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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水墨画疏窗,孤影淡潇湘。倩一叶高梧,半条残烛、做尽商量。 —————————————————— 〈锲子〉 当天晚上的宴席置办的如同迎娶正妻。 正红色的绸缎几乎铺满了整个山府,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每一个有可能存在的角落当中攒动,李莲花受邀入座席中几乎是被人群推着进去的,一条大道横亘在中间,诸位宾客分为两侧入座。 方多病跟在他旁边寸步不离,好好一个穿金戴银的公子哥,腰间挂着名贵的美玉腰饰,手里却拿着暖炉披风貂绒一类的东西,一路走来时时刻刻都在照顾着走在前面的人。 待到李莲花刚刚屁股着座,他手里的方多病手里的东西便全都一股脑儿的塞到了他的怀里。 毛茸茸的东西将自己抱了个满怀,李莲花惊了一下,抱着手炉扒拉了两下看着像是能让他度过一整个冬天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 “能护着你这条小命的东西——诺,暖炉是我从管家那里要来的,还有这貂绒毯子是我跟霜儿姑娘要来给你盖腿用的……还有啊,这宴席上这么多人走来走去的少不了刮刮蹭蹭,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就待着座位上不要随便走动。” 方多病就坐在他的旁边,浅蓝色的衣角勾在桌面上晃晃荡荡,片刻之后被他无所谓的拂了下来,小小年纪cao心的事情可多,一张嘴就是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 每一个座位之间都隔着不小的距离,也庆幸在山家地产广阔,就算把这一场婚礼举办的像是皇宫宴席这广阔的占地也能撑得住场面。 李莲花一手抱着毯子,蓦然觉得手里一空,接着便发现白抱在怀里的披风被人抽走,肩头微微一重,那种被绒毛挠在脸上有些痒痒的感觉便又来了。 “那我要是有事儿呢?”比如说出恭什么的,他有些恶趣味的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少年。 方多病走回桌前,没在乎他的别有用心,只端起桌上的杯子闻了闻之后肯定道:“那不是有我呢吗,本少爷就勉为其难的当一回你的书童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这个杯子没有问题,你在吃药,入口的东西也需要让我把关才行。” 桌子上的杯子被换了个,就连菜肴他都要凑在眼前闻一闻——还真的像一只小狗了。 李莲花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这是要把我当成纸糊的来伺候吧,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娇弱。” “好啊,那你下次不舒服的时候,就不要抓着我的衣服又扯又拽,也别抱着我的胳膊又咬又啃的,还有怕冷的时候也别往我怀里钻……”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时候。迷迷糊糊当中自己做的事情分明自己都不记得了,偏偏就有人乐意看你恨不得羞到地缝儿里的模样,你的那些糗事他都能如数家珍,一点一点地拿出来反复咀嚼品尝,尤其是你觉得丢人的事情他偏偏觉得有趣极了。 李莲花受不了他炙热的目光,当然打死也不会承自己根本没记忆的东西,于是低头猛的给自己灌了一杯茶闷声闷气道:“我没有,你记错了。” 一只手蓦然伸到了自己的面前,平整光滑的皮肤上面清晰可见的两个牙印,伤口已经结痂,但是四周隐隐透着的红色看着还是有些吓人—— 又来这一招。 李莲花默然无言:“……” 证据确凿,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来抵赖。而且他有一种直觉,方多病这小子说不定会用这两个牙印讹上自己一辈子。 育儿要趁早逃跑要趁早……不行,还是得找个机会赶紧离开他身边才是正道。 一天一天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沦陷,清醒的明白自己一定会无法自拔,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李莲花面色一松,轻巧至极的打了个哈哈,正打算就此搪塞过去,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叫唱,人群接着sao动起来:“新娘子来咯——” 刚好是给了他转移话题的机会。李莲花一把抓过方多病的手,笑嘻嘻地压下去,伸长了脖子想去看那从外面进来的新娘,看没看着不知道,反正大半个身子都快要探出去了。 方多病懒得跟他计较,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稍稍拉着他的腰身,防止这人一个不小心摔出去摔个狗吃屎。 ——到时候还是要丢他的脸。 “纳妾室竟是用正红色的婚服,看来这山老爷还真是喜欢这位林家姑娘。” 刚刚把屁股挪回来的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多看了旁边的人两眼,略一沉吟之后,身子便挪到了他的旁边,一杯喜茶把关系闹了个熟络。 在这点上方多病还是比较佩服他的,好像不管对面坐着的是谁,他总有办法用最快的方式和别人打好关系。 “方才兄台说这家的姑娘姓林?” “是啊。”那人笑呵呵的饮了茶,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如今吃的喝的都是同一家出的,就算是要感谢,也是该感谢山家老爷才对。 “要我说,也就是山老爷对他第一位娶的妾室用情至深,这十年当中一共就娶了三房,竟然无一例外的全是姓林。” 李莲花一手摩着茶杯的外壁一手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十年当中就纳了三房,竟然这么巧全是姓林——” “不是太巧,是有意为之。” 李莲花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一直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大少爷,大少爷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替身这种你没听说过吗?