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纱与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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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人和人之间就那么一点事儿,爱恨,相遇,离别。 渝城市中心教堂。 沈琰在这儿徘徊的第二个钟头,挑了个公共座椅上的空位坐下来。刚想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却触碰到羽绒服口袋最里面沈昭余用针线缝好的那地儿。 皱皱巴巴的,别扭,跟沈昭余那人一样。 索性烟也不想抽了。 真烦。 人都死了一年了。 怎么还能管着他呢。 沈昭余是他哥,他们都管他叫死同性恋的。他哥爱人叫谈默,两人从高中时候相恋,都私定终身了,结果三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 后来他哥死了,车祸,车里坐着的还有他妈。下葬的时候谈默没来,估计是不知道。 他生前最爱来的地方就是这个教堂,他说,他和他爱人就是在这个教堂确定的关系,谈默跟他表白,他答应了。 沈琰觉得他哥矫情。但还是在他哥去世整整一年的日子,在沈昭余最舍不得离开的地方纪念他。 他没抽烟,外面忽然下雪了。 渝城是中国最北边儿的省,到了冬天冻人冻得厉害。地面结冰,天上下雪,吹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沈琰抬起头看天,白花花的一片。他近视,又不爱戴眼镜,所以看一切东西就跟前面糊了一层毛玻璃似的。 他抖了抖书包带上面的雪。 要走了。 人不能总是被困在同一个地方。 教堂外面有不少人,他看见游客,或者是情侣,在外面合照,雪映照出他们此刻幸福的笑脸。 只有他是自己一个人,沈琰这样想着。他刚迈开步子,靴子踩进雪地里,走出一步一步脚印,发呆间歇,沈琰听见有人喊他。 不是名字,是“喂”。 具体为什么他觉得是在叫他,而不是别人。大概就是人的第六感。 或许沈昭余显灵了呢,也说不准。沈琰缓缓回头,他眯起眼睛,试图从一片花白的环境中抽离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站着个人。 黑色大衣,围着条纹格围巾。 挺高的。 再他就看不清楚了。 那人一步步向他走来。沈琰确实懵了,在他的记忆里面,确实不认识这号人。在两人离得近的不能再近的位置,他眯起眼睛,再仔细观察着对面的人。 倒是有一种熟悉感。 沈琰低头无意间扫到自己的校服裤子,想着莫不是自己请病假实则出去纪念他哥的事情被学校发现了。 触及面前人的目光,他心底猛地一颤。 面前的人生得实在好看,短发,一米七几的高个子,眉眼干净,把那张脸融进雪里,丝毫不会觉得违和,似乎是为了衬这场大雪而生的。 有种莫名压迫感,这人挺有钱的,大概。 嘴唇薄,看起来薄情。 忽然冒出了这么个奇怪的想法,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就在两人停顿的几秒。她忽然开口了,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试探道:“沈,琰?” 沈琰被这么一句拉回现实。他下意识揉了揉脑袋上那头不自然的黄毛,盯着那人的眼睛,皱眉反问:“你认识我?” 谁知对面人出口的话仍然不按套路。 “不认识。” “啥?”沈琰头上的黄毛抖了抖,似乎在诉说着难以置信。 这人掏出口袋里的烟,刚要点,动作却顿住了。 沈琰似乎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不自觉耸耸肩,掏出羽绒服兜里的打火机,随手丢给她,“抽烟还不带打火机。” 她像是没听见似的,单手夹烟,左手拿着他的破打火机点火。 那人侧过头,下巴轮廓清晰,眼尾上挑,单眼皮。 沈琰心中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浮现。 她唇间含着烟,笑了。 终于,面前那张脸,和沈琰曾经见到的某张合照里面的一个人的脸逐渐重合。尤其翘起嘴角的弧度,像极了。 他哥的爱人。 谈默。 她却转身离开了。 离着不远处,沈琰盯着这人离开的背影,终于开口,声音几乎发颤,试探般询问道:“你是认识,沈昭余吗?” 那人脚步猛地顿住。 短短几秒。 沈琰追了上去,只见那人眼眶红了,她紧攥着他的打火机,手指夹着那根燃了一半的烟,缓缓回过头,听不出情绪地说:“我看起来,真的很像我哥那傻子?” 她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没给等他问下去的机会,她就把手中的打火机扔给沈琰,拉开车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那辆黑色路虎合上车门的瞬间,沈琰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所以当她招手让他上车的时候,他还反复确认了几次,她叫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车内的暖风一直开着。 她搓了搓手,把手里的热水袋丢给他。沈琰老老实实接过,被那上面的温度烫了一下,然后看着她把大衣内侧贴着的暖宝宝撕下来,扔进车后排的塑料袋里。 还没反应过来。 这人忽然说话了,“吃什么?” ? 