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试镜遇挫

    许晚霜回到酒店，她穿着睡袍伫立在在落地窗前发呆，透明敞亮的落地窗外，对面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地面的街道也如棋盘般错乱布局，车流被拉成镜头里延时拍照时的各色线条，融入北京繁华的夜景中。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落寞，她本来还在檀山度假，听到邀请试镜的消息就匆忙赶来北京，可结果却不尽人意，甚至还被当众羞辱。

    她想起下车前周谦还跟她说，祝她试镜成功，结果居然是这样糟糕的结果，想到这，许晚霜不免又有些自责。

    怎么突然又想起那个人了，连许晚霜自己都没意识到。

    正想着，许晚霜的手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跟那个人的对话框，聊天内容定格在很久以前，久到不知道此刻以什么理由去找他聊天。

    除了那家民宿，他还有其他的工作，他的工作是什么？他现在还在檀山吗？如果不在的话，会去哪座城市？

    她打了很长一串字，但是很快又删了，毕竟她和他才经历了那么尴尬的事情，保持距离会比较好。

    对，保持距离比较好。许晚霜想着想着就进入了睡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落地窗外几条街对面有一栋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顶楼是一座装潢极具特色的复古中式餐厅，餐厅内灯火澄明，招牌上三个大字印入眼帘，“望江阁”。

    虽然北京这边的工作落空，但她打算填补上此次北京之行空缺的旅行部分，也算是不枉来这座城市一趟。

    她难得地打开微博，精心挑选了几张自拍，发了条动态，“北京有什么好吃的？〔表情〕”

    不过五分钟，点赞迅速破五千，评论区也立刻被粉丝包围。

    “前排！”

    “大美女终于发动态了！咱们霜花出息了！”

    “霜花们加油，把jiejie顶上热搜！”

    霜花是她对粉丝的爱称，当初她在一众起名选项中选了这一个，而她的粉丝也真的像朵朵霜花一样，可可爱爱的，非常团结。

    许晚霜一边翻粉丝们的评论一边被他们逗笑，翻了好半天，才看到一个认真答题的评论，“双井那边的‘望江阁’不错，前几天我才去那边打了卡，店里的融合菜有老北京味儿～”

    望江阁？这名字还挺耳熟的，这不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复古中式餐厅吗？她记得有次在上海参加活动，晚宴就设在总店，店内装潢低调奢华，菜品种类丰富却各富有特色，总的来说，她对那家餐厅印象不错。双井的这家店离她住的酒店不远，既然有人推荐，她打算去试一试。

    整家店修砌成青砖绿瓦的院落，青灰色的纱幔如瀑般从屋顶倾泻而下，纱幔上是烫金的诗词句篇，店内如园林景观般布局，印入眼帘的是巍峨假山，移步便是青莲鱼池，而碎石铺就的小路尽头是一道道圆形拱门，而拱门里又是一个个古色古香的包厢，有一种大隐于市的桃源之乡的感觉。

    “望江阁”的火爆程度难以想象，要不是许晚霜提前做了预约，她还真订不上这间典雅安静的包厢。

    巨大的圆形石桌上依次摆放的一叠叠荷叶样式的青釉瓷盘，盘中盛着五花八门的精致菜肴，许晚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动筷了。

    许晚霜首先尝了一小口烤鸭皮片，真是入口即化，又鲜又酥。紧接着，她又尝了一块蒸鳜鱼rou，鱼rou饱含汤汁，淡雅的茉莉花香更是这道招牌菜的点睛之笔。

    许晚霜正认真地品尝美食，雯姐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许晚霜一个人正在吃一桌子菜的场景也录入屏幕里，“死丫头，专程跑北京找美食是吧？”

