很快就被打脸了。

    周五晚十一点，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好友欲言又止：“玫玫，你未婚夫他……”

    谢玫仅听半句就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人在哪？”

    “新开的酒吧，Oasis绿洲。”

    谢玫穿上外套就走，这个时间家里司机已经下班，她打的车。

    谢玫早就知道她未婚夫程阳是个什么德行的人，所以当她看到程阳搂着个包臀裙女生在包厢里亲得难舍难分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毕竟她不是来捉jian的，而是来拍照留个证据，顺便立下马威的。

    谢玫冷冷站在那看着他们亲，见程阳亲了几分钟还没看见自己，立刻抄起一瓶冰块里堆着的黑桃A，朝狗男女泼去。

    这是她一周内第二次泼酒了。

    不同的是，上次被泼酒的对象此时正站在一旁看热闹。

    卫铮也是接到电话才来的。

    有人说程阳喝大了，好像还嗑了点东西，抱着个小网红一直亲，就差没在卡座上干她了。

    卫铮接电话时正在家里喝茶，听到这事笑得讽刺。

    “确定是网红，不是出来卖的？”

    “谁知道呢，那圈子里的女的都乱套，给钱就让上，不让上就说明想捞大的。”

    卫铮不想理会这事，准备挂电话。

    那人却及时补充：“事情肯定要闹大，听说程阳的未婚妻也被叫来了。”

    卫谢两家联姻的事还没公布，圈子里的人还不知道卫铮和谢玫已经成了继兄妹，所以那人用“程阳的未婚妻”来代指谢玫。

    卫铮挑眉：“谢玫过去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他考虑几秒后，抄起车钥匙出了门。

    到了包厢，卫铮一推门就看见了这一幕。

    谢玫站在昏暗的光里，利落地拎着瓶空荡荡的香槟酒。

    她神情镇定，眸子里除了一贯的倨傲，还添了几分不屑。

    包厢的嘈杂吵闹一刹那就静得闻针可落。

    满片混乱与低俗之中，她与周遭格格不入，像分割成两个世界。

    卫铮望着她干净的侧脸，久久移不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