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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时,哪怕是何律本人好像都顿了一下。 哨兵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收紧了拳,再对他表现出更温和的神色,继续说道:“你总能让人不自觉特别对待的。哪怕用的是最普通的相处模式,也会因为你自身的特别变得让人想了解更多。而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交流手段就是坦诚相待,我想,只要你愿意给予一点点同样的真心,事情就会因为你的缘故变得独一无二。”说到这里,他弯了弯眼睛,语气带上几分笑意。 “可能是会被你不知不觉感染的缘故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独一无二。” 这时候最应该做的,其实是判断对方话中的真假。当然,换了其他人白路斜都不会这么在意,并且,其实尽管是何律亲口说出来的东西,大部分时候,白路斜也只相信自己相信的那部分,与他究竟是不是这么想的没关系,只要白路斜愿意相信,它就必须成真。 但何律这么说了,他还真的很难忽视自己因对方产生的情绪变化。 “对你而言也是这样吗?” 他难得露出了几分探究的神情,比刚才那懒洋洋的姿态正色许多。甚至玩世不恭的脸上都显出几分认真,好像问题的答案真的对他很重要似的。 倒是让何律有些疑惑了,他在这个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他应该没怎么骗过人吧。 尽管如此想着,何律还是非常耐心地给他解释,说:“是的,对我而言也是如此。” 白路斜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样的场合造成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萦绕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暧昧感。 当然,他们两人大概都没有察觉,没有自觉,同时也没什么所谓。 白路斜看着那双如海的眼眸,声音里是纯粹的好奇,没有更多夹杂个人情绪的内容,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不介意何律对自己有所求,或者说这样会更好拿捏一些,对方大概也同样如此。 何律早有试探性地开诚布公提议,但白路斜实在没这个兴趣。对他而言,由他自己探索,比一切都为他准备好,不需要他自己劳心劳力的旅程实在没意思。不过,当他有兴致的时候,由他主导的坦白局就显得没这么难接受了。 或者说,这个向来目空一切的家伙,只在乎他自己的感受,他高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开心的前提条件会不会是别人倒霉,那才不是白路斜需要关心的问题。 何律清楚这人恶劣的性子,而他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以至于显得还有些旗鼓相当的适配来。 告知白路斜问题的答案是他早就做好的准备,和多少有透露过的事情,此时,不过是再规整起来,用更为正式的姿态重复一遍罢了。 “你很强,我希望你的力量能够用在更有必要的场合,那样应该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你是很重要的同伴,我想要得到你的帮助。” 他的语气诚恳,态度谦逊,却不谦卑,是在很努力地征求合作意愿的模样了。不过白路斜也清楚,他可能真的对于这个人的任务与目的非常重要,但绝对还是存在着备选方案与低配顶替之类以防万一的安排的。 但仅仅是这个时候,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只看向他一人,也只能看向他一人。 或许是刚才躺得太过舒服,现在要坐起来说话就有些不那么习惯了,在得到何律的答复后,白路斜又慢吞吞侧躺了下去,挑着舒服的姿势,完全不管可怜的被子在他反复的折腾下已然皱巴巴得不能看了。 其实直接躺何律腿上才是更简单直接又舒服的角度与姿势,但白路斜不太乐意,何律也不见得乐意。 总归想着再聊几句就结束这个探病的流程,真正回家享受没有任何需要考虑的放空自我睡大觉,现在就再勉为其难撑一撑精神,再说些什么好了。 白路斜的视线垂落,盯着被子上显现的褶皱看了一阵,才又抬眼看向何律。 已经恢复到平日里那万事不上心的姿态来,说:“难我帮忙可是要收取报酬的。”捻着自己的头发玩了一下,白路斜的目光带上几分邪性,像是在琢磨着干什么坏事的猫,准备趁人不被挠人一爪子似的。 “你给得起吗?”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你好像连这一次的报酬都没给够吧。” 那故事放到任何足够宽松的标准里,都算不上好。实在是丢这样一个万事尽力到最好的向导的脸。 白路斜本是有这么放过对方的意思,但对方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么他交代了一同算账也不为过吧。 反正他本就是这么飞扬跋扈的人,主动招惹他是何律自己倒霉,怪不到他头上。 他是不可能检讨自己的,千错万错,白路斜都不可能强求自己更改分毫。 像是屡教不改、下次还敢的恶劣学生,骨子里就坏透了一样。 这一次何律没再刻意忽略他的话,微微抿着嘴,显出几分羞愧来,犹豫地开口,却在开口之时坚定地用最温和的态度表达了自己的诚恳,道:“我确实不太擅长编故事,这一点我很抱歉……你可以将这一次先记着,下一次,我会想办法让你满意的。” 此时,自己都还被要求留院观察的向导,本身就欠着他一份人情,却已经在想着下一次怎么请求他的帮助了。 白路斜的冷嘲热讽竟然是半点没有动摇对方让自己同意应对那样未知的棘手威胁的想法,也可能这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步才让他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吧。他多少有些不来适应这样直白的何律了。 他竟然好像真的是认真的,没有陷阱,没有算计,或者说,一切的陷阱和算计都是为了他始终放在明面上的请求。 何律的眼眸像是蕴含着包容一切的海,平等地接受他的所有阴暗猜忌,回馈的始终是静谧又温和的注视。 “你的力量能够帮助到大家,所以我需要你。我想,我的能力应该也能帮助到你,至少我会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你也可以试着和大家和平相处,真诚沟通,那样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失,同时还能得到你想要的关注,这样不是很好吗?” 循循善诱,却像是什么蛊惑。 白路斜不可否认自己有些意动,或者说,他本身就很难拒绝何律的请求。 可有些事情到底还是要说清楚才行的。 “你怎么确定你能帮助到我?” 何律看着他,似乎能够读懂他心灵深处的渴望。 “因为我感觉到了。” 白路斜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眼眸微眯,继续问:“你会一直站在我这一边?”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习惯性绷了绷肌rou,像是哨兵侵略性的本质,在时刻准备扑杀猎物,只要对方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何律仿若未闻,回答说:“当你的利益不会损害到其他人的时候,我会优先考虑你的需求。” “……” 这确实像是何律能够给予的最大限度的支持和让步了。 要知道,这家伙几乎把“公平公正”作为自己的准则,此刻表面出明显的偏心,实在犯规得过分。 哪怕对方真的帮不上半点忙,光是这样的态度,好像就能让白路斜的付出回本了。 他知道,只要他答应,何律就能贯彻到底。在他反悔之前,对方绝不会提前毁约。 这是何律的承诺,同样是对他的束缚。 从来没有谁输谁赢的定论,只有绝对理智的等价交换。 着实是这个人那利益最大化的本质会做出来的决定了。 白路斜并不讨厌何律所展示出的心机,相反,有些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