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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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响和高启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知情人瞒得很好,警局只有安欣张彪和郭局长知道,高启强那边也只有唐家兄弟和陈书婷高启兰知道。 但人是回来,这些人却依旧无法知道二人失踪的这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李响失忆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头晕趴在桌上小憩的时候,睁开眼时间已经跨过了三天。而高启强他应该是知道的,却对那三天的事缄口不言,任谁问只说无可奉告。 如今双方面临的事态紧急,见这消失的三天并未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身边的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高启盛一案干系重大,上面施了压力要尽快将其捉拿归案。李响放了不到半天假就被局长叫回了警局。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拎了挂在玄关的外套就要出门。 “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止住了他拧开门锁的手,低下头往地上看,有什么东西从外套口袋里掉了出来——一枚竹叶型胸针。十分陌生的东西,他蹲下身将它拾起来,只见一侧刻了串花体英文,拼凑出来竟是他的名字,李响。 是谁送给自己的吗?李响想了想,可他并没有任何印象。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高启兰把这几天自己做的决定告诉了高启强,预料中的他冷了脸,攥着拳微微颤抖,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小妹,“马上回学校,在你二哥的事情解决之前再也不要回京海!” 陈书婷已经带着高晓晨和黄瑶走了,唐小龙跟着他们。唐小虎又被派去处理谭思言,高启强身边只有她高启兰了。“哥,我愿听你的话,只是这一次我想自己做决定。”她起身走到高启强身前跪了下去。 “你!”高启强被她的举动一惊,下意识想扶她起来。他抚养弟妹的方式并不相同。对于弟弟犯了错可以打可以骂,但对待meimei他是半句狠话不忍心说。自幼看尽了旧厂街女人所受的屈辱,母亲被虐打的噩梦一直伴随到他成年。高启强立了誓决不让身边的女人受半点儿委屈。 “哥,我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我清楚我们是怎样的人,我知道我所花的每一笔钱不是沾着你的血就是沾着别人血。”她笔直地跪在地上,仰着头一脸郑重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眼镜背后一双眼睛亮得吓人,高启强竟在其中看到了和小盛如出一辙的疯狂与热忱。 “哥,不要赶我走,让我陪着你,哪怕只是这段时间也好。” 陈金默回京海了,高启强把他约到了他们当年杀徐江的地方。 午后强烈的阳光铺洒在毫无遮蔽的天台上耀得高启强有些睁不开眼。陈金默比他高很多,他背对着太阳靠在栏杆上眯着眼看不清老默隐在帽沿下的脸。 “阿强,要来根棒棒糖吗?”听完高启强的话陈金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伸手到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根快化了的棒棒糖。现在是夏天,京海最热的时候,陈金默却把自己包得只露出一双眼。 高启强皱着眉撇开视线,可那人手里的糖像是黏在了他的视线里清晰地刺痛着他。手机页面停留在唐小龙的号码,他不耐地敲着后壳,屈起的拇指却迟迟不忍落下打通这响判决老默性命的电话。他们都知道老默这次去意味着什么。 陈金默见高启强眼里划过一丝不忍。自顾自拆开一颗糖送到高启强嘴边:“阿强,我听小兰说嫂子带瑶瑶和晓晨去香港了,真好,可能我一辈子都无法带她走出京海。” 甜腻的草莓香精味混着老默身上熟悉的鱼腥味飘到高启强鼻腔里,听到他的话,高启强伸出舌尖舔了舔最后把糖卷进了嘴里。 “阿强,这些年谢谢你了,往后还要再辛苦你照顾瑶瑶了。” 高启强猛地咬碎了糖果,工业糖精的甜腻瞬间在口腔里扩散开来,他觉得甜过头了,竟有些发苦。高启强勉强自己睁大了眼去看老默,可今天的太阳实在太刺眼了,刺得人眼不自觉分泌出泪来保护自己。他想早知道就约到下午见面了。 李有田死了,面包车被人动了手脚坠下山崖,被人发现时燃起的火已将他烧得面目全非,安欣和李响赶到现场时也接到了李宏伟的死亡通知。两个恶人的死亡不值得多少人悲伤,可他们死亡背后的原因却让安欣和李响一个比一个沉痛。 安欣在旧厂街发现了陈金默的车,当晚在市医院一场抓捕他的局收走了他的命。随着陈金默的死亡,李宏伟和李有田的案子落下了帷幕。这算是赵立冬送给高启强的一份见面礼,高启强帮他解决了谭思言,他帮他弟弟洗一半的罪。 处理完陈金默的案子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四点,安欣还是想都没想就给高启强打了电话。看来对方也是没能睡,铃声响了不到两秒就被接了起来。照例不等他寒暄,安欣直截了当地告诉高启强:“老默死了。” 一阵沉重的呼吸声,随后响起那人略显轻浮的声音:“老默啊,怎么会死了呢?”安欣很想冲过去打他一顿,他怎么能说得好像和他没关系一样,怎么能表现得如此轻飘飘的仿佛他根本不认识老默。“高启强,陈金默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是吗,真可惜啊,黄瑶还那么小……”安欣挂断了电话,高启强的态度就一把刀他每说一句就是在安欣心上捅一刀。那一条人命啊,一条因你而死的人命啊,高启强! 李响点了根烟蹲在市局门口,抬头望着天边的鱼肚白。墨蓝色的天幕像被撕开一道口子,丝丝缕缕的红霞从中爬出去向周围蔓延,鲜红逐渐侵染着墨蓝,落在李响眼里像谁的血在吞染他的警服。朝阳本该寓意着拨云见日,驱散黑暗,可他怎么感觉京海的天似乎永远也亮不起来。 不知何时安欣走了过来,蹲到李响身边抢过他手里烟:“别抽了,抽多了不好。”说着在地上碾灭。“安欣,你说京海的天会亮起来吗?” 