    完了，雯姐看到她发的那条微博了，雯姐一直向她灌输“作为一名合格的演员，必须时刻控制好身材”的思想，搞得她每次想吃点什么都藏着掖着的，结果今天被抓了个现形。

    “雯姐，贾导那边试镜，我没成功……”许晚霜开始转移话题，企图勾起雯姐的同情心。

    “没事儿，咱家晚霜一点都不差！后面还有更好的角色等着咱！”装可怜对雯姐来说果然很受用。

    许晚霜和雯姐聊了几句就挂了视频电话，挂了电话才想起忘记把遇到覃沁的这件事给她说了。

    但雯姐刚刚说的话却犹如一面警钟在她耳旁敲响，小半个月度假，她重了几乎五斤，这对一位需要时刻保持上镜身材的女明星来说是多么残酷！她不敢再吃了，决定出去逛逛消食。

    走了几步路，许晚霜便看到隔壁的一间包厢隐藏在一片幽静的竹林深处，门口悬挂的灯笼发出暖黄色的光，包厢的木门虚掩着，但仍可以从缝隙中看到屋里一些穿西装的男人在酒桌上觥筹交错的场景，应该是个商务酒局。

    许晚霜蹲在旁边的水池旁看几尾锦鲤在水中嬉戏，突然有个陌生的男声叫她，“许小姐，好久不见……”

    许晚霜惊讶得一抬头，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他头发往后梳，似乎抹了发油，看起来脑门油光光的，张洪远，是之前参加过一场商业晚会上的某个赞助公司的老总，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张总，好久不见。”许晚霜礼貌客套。

    “许小姐，上次在上海一别后，没想到又在北京相遇……”张洪远鼻梁上那架黑色圆框眼镜下是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看来，我们挺有缘的……”

    许晚霜微笑颔首。

    接着，张洪远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邀请许晚霜去包厢里坐会儿。

    张洪远确实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之前许晚霜入座那场晚会的嘉宾席时，由于穿着高跟鞋和拖尾长裙，没踩稳，差点摔倒，还是他绅士地扶了她一把。今天恰好遇上他的邀约，于情于理她应该参加。

    而且她刚才确实从门缝中窥见了确实是一场正经的商务酒局，再说也可以结识一两位商业大佬，积攒点金融圈的人脉，说不定对她的演艺事业有帮助，确实没必要回避。

    一进包厢，雕刻有花纹的傲雪梅花图的屏风后面传出袅袅香烟，方圆石桌上摆的菜肴几乎未动，但桌上东倒西歪的茅台却表明这群人酒已过三旬，许晚霜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张洪远喝得上头，拉着许晚霜给这群西装革履的人介绍，“小霜啊，这位是建业集团的陈总，这位是明夏公司的总经理……”

    许晚霜挨个问好，直到视线移到坐在正中间的那个男人，他半披着深蓝色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衣袖口高高束起，两只手随意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恰好就露出他手臂粗壮的肌rou线条。他的气场仿佛与不同于其他人，眉宇之间有些浑然天成的清冷。

    等到许晚霜和他的视线对上时，不知是不是墙上的那束光刚好打在他的身上的原因，导致他的面容轮廓也被渲染得柔和，连同那副银丝边眼镜下的双眸也变得十分温柔。

    嗬，这么巧？

    几日不见，变成著名百胜餐饮集团上市公司的总裁了？

    现在再看他手上的银戒，恍惚觉得有几分眼熟，像是三年前在世界级钻石博览会上拍卖的一颗价值不菲的蓝钻，如今许晚霜只觉得面前这男人深藏不露。

    “周总好。”许晚霜虽然在心里阴阳怪气了一把，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礼貌尊称他。

    “许小姐好。”镜片下是一双浅笑盈盈的眼眸。

    眼尖的张洪远发现周谦的目光似乎久久在许晚霜身上停留，而许晚霜的视线也不经意地扫过去，但在四目相对时，许晚霜的头又会刻意回避地低下去。

    “周总，许小姐，你们认识？”张洪远看了看周谦，又指了指许晚霜。

    “不认识。”许晚霜抢先开口。

    许晚霜得逞了，她的目光瞥过去，只看到那人正朝她微笑着，虽是笑着，双眸里却有更深沉的东西，脸上是一副隐隐不服输的模样。

    张洪远也不做多追问，细心地为许晚霜转餐桌上的转盘，“小霜啊，这道菜可是‘望江阁’的菜谱上没有的东西，尝一尝……”

