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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同类的结果可能也不太好。 哪怕是不同身份的同类。 何律有些歉意地看向三道杠,自己身上的伤在对方的感知里出现的时候,哨兵几乎是本能地停下了动作,要不是丛越的精神体从旁协助,可能军刺又要替他承伤了。 不过这个时候何律大概可以确认感知转移的规则了。 是他们所选择的四角游戏。 规则本身果然就是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 他不确定其他看上去更危险的内容实际如何,他只知道,就核心表现出来的模样,他们大概很难主动从门内离开了。 这么想着,近乎叹息般的叹了口气,而后触发自己进来之前准备的备用方案,按下手环上的自动发送信息。 就是不知道系统安排的援兵,和白路斜,谁会先到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手环的存在,属于核心cao控的能量在空气中微微荡开一圈,将信号屏蔽。 反应真够快的。何律心想。 没来得及传递更多的信息有些可以,但是这样也足够了。 既然已经由他们引出了核心的存在,坑都已经踩了,就不能浪费。 依旧是在保证存活的情况下拖住对方,等待歼灭组进入折叠区击杀她会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有机会的话,想办法离开这里也可以。 虽然何律认为,要是他们没法回去,其他人应该多少能意识到这一次与众不同的核心与规则的问题。 至少,白路斜一定能意识到这一点的吧。 他好像很容易对这个人产生盲目信任,或许是眼下这样危急的时候的一点慰藉了吧。 选择了战斗就不可能不受伤,他的编队本就不适合与核心硬碰硬,更别提此刻感知错位的情况存在,几乎让丛越之外的哨兵都无法召出精神体加入战斗。 她根本没有放任他们离开的意思,当阴影汇聚形成的镰刀在核心的手上凝成,何律唯一的想法是:至少要保住丛越的战斗力。 那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底牌了。 不得不说,要是感知错位这样的事情是发生在更安全一点的环境里,应该是值得进行研究形成一个课题的。 哨兵的感知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何律才发现,他们对哨兵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一点。 因为并不是哨兵本身,根本不可能真的感同身受。哪怕进行了临时的精神链接分担与梳理对方的情绪压力,他也会清楚地区分哪一部分是属于自己,哪一部分是属于哨兵的。 然而这个时候,宛若真实割裂的感觉让他几乎丧失全部的行动能力,呼吸间似乎还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出,是会涌进喉管叫他窒息的程度,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呼吸。 身体不自觉地想要捂住伤口阻止外泄的血液与空气,他想,他应该是完成了这个动作的,可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没有伤口,没有血液,只剩下与真实无异的能够搅碎颈椎、打破头骨的疼痛。 何律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开始不受控制了。 汹涌的海域时刻想要冲破牢笼,破坏这个世界,再重新塑造。 但这不是他的情绪,他不应该会产生这样的暴动。 哪怕属于哨兵的感知放大了一切对痛的感知,可属于向导的教育也不应该让他凭空产生破坏欲。 他再了解哨兵的思维逻辑,他们会做出来的选择,也是基于他对哨兵的认知,而非他同样认可这样的行为,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感知错位之后果然很难分清属于自己的精神力,这一点在何律的猜想之内,不太意外。 可难不意味着做不到。 没办法加入战斗,他就应该做一些自己现在还能做的事情了。 这件事对于丛越而言应该不难,他是能够在遇到了那样的向导的情况下,也能挣脱出来选择逃离的哨兵,他相信他的精神力在这一方面,那自我的保护屏障大概是比三道杠还要更强些的。 他也不是做不到,只是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与专注。 于是,在将战局彻底交给哨兵们的时候,何律总算明白了这所谓的“感知错位”是什么来。 在他的精神图景中,完全没有他感知到的那样近乎末日的崩坏。 风平浪静的海域只是因为他的心情阴郁了些许。 他的水母有些担忧地向他伸出触手,何律闭上眼,看到的是倒映在他的天空之上,几乎坠落,仿若要与他的精神图景重合的,另一个人的精神图景。 如果没有将情绪抽离,带着折叠区给予的影响,他会看到的精神图景,应该就是这副模样的。 何律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水母,对它说:“我要想办法把这件事传递出去,可能要辛苦你了。” 透明的水母无声漂浮,像沉默的守护。 与精神图景断开链接之前,何律多少有察觉到感知错位对他带来的影响。 跟他自己的意志无关,是一种类似于意识决定状态的存在,偏偏那是一种被错位错误叠加到自己身上的意识,是被核心捏造虚构的感知。 想这样摧毁他的精神力可能有点困难,然而让他的身体错认为这是一种与哨兵共振的反应,为了平衡自身状态提高向导素,却又因为并非真的存在对抗对象,而被激增的激素诱导进入结合热。 他试图用自己的意志进行对抗,可那现实扭曲的感觉太过真实,哪怕是他都控制不住濒死一般的僵直反应,除了颤抖,甚至做不到更多的什么。 感知不到属于他自己的五感,仿佛被哨兵的五感cao纵。 理智清醒地知道那是不属于自己的感受,他依旧是向导,哪怕现实扭曲也不存在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道理,可被欺骗的大脑一遍遍地强调着哨兵感受到一切,除了疼痛,处理不了更多的信息来。 他仿佛真的疼了起来,感官被无限放大,能被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刺伤,因为战斗的声音而耳膜发疼,似乎就连起伏的胸腔都成了一种伤害。 何律是接受过耐痛训练的,作为一个需要外出执行任务的向导,增强自身行动能力与抗压能力是非常必要的课程。由于并非像哨兵那般敏锐,他们的训练总显得刻苦而刁钻。 当时他们的导师对他们说,拥有哨兵那样相似却不同的力量,是他们的幸运。 此刻他才真正意义上地明白导师的话。 白路斜也会这么疼吗? 他恍惚地想着。 那个比其他人都要强得多的哨兵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感官自然也更加敏锐吧。 而这样的白路斜始终能让自己维持在正常的状态,哪怕不需要向导也能达成一种平衡,就说明,一定是有办法做到的,何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关注一遍遍叫喊的疼痛。 想着,如果是白路斜的话,他会怎么做。 此刻的他不是纯粹的向导,更不会真的成为哨兵。 他要做的,是成为一个并不是那么传统意义上的普通人。 只靠自己屏蔽他的感官,重塑一个精神屏障。 就像白路斜一直以来都做得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