喜欢的人不小心死了或者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没能跟自己在一起,就会有人找一个相似的或者完全相同的人来当做那位的替身。” 李莲花有些惊奇:“还是在下孤陋寡闻了,方少侠这么懂,看起来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 很少见李莲花不知道什么,而且大多数在他说不知道的时候,往往都是撒谎。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狐狸精叫做狐狸精,分明是他自己才像是那只狐狸精——方多病看着他不断敲打着桌面的手指,忍不住想要吐槽。 正说话间,新娘子一身红衣走到二人面前,浓郁的香气当中隐隐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味道,方多病想说的话埋在了喉咙里,和李莲花对视一眼后,都各自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刚才的味道是什么,你闻出来了吗?” “很浓郁的花香——以及,是被遮住的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 李莲花话音刚落,刚刚新娘走过去的方向忽的传来一声尖叫,伴随着的还有扑面而来的热浪。 李莲花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便感受到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有些僵硬,又有些温热的地方——他被方多病抱在怀里,而方多病,则是独自把外面所有的热浪都挡了下来。 “不好了,新娘子起火了!!” 〈红绣鞋 其六〉 ·世事漫随流水· “新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活烧死,而且从始至终没人接近过新娘子,更没有见到凶手的人影——这事儿不管放到哪里,都是一出极为玄乎的案子了吧。” 手忙脚乱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一些狼狈。 平整的地毯上此时正一片狼藉,一块块被烧成焦炭的物什安安静静的躺在上面,片刻后,被两只白皙到有些透明的手指捏了起来。 “你小心点,说不定还有未尽的余火。”站起来的时候听到一个人,蹲下去的时候却只有小小的一团,白色的披风裹在他身上,更像是一只被抛弃在路边的白狐。 方多病站在他身旁,一手撑着尔雅剑,一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蹲了太久手脚就有些麻木,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阵阵发黑,李莲花半个身子靠在方多病身上,待到眼前清晰一些了之后,这才缓缓独自而立。 在场围了不少的人,都是受邀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好好的一场婚礼,新娘子死了,在场的众人谁都免不了责任,所以一时间满是喜气的山府大门紧闭,被关住的人愤愤不平,争着吵着想要为自己讨要一个说法。 山斌被管家扶着,跌跌撞撞地跑到被烧的不成样子的尸身面前,双手掩面,状似痛苦万分。 “山老爷,节哀……” 李莲花走上前去轻声安慰几句,山斌一身红衣,佝偻着身子坐在地上,见他来了,也只是呆滞地睁着一双不断流眼泪的眸子,随意地冲他摆了摆手。 “诶……这不是李神医吗?” 不管在哪,李莲花这神医的身份还是很好用。 山斌这两年常做善事,自然也结识了不少的江湖人士,所以在场的有一部分人还是认出了这位早有名声的李神医。 方多病手中长剑微紧,盯着说话的那人片刻,脚步不自觉地挪到了李莲花的身旁,一时全神戒备提防着。 “我这两年都在东海,鲜少过问江湖之事,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李神医——当年还是神医为我治好了身上的内伤,李神医,我是瘪三儿啊,您真忘了我了?” 他不是忘了你了,他是连自己都忘了。 方多病收起尔雅,提起的心脏稍稍放松了些许。左手的袖子被人扯了扯,不用看便知道是谁。 “这位……三儿兄,” 方多病憋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李神医前段时间为了给人治病,亲身试药,结果不小心吃坏了脑子,有些久远点儿的记忆,他记不太清了。见谅见谅……” 李莲花跟着他点头哈腰,一边在他腰间的软rou上狠狠摸了一把。臭小子,敢说自己脑子坏了…… 有人作证便不会有那么大的异议,众人纷纷待在原地,静静地等着这位看上去被风一吹就能摔倒的神医,说出他的验尸结果。 “招摇撞骗到所有人都相信的程度,也能算得上是一种本事。”方多病悄声如是道。 李莲花对此一笑置之,他又不认识他们,对于送到面前来的寒暄也只是匆匆应付两句,疲于应对的时候则是毫不犹豫地把方多病推了出去。 被推了一把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忽然笑了笑道:“你帮我好好验尸,我帮你好好应付。李神医,如何?” 行差踏错之后被人反将一军。李莲花斜睨他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狡猾,这小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倒是把自己的那一套学得像模像样的,还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 看了看地上烧成炭糊的尸体,又看了看面前笑得友善的人群,连忙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上前。 不就是验尸吗,对付尸体可比应对活人简单多了。 “李神医,有什么发现吗?” 盯着地上看了半晌的人从思绪当中回神,从方多病身上站起来之后幽幽地长舒了一口气:“有点发现,但是不多。我想问问这位——山管家?这位姑娘的住处膳食可是你一直在安排打点?” 