    许晚霜客气地点点头，“好的，张总。”

    那只翠绿的釉瓷碗内是用古法精心熬制的浓汤，有鱼翅，瑶柱，金沙参……她的筷子正要伸过去，只听周谦的声音传来，“许小姐来得不是时候，玉髓汤已经有些凉了，味道已不及之前鲜美。”

    被周谦泼了冷水，许晚霜抬起头，正要瞪他。

    “许小姐不妨尝尝这道菜，菜名两个字‘大虾’。”另一道菜已经转到许晚霜面前了，迎面对上目光，薄薄的镜片下还是那张温柔微笑的脸，却多了几分腹黑的味道。

    大虾，大瞎？

    她说不认识他，周谦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她瞎？

    许晚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那人却笑得更甚了，嘴角也勾起一个更弯的弧度。

    不过一阵，话题又重新围绕回金融圈，他们口中谈论的天文数字，许晚霜真真听不进去，于是打算寻个借口开溜。

    许晚霜从包厢出来透气，没想到那人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他离许晚霜有一定的距离，他深色的人影被笼罩在黑黝黝的婆娑竹影下，显得有些落寞，“那天，是我的错，抱歉。”

    没想到周谦还记着那天晚上的事，也对，那天她那样生气，似乎也从未认真听过他的道歉。

    “没事。”许晚霜礼貌回应。

    “周总，他们都在等你，你不回去吗？”包厢里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戛然而止，许晚霜担心问道。

    说出口，许晚霜却发觉连对他的称呼都变陌生了。

    在檀山，她是客人，他是民宿主理人。

    在北京，她是一个小小的明星，他却是百胜餐饮集团的总裁。

    他们之间的身份瞬间天壤之别。

    听到这两个字的称呼，周谦明显顿了顿，眼眸有片刻黯淡，等视线重新回到许晚霜身上时，他凝了凝眉，“叫我周谦就好。”

    许晚霜点点头，“周谦，我要回酒店了，下次再，”

    话还没说完，周谦已经开口，“我送你。”

    “不用，你喝了酒……”许晚霜正准备拒绝。

    “我让司机送你。”但周谦的目光似乎自动锁在她身上，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不过五分钟后，司机就开了一辆卡宴过来接人。

    车内，周谦和许晚霜隔得有一定距离，却还是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古木香水的味道，很香，似乎是从他的领口处散发出来的，他的领带已经被摘下，领口微敞，他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薄唇紧抿，修长的脖颈间不时有喉结滚一下，不腹黑的时候还是挺帅的，许晚霜以为他睡着了，于是顺着车内暗暗的光线偷偷去看。

    “在看什么？”没想到那人居然有所察觉，突然开口惊动了许晚霜，她的脸瞬间红扑扑的。

    随着车猛一个急转弯，许晚霜也顺着惯性朝他那边靠，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胸膛时，没想到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发生，那人温暖的手掌提前撑住了她的背，“小心。”

    许晚霜想到那天晚上他霸道强势的拥抱和求吻，再看如今这人却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简直让人禁不住想吐槽表里不一。

    明明离他的胸膛只有咫尺的距离，说不清是不是贪恋他身上的香水味，没有跌入他的怀里，她反倒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不知空调的暖风还是周谦坐在旁边的缘故，许晚霜的脑袋晕乎乎，连脸也guntang，终于在抵达酒店门口时，她飞快逃离。

    车内，周谦看着女孩脸上那抹粉红和落荒而逃的背影时，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翘。

    “周总，福利院那边打电话来了，说是晓风最近一段时间都哭着吵着要见你，不然就不肯睡觉。”电话里传来张秘书的声音。

    男人的眉头蹙了蹙，他确实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看那个小孩了。

    “嗯，跟院长说，我会抽空过去看看的。”男人声音淡淡，视线却不自觉地往车窗外看，映照在车窗上的，是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眸，里面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