沈琰发现自己总是跟不上这人说话的节奏,可能有钱人都是这样。他不由得开始想象他哥和谈默相处的画面,难道说谈默也是这个性格,那沈昭余是怎么忍得了的。 他耸耸肩,看了眼窗外的雪,没有要停的意思。 沈琰算了算自己兜里面的钱,估摸着要吃个什么才能配得上这位的身份又能不至于把自己搞破产了才好,就在他独自一人盘算的时候。 她说,“渝城大厦顶楼的法餐?” 沈琰摸了摸口袋,刚想拒绝,这人瞥一眼他的动作,终于无奈开口,“我请。” “行,随你。”沈琰答应得快。 那人却好像笑了。 她嘴角勾起,叼着烟,半降车窗,递给门口保安两张纸币,然后猛踩了一脚油门。沈琰注意到她递那钱的数额,不由问道:“这儿的停车费这么贵?” 那人单手握着方向盘,没看他,“那你刚刚还在那儿墨迹,半天也不上车。” “我近视眼,又不知道你叫的是不是我。”沈琰和她据理力争。 她余光瞥着倒车镜,“你理由倒是多。” 然后一阵沉默。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沈琰也再没理由跟她犟了。 半天,沈琰终于想起自己没问她的名儿,“你叫什么啊?” 她冷哼一声,等红灯间歇,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回答道:“谈易。” “那个易?”沈琰这回倒是像是个高中生,求知欲望达到顶峰。倒不是他非要问,就是不知道哪个字儿,他脑子里就没画面感了。 “容易的易。”她在空中比划了个连笔字。 “我是王字旁加两个火那个琰。”沈琰拿着她给他的暖宝宝,向她解释着。但又忽然意识到,这人或许并不好奇自己到底是哪个字,不像他跟个大傻子似的刨根问底。 有点丢人。 沈琰烦躁揉了揉脑袋上的黄毛,炸了。 跟个扫把似的。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过后。 渝城大厦到了。 沈琰发誓自己从来不敢踏进这种地方一步。渝城大厦是渝城市地标,算是他们城市最贵的地儿,上面餐厅能俯瞰渝江,一顿饭能抵他哥半个月工资。 谈易靠在车门上看着他,“我饿了。” 沈琰才反应过来,他扯着自己的书包下了车。门口保安向他们微笑鞠躬,但沈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难受,别扭的厉害。 他忽然感到后悔,自己不该答应谈易来这地方。 自己和她站在一起哪儿哪儿都不像是一路的,怎么说呢。 沈琰和她一起坐电梯,透明的玻璃,刚好看见下雪的渝江。大概是因为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景儿,他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暂时忘记了自己在高档餐厅格格不入这件事儿。 在电梯的时间,过得很慢,久得让沈琰以为他要乘着电梯登月。谈易侧过头看他,她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香水味道飘过来。 沈琰手心又渗出汗。 餐厅在最顶楼。 都是谈易点的菜。 那一桌子菜,他没吃出个什么味儿,旁边有拉小提琴的,演奏不知道名的曲子。谈易把外套脱掉,折好叠在椅子上,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 沈琰把羽绒服脱下来。 他皮肤白,又染了一头黄毛,配上蓝白色渝城市校服,显着格外扎眼。 谈易这人比自己烟瘾还大,闲下来的时候一根接着一根抽,她这回用的是自己的打火机,点烟的时候还问他要不要。 沈琰有点想笑。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问,“我怎么也算是个高中生,你怎么老问我抽不抽烟。” 谈易抖了抖烟灰,随手指了指他头上的黄毛,“高中生染发?”她叼着烟,又继续说,“高中生借给我火?” “我十八了。”沈琰起身,赌气似的拿走她手边的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边。 这倒是让她意外,“十八还上高三呢?学习不好?” 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谈易看向窗外,情绪不明,吐出一缕烟圈,“你哥学习挺好的,还上我家给谈默补课。” 从她口中听见沈昭余的事儿,沈琰动作顿了一下,转而又恢复如常,他笑了笑,似是不在意般说起,“沈昭余这人,小时候什么样儿啊?” 谈易转过头,抿了一口酒,淡淡道:“反正和你不一样。” “我学习其实挺好的,上次模考我考了理科第一。” 沈琰开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好像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或许是因为他一个亲人也没,只能把这些最近的事儿讲给一个算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听。 谈易嗓子发哑,“挺厉害啊。” 沈琰猛地抬头。 外面的雪还在下。 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他三百度近视,看不清谈易的表情。但也是因为看不清楚,所以她无论是什么表情,何种态度,在他眼里,刚刚那句话都可以是认真的。 他忽然笑了。带着自嘲般,沈琰叉了一块牛排,反问道:“是吗?” “嗯。” 谈易点头,把烟掐灭。 两人之间像有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