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剃光或是扒皮

    19.剃光或是扒皮

    一月的酒吧表演、期末考，收拾行李回家去。

    学期的最后一天，小吉与阿维整理着寝室里最后的垃圾，办完寝室的交接手续，在等公车时，他接到了母亲的来电。

    简单的叮嚀他不要太晚回家，便掛断电话。小吉一脸困惑的看着手机，貌似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了？」阿维看向室友，不禁好奇刚才的电话有什么问题。

    「啊啊啊啊！」小吉猛然像是被注射亢奋剂一样大叫，抓着阿维吼：「我这头发回家会被我妈剃光的！我怎么就忘记了！」

    阿维被摇得头昏眼花。「你、你等一下去染回来就好啦。」

    「可是我在存钱要先换手机才行。」他再继续漏接学长电话的话，就换学长要扒他一层皮了。「阿维，如果下学期开学，我的头发还没长全，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到底想怎样？」交代的像是遗言一样。

    「千万不要笑我。」阿维给了小吉最后的饯别礼，是一个白眼。

    小吉在自家公寓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才往前踏出一脚，结果自家母亲从旁边经过，完全没认出这是自己儿子。

    「妈！」小吉反射的打招呼。

    妇人回头，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好几回，才终于确认这似乎正是自己那个上了大学就野在外面，不知回家为何物的不肖子。「哎唷，你染这什么头呀，看起来好俗气，等一下让你爸好好念你。」

    「妈，我帮你拎东西。」他讨好的上前帮母亲拿其中一个菜篮。

    母亲没跟他客气地推开手，嫌气道：「不用不用，你自己身上那么多东西，这些mama自己拿就好了。真的是齁，叫你把吉他留在家里，放假的时候回家练习就好，你不听，就是要这样搬来搬去。」

    「哎，你的吉他袋子是不是不一样了？」说着，开始注意到他背上的吉他。

    「呃，我朋友大家集资帮我买了这个新吉他，当作是生日礼物。」他还以为母亲不会注意到他的吉他换了。

    「啊不会很贵吧？你怎么会跟朋友收这种礼物啦，原本的吉他呢？」

    「不会很贵，而且很多人平分啦，旧吉他后来就便宜卖掉了。」小吉撒着善意谎言。

    回到家门的路上，母亲把全天下母亲能念的事情都念了一遍，觉得不过癮，把全天下老师能念的事情也都念了一遍。「所以说，当初你考上外县市我就是不放心，男孩子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哎，近二十年来都是这样撑过来了，没看见他染头发就大发雷霆小吉觉得已是万幸。不过今天母亲的功力似乎有增强一些，不会是平常没回来也没联络所以累积太多了吧？

    「老公，我回来了，冠尹快去跟你爸问好，都不知道要回家，然后还要解释你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母亲进厨房放东西，他才终于有松一口气的机会。经过客厅他向父亲问候：「爸，我回来了，我先把东西拿去房间放好。」

    「你头发怎么回事啊。」小吉衝进房间卸下全身负重，大吐一口气，又走出房间听父亲说话。「你在学校是都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头发染成这样。」

    「没有啦，就想染看看，结果就褪色褪成这样了。」小吉小心翼翼地试探：「还是我去染回来？」

    纪水璽拿下眼镜看了眼儿子，发色是嚣张了，但态度还像小时候一样，面对父母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特别见外。「算了，一直染对身体也不好，反正你男孩子头发一下子就剪掉了。」

    「喔，我知道了。」小吉在厨房外绕了一圈问母亲需不需要帮忙，被赶出来，继续与父亲沉默无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了一会儿。

    随着厨房渐渐传来的饭香，小吉忍不住口水直流，又跑到厨房门口。「妈，我一回家你就煮这么丰盛吗？」

    「想太多，等一下你爸同事要来家里吃饭，去帮我把桌子擦乾净。」母亲抄起抹布就往他的方向丢。

    小吉他不哭不哭，客人又不会把香喷喷的饭菜吃光光，就是晚点吃而已。

    纪爸爸听着母子的互动，直摇头，书上写好的母子连心呢？

    客人上门，小吉趁机躲到房间上网。听着外面大人们的酒酣耳熟，菜都凉了。

    「欸，不是说你们家冠尹今天回来吗？怎么没过来一起吃饭？」吃饱喝足，这才想起同事家里可爱的小朋友。

    苏晓娟绕到儿子的房门前，敲门唤儿子出来叫人。小吉自然就乖巧的离开房间，甜甜的向叔叔、伯伯们问好：「大家好。」

    就像平常一样，不熟却硬要装熟，明明大二却问着刚当上大学生的生活过得怎么，怎么染了这头发是不是偷交女朋友了之类的重复话题，小吉耐心的一一回覆，儘管他知道或许下次见面他们还会再问一样的问题。