那管家连忙点头:“正是小老儿,只不过最近在府上的客人有点多,临近婚事,小人也只是大致的给每一处院子安排大概的事宜,更具体的则是大丫鬟霜儿来安排的。” 李莲花“哦”了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片精致的婚服碎片,火红的颜色,跟刚才烧起来的大火一样。 “那不知,霜儿姑娘又去了何处?” 众人一时哑然。 方多病抱剑立于众人之首,闻言插嘴道:“今天我最后一次见到霜儿姑娘是在府上存放衣物的仓库当中,我问她要了一条毯子,言谈之中霜儿姑娘似是曾提起过,今天的婚宴繁复,她身为大丫鬟,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亲力亲为,所以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此时的霜儿姑娘应该还在后堂或者厨房当中。” “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时候她们在后厨的应该也得到消息了——” 方多病话音刚落,便听到打从众人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莲花笑着看了看方多病,双眸当中隐约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铅华洗尽,珠玑不御。 方多病身上的股劲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难得,聪明却非精明,世俗却也脱俗——若是因为什么失去了,未免也有些可惜。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荡漾?” 李莲花抿了抿嘴,深深看了他许久,半晌后方才摇了摇头。长辈不能欺负小孩儿,还是算了吧。 “奴婢霜儿见过众位贵客方先生,老爷——” 方多病愣了愣,想要点头的时候发现这姑娘的眼神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一时间,他看向一心盯着自己腰上配饰打的李莲花,眼神都有些怪异。 “在场的客人都用众位贵客来概括,独独拿出来一个你以先生称呼。说说吧,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是我不知道的?” 听他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捉jian在床。 李莲花面色古怪地笑道:“没有。也许是因为,霜儿姑娘觉得我比较面善,所以喜欢多说两句话,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吧方大少爷。” 方多病给了他一胳膊肘:“你才生的凶神恶煞呢!” “霜儿,眼前的一切你也看到了,现在我问你,刚刚婚礼的时候你人在何处?” 山斌的声音当中有些沙哑,一双老眼周围满是细纹,漆黑的瞳孔里折射出常年沉浮人际当中的穿透力和精明感。 霜儿战战兢兢地环顾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李莲花身上,后者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身份特殊,行走江湖多有不便,不得已才隐瞒了真实的身份,还望姑娘见谅。” 霜儿忙躬身道:“先生言重了。方才我与后厨的众位小丫头一直在为今晚的宴席做着准备,从未有过离开,在场的几个丫头都可以作证。” 李莲花点点头:“新娘子浑身被大火焚烧致死,这一点在场的众人都有看见这点构不成疑问,但是我刚刚一直在想,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原因造成的起火,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把人烧死,并且之前全无半点察觉,就连救火都来不及。” “而且刚刚扑灭火焰的时候,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新娘子身上的大火不管破了多少水,好像一直都没有找准到真正的火源,因此就算往她身上泼再多的水,也是无用,最终也就只能看着她被活活烧死。” 人群传来sao动,当中有人窃窃私语道:“莫不是什么鬼火杀人……都说这山府当中有闹鬼的传言,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就连之前的那几个新娘……” 方多病忍不住皱眉打断:“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一介书生竟也相信这些奇诡异志吗?” 被打断的人面上挂不住,忍不住反驳道:“那你说,为什么一直找不到火源!” “你刚才没听到啊,不是找不到而是没有找准。泼水救火都是从外面泼的,如果火源是在体内的话,你又看不见当然找不准!” 那人哑口无言,人群却因为他这一段话再次发出一阵躁动。 “在人的体内起火,还真是闻所未闻。” “莫不是真的是鬼怪杀人……” 方多病想把他们几个人的嘴都给堵上。李莲花稍稍一松腿上的力气,肩膀碰到方多病的背后,像是脱力了一样靠在他身上,后者则是想都没想把人揽进了自己的身前。 在场的sao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李莲花后知后觉,本意是想稍微在他身上靠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胆子竟然这么大。在没人瞧见的地方轻轻掐了掐他的侧腰,方多病转头看他,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半点想要松开的意思。 他现在就把之前夸过他的话全都收回来。 李莲花无奈地看着他,对面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直到看见周围人的脸色都有些异常,方多病这才垂头丧气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咳咳……那个,刚说到哪儿了,哦,在体内起火——” 众人似乎还未从刚刚的那诡异的场面当中回过神来,闻言也只是跟着下意识地纷纷点头。 