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笼中雀-致那位圣徒的礼物
极境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的脑袋一阵阵发晕，各色光影在记忆中闪过。 他总算想起来了。他进入了费德里科的梦境，基于费德里科的潜意识构建的幻梦中。在刚刚坍塌的那场梦里，他“所扮演的他自己”失去了关于兄长的记忆，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进入梦境的目的...而结果同样让人一头雾水。在爱意露骨地表达后，一切轰然崩毁，仿佛梦境的主体从紧绷的状态骤然放松。 ——接受正常常识的极境依然会投入费德里科的束缚，这是宿命般的必然，否命题也是费德里科害怕着的背离的可能。只是极境本身暂且理解不到这一方面。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与脚，感觉到沉重的金属禁锢，脖颈上也有链条的触感，极其费劲地坐起来，金属链子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噢，看来自己仍然未脱离梦境。 极境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依稀辨认出近身处微弱的反光——他先是顺着手脚上的锁链摸到焊在地面上的环扣，链条大约半人高二指粗，估摸着想要站起来都需要弯腰。但随后他就发现，脖颈上的链条也扣在地上。长度是稍舒缓些，但压根没有能让他直立的意思。 纯粹的禁锢。xue里和嘴里没有性玩具、不明液体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一件衣袍姑且完整地穿在身上，身体也没有情动的感觉，这些链条的作用单纯的是将他禁锢在这三厘地里。 极境试着分析现下的情况。他目前的处境不像是费德里科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是毫无疑问地不会发生在罗德岛，仍处于费德里科的梦境之中。根据嘉维尔在他入梦前的长篇大论，梦境会自动为梦境主体形成完备的逻辑，同时包容合理的外来者，因此也不能判断费德里科是否就在附近。 他小心地摸着面前冰凉的地面。体温将身下一片暖得温凉，往前爬时激起一丝寒颤。极境拘在那分活动范围里，尽力地伸长手去摸更远的地方，在锁链拉直时指尖触到一些阻碍。 ——他攥住了一个同地面一样冰凉的柱状物。一秒后，足够令人感到痛苦的电流窜起，极境毫无防备尖叫起来，反射地缩回手蜷在地上缓解。 他的大脑仍陷于电流的刺激，隔光的黑色罩布被外界一把掀下，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这改变，紧闭着聚瞳。 熟悉却陌生的声音响起。 “这个就是要送去给那位，圣徒，的礼物？” 极境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恐地睁开眼睛，看见二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像在打量什么货物。他的火气一下子窜起来：都在哥哥的梦里，凭什么卢西恩看起来这么雍容华贵，自己就被关在通了电的笼子里——是的，这是一个金属笼子——一看就不会遇到什么好事？ 他没过大脑地就要跳起来扯卢西恩帽子上的羽毛来表明自己的不满，但是锁链把人扣得紧着，电光火石间身体觉着自己刚被电得很惨，急急停了手。 他又气又蔫巴地想起这是个梦，瞪了卢西恩一眼，好吧，没必要跟假的卢西恩怄气，于是挪着屁股，调整成背对他的姿势。 卢西恩提起了兴致。他接过管家手里的遥控器，示意人离开，接着将笼子的接电断掉，手伸进去勾到锁链，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拽。极境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梦里的卢西恩”，就因脖子上传来的力勾得往后一倒，被卢西恩护住后脑，轻缓地托着他躺倒到地上。 菲林的眼中倒映出极境此时的模样，眼神发懵，狡黠而纯澈，高傲而弱小。 上位者清脆地一打响指，黎博利的瞳孔便失了焦。 “你的名字是科纳里，是猩红公爵家养的宠物。” 黎博利缓慢地复述： “我的名字是...科纳里。猩...红？公爵家养的宠物。” “很乖。”卢西恩将手伸进笼子里抚摸极境的脑袋，顺手揪了揪他显眼的的红毛。黎博利的眼神中茫然逐渐褪去，脸上露出一些挣扎的神色，在头发被揪时狠狠地扭开脑袋——他咬了卢西恩一口，在人的虎口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房间里很安静。卢西恩没有什么动作，任“科纳里”咬着，直到他的宠物用的力气越来越小、虚虚靠在皮肤上、小心地松口，接着不安地瞥着卢西恩的神色，流露出一副做了错事的可怜巴巴的表情。 “科纳里”吐出舌尖舔舐印在虎口的牙印。不同于猫科动物布满倒刺的舌头，黎博利温软的舌尖蜻蜓点水般沾过，专注认真地弥补着自己造成的过失。卢西恩轻而易举地单手掐住他的脸，把幼禽的小脸捏得变形，不得不张开嘴。软舌贴着虎口，收不住的涎水把皮肤沾了片晶莹——他没再咬下去。 卢西恩把手收回来。他轻轻挥手，笼子的门便开了，锁链从极境身上消去，只留下束着脚踝的那链条，变成精致的雕着花纹的模样，连接着一个皮柄，在卢西恩手中。 “跟我来吧，科纳里，让我看看你会哺育怎样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