    回家的第一天，就像往常在家里的每一天，他与父母过着互不相干的日子，该做什么时候就做什么，准时上床睡觉。

    -

    隔周的周五，因为母亲是小学老师，还没放假，早早的出门上班，家里剩下他与父亲两隻雄性动物，午餐就随便解决了。

    下午，他背着吉他，向父亲报备行程。「爸，我出门跟朋友去练吉他喔，晚上在外面吃了。」

    「在哪里练？几点回来？跟谁？」父亲放下手上的报纸，盯着儿子例行公事一般的询问。

    「车站吧，八、九点回来，跟高中社团的朋友一起，你知道的，就立凯学长他们。」这种时候把凯猫学长拿出来用，最好使了，乖巧文静听话的外型无往不利。

    「嗯，不要太晚回来，不要乱吃，不要乱来。」父亲点点头，又把报纸拿起来，一边叮嘱注意事项。「对了，你顺便帮你妈把学生的作文送去学校，你妈忘记带了。」

    「可是我这样不会吓到小学生吗？」警卫看他这样子，会把他当作不良少年挡在外面吧！

    「哪有小学生那么不禁吓，只是送到办公室而已，快去。」

    小吉在餐桌边找到被母亲遗忘的作文本，找了个塑胶袋套起来，又向父亲道别。

    「欸，外面冷，去换一件比较厚的外套。」小吉只好回房间找到浅蓝色的风衣外套，让父亲检查。

    父亲没很满意，把自己的围巾给儿子围上。

    小吉拎着三个班的作文本子前往自己的小学母校，警卫果然用不简单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吉说出自己的来意还有母亲的名字，压了证件才得以进入校园。

    走在彷彿全部都缩小了一些的小学里，很不幸的他刚好碰上下课时间，小朋友们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很感兴趣，他就像童话中的吹笛手一样，身后排了长长一串的小朋友走进教师办公室。

    他就近找了位老师询问母亲的位置在哪里，结果对方竟然就是自己国小的音乐老师。「你是纪冠尹吗？都长这么大啦，头发染这么酷，今天怎么没去学校？」毕竟是同事的儿子，见面的机会比其他学生多了去，小吉从小又是坐在前排的乖学生，老师对他印象深刻。

    「我大学放假了。」在老师的指引下，把作文本放在母亲的桌上，立刻寻找空档要离开。

    「你背上那是吉他吗？小时候你唱歌还五音不全的，现在还学会弹吉他了，要不要老师指导你一下？老师大学的时候在学校是民歌达人喔。」小朋友堵着门口音乐老师又跟在他身后，他进退不得只好把吉他拿出来先意思应付一下。

    小朋友们看到吉他，一阵惊呼，老师又问他们想听什么歌，一堆海绵宝宝、喜羊羊、多啦a梦等等的卡通儿歌。小吉只会弹最后一个他童年也有接触的卡通，弹完后办公室一片掌声加安可。

    小朋友们马上七嘴八舌的想点歌，音乐老师拿出音乐课本翻页。「大家，我们来唱『春神来了』，好不好？」

    「好！」

    小吉只好看着乐谱弹，小朋友齐声合唱，画面好不欢乐。苏晓娟回到办公室时被门口的景象吓坏了，沿着强回到自己的座位。「怎么回事呀？」

    「你儿子刚才来，在那边表演吉他，他弹得还不错呢。」邻座的老师跟着拍手，看孩子们表演。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不过看着自家儿子一遍一遍满足大家的要求，心里还是有些欣慰，吉他练的总算有点用处了。

    音乐老师原本想拉着小吉去课堂上表演，不过他一看时间跟学长约的行程就要延误了，开口委婉拒绝，这时候母亲也已经离开办公室进行下一堂课程。

    下了捷运，他喘着气跑上楼梯，看见阿峰、阿木学长已经在上面等候。阿峰学长感到意外，看着难得迟到的小吉问：「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平常不是都第一个在这里等学长的吗？」

    「因、因为……」小吉之着膝盖大口喘气。「春神来了。」

    「小吉，秋天的尾巴才刚离开，叶子都没掉光，你就在讲春天，这样冬天会哭哭的。」

    凯猫与毛球开着厢型车过来，人都齐了，通通坐进厢型车里。

    虽然跟父亲说的是练吉他，不过其实今天是来参加表演的，在火车站附近有一场反毒宣导的活动，同时开放年轻人报名来表演才艺，让更多的年轻人把注意力放在才艺上而不要走上歪路。

    就像平时在酒吧表演时一样，该乔装的乔装，该遮掩的遮掩，阿峰学长一面狐狸模样的面具，还装模作样的佩戴一条毛尾巴。「小吉你要穿这么厚的外套吗？你还有戴假发，等一下跳一跳就热了，你还是脱掉吧。」

    「嗯。」原本也没想穿这么厚的，还不是为了顺利出门。小吉把厚外套一脱，围着毛围巾跟在学长们的屁股后面上台。

    记者、摄影机很多，台下国、高中生也很多，为了切合主题，他们唱了明天会更好，台下毫不意外的传来一片死板的掌声。

    第二首歌，小吉走到中间，毛线球踩着底鼓，阿峰学长站在后面开口唱：「doggoeswoof

    eoestweetandmousegoessqueek……」

    小吉让开中央的舞台，阿峰学长甩着他的假尾巴，边唱边往前跳：「whatdoesthefoxsay！」

    阿峰学长平时是绝对不会唱这样的歌，他说这首歌怪腔怪调，会降低他的格调，今天为了炒热这群冷漠的学生们，只好牺牲小我。

    不过这首歌除去特殊发音，意境来说小吉是满喜欢的，看着学长牺牲形象的嚎叫，忍不住想回去一定要找到今天表演的影片来留恋。

    也好在这首歌还真的成功引来学生们的热络回应，听着掌声加欢呼，心满意足的下了台，搭着毛线球的厢型车庆功去。

    这时候，小吉还没想到在家里吃饭的父母，看着电视新闻是怎样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