李莲花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瞪了一眼笑盈盈看过来的少年,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 小狐狸也没生气,垂眸蹲下身来捡起了地上完好无损的一双红色绣花鞋递给了他。 “这位方少侠刚才说的没错。我们平常着火都是从外面点着,所以烧起来的时候就算是把人烧死了也都是表面血rou模糊,但是里面的骨骼还是完好,但方才我验尸的时候发现,这位新娘子连骨头都已经烧成了焦炭,然而她外面的这双绣花鞋倒是还能保存的精致完好。” 方多病补充道:“不仅仅是绣花鞋,如果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话,这层嫁衣应该是最好的引火点,最先烧没的,也应该是嫁衣才对。但是你们看,人都已经烧成这样了,嫁衣却还有余料 ,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鬼怪杀人,而是有人在吃的东西当中做了手脚!” 方多病冷冷看了人群一眼,方才说这种话的几个人都没敢吱声。 ”也不一定全是,但是从吃的下手,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想到的办法。“ 李莲花扬声说完之后轻轻咳了两声,抱紧了手中的暖炉却仍旧觉得手脚发冷。他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只能暂时将眼前的一切都处理完,之后的事情还是得等他见到山家公子之后再说。 他缓步走到霜儿面前,柔声问道:“所以,不知霜儿姑娘是否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出入后厨,或者今日安排宴席的几人当中有谁是有些异样的?” 霜儿闻言,缄默思考片刻之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大的后厨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能看得见,但什么人做什么事我们之前都是安排好的,所以如果有外人混进来的话肯定会乱。但李先生若是真的想要问具体情况,这得需要把人聚集起来专门问一问才行。” 确实有够麻烦的。李莲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过想想也是,山府这么多年的家业,人口定然多而庞杂,一时半会儿想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还是有些困难。 “既如此,也就不多叨扰姑娘了。山老爷,都让大家回去休息吧——” 山斌的眉间打成了死结,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回去?李先生是在说笑吧,这么多人都回去,那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又该去哪里找人,玩意真正的凶手连夜跑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李莲花笑了笑道:“山老爷可能误会了,我说的回去,指的是给诸位安排房间,就在山府当中住下,等到明日真相大白之后,再行离开。” “明日就能真相大白?”人群当中有人质疑道:“李先生说话未免有些太过自负了,若是明日没有调查出真相,不知先生又当如何?” “好说好说。”李莲花指了指身边扶着自己的人,轻描淡写道:“如若不然,他这条小命就交给山老爷处置了。”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人满脸震惊,方多病表示很不能理解,并且觉得这人脑子是不是真的坏了:“你清高你大度,你拿我的小命当赌注!你为了摆脱我还真的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啊你?” 回到房间之后的人,第一时间先把自己裹在了床上,李莲花摸了摸自己手中分暖炉,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冰冷的,连暖炉都要结冰了。 “但是你看着也没有那么着急啊。”被冻得龇牙咧嘴也没忘了调侃自己,方多病看着他瑟瑟发抖缩成一团模样,一时间心中也有些泛酸。 见过他最好的模样,也见过他最坏的模样,当年那个会在自己发病的时候偷偷躲起来不让自己看到的人,如今却是连躲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的,佣金力气跟自己扯东扯西地打着趣,也仅仅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不那么注意他狼狈的模样。 李莲花,他可真是个笨蛋。 “那是我相信你,要真是换了别人,我先给他一剑让他把小命交代了再说!” 被人强行抱进怀里时,李莲花早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也许是因为这个怀抱对于他来说,得到的太过不易,也太过于有依赖性,躺在其中的人清醒了不过片刻,便再一次开始渐渐迷失了理智的自己。 身上的被子盖住了两个人,方多病把人抱进怀里,手心贴着他的命脉,柔和的内力一点点流淌进他的身体,舒缓着他劳累了一天,疲于奔波的经脉筋骨。 李莲花昏昏欲睡,抵在二人之间的双手渐渐抓住了他垂向身前的头发,双臂慢慢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绕到了方多病地身后,抗拒的姿势也在某人的刻意安排当中,变成了一个浅浅的拥抱。 “你就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故意把你留在这,然后溜之大吉?” 这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方多病弯起唇角,少年的自信在他的脸上展露,骄傲却不自矜,自信却不张扬。 “不怕,反正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这是他在安心入睡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回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