安欣顺着李响的视线看向东方天际,太阳正在升起,红色的朝霞渗入墨蓝色的天空混合后显出淡紫色的霞光。他想,没有渡不过的黑夜,总有一天会迎来如同现在的黎明破晓。“会的,纵使长夜难明,黑夜也永远无法吞噬炽热的太阳。” 陈金默死了,李宏伟的案子结了,高启盛的杀人罪名算是洗脱了。高启强打电话通知他,让他再耐心等等,等哥哥处理完他贩毒的事,他就能回来了。初升的太阳照进了狭小的渔船,供案上阳光洒了一半,菩萨半身明半身暗,垂着目无喜无悲地看身下虔诚跪拜的可怜人。“愿菩萨保佑我哥。“高启盛不求生不求死,只求他哥能不受自己牵连。 “哥,你要去哪儿?“高启兰见高启强接了电话后匆匆就要出门,她今天心里一直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于是担忧地问了一句。 “哦,公司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你今天乖乖待在家里,听见没有?”他极力掩饰内心的焦急,但眉间的褶皱和恍惚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高启兰听话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另外的盘算。“好的,那哥你路上注意安全。“ 等高启强出发后,她立刻出去叫了辆出租车,哥的车虽已没了踪影,但还好她早在车上放了追踪器。当司机随着她的指挥加大了马力在路上飞驰,一路上她看到了比她还快的警车,不安愈加强烈愈加强烈,当她到达目的地时只见一栋碉楼外围围满了警察。联想到大哥走前的神情,她想恐怕是二哥偷跑回来了。 碉楼周围拉了警戒线高启兰无法靠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心里焦急左思右想才想起来还可以打电话。可打给大哥无人接听,打给二哥直接关机,于是又不死心的打给大哥,“嘟嘟嘟嘟~”一阵忙音更加重了她内心的不安。 忽然前方一阵sao动紧接两声枪响,她心里一颤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手机从手里滑落,嘟嘟两声后自动挂断了。她刚才看到了什么?无声的泪从眼眶里滑落,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她跪在地上像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地望着碉楼的二层——一个白色身影趴在栏杆上,刚刚似乎坠落了两黑色的只鸟。 高启兰想,那两只鸟一只叫高启盛,另一只应该叫李响。 “小兰,你都知道吧,大哥为了救我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吧?”昨晚高启盛给她打了通电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应该要隐瞒吗?大哥会希望她隐瞒的,可是她想让二哥知道,二哥必须要长大了,他不能一直做大哥眼里还没懂事的弟弟。 “是赵立冬,赵立冬说……”于是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高启盛。可她没想到二哥会选择这条路,以命换命,为大哥铺一条青云梯。 “对不起……”此刻高启兰觉得自己做错了,她的确应该听大哥的话的。 高启强跑下楼看着血泊中的两个人软了腿,阿盛带走了李响,他们还拽走了他的三魂七魄。他不住地捋着前额的头发不知所措,通红的眼无助的四处张望不敢去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李响很快就被人抬走了,一个警察感叹出的还有气息给了高启强唯一一丝安慰,可紧接着就有人宣布了他弟弟的死期。 巨大的悲痛压垮了他,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了下去。跟在他周围的警察眼疾手快将他扶起来,可能是真的信了他的大义灭亲,有个警察竟还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报的警,是我报的警……”弟弟的眼睛还在看向他,高启强想不能弟弟白死,他要完成他死前最后的心愿。 杨健看着处在巨大悲痛中的高启强流着泪指着自己嘴巴不停地开合着,他应该是在说话,可他并没有听到声音。“高先生,您说什么?”高启强这才意识到他又一次成了哑巴。 他看着弟弟身边交融在一起的属于他和李响的血,倏地想起最后看到那尊金身菩萨时他也染了半身的血。 李响死了,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安欣祈求着能有奇迹降临,可半路上他就断了气。他冲回警局冲进审讯室一把揪住高启强的衣领:“老实交代你的问题,高启强老实交代你的问题!”他第一次如此失控的宣泄着自己的悲痛与愤怒。可手里高启强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无喜无悲地任由他粗暴地对待,空洞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 “安欣你冷静点,”杨健急忙过来扯安欣的手,他勒得太用力高启强也不反抗脸已经因为缺氧而涨红。“滚开!”安欣一把挥开他的手,也不看他只死死地盯着高启强,“李响死了,高启强你终于把李响害死了!” 一瞬间审讯室里安静了下来,悲痛席卷了整个警队,就连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几个人也都低下了头。杨健看到高启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瞳孔微颤,一股更大的悲伤涌现,仿佛要化作实质扼住他的咽喉。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松动,若说高启盛的死让他的情绪由高山崩塌为平地,那么现在平地开始凹陷崩溃成埋人尸骸的巨坑。 杨健忽然疑惑:高启强和李响有什么关系吗? 安欣看着高启强被悲痛染的漆黑的眼眸渐渐被水雾蒙住,松开了勒住他的手:“原来你也会为别人的死而难受啊。“痛吧,悲吧,看看你自己埋下的恶果毁了多少人,刮骨才能疗毒,高启盛和李响的死是不是就能让你回头了…… 可惜事与愿违,先是医生的诊断通知他们高启强患上了失语症,接着又是上面的命令说高启强是证人应当无罪释放。 高启兰一直在警局等高启强,李响和二哥的死讯很快就会传到赵立冬耳中,她想今晚她应该能带高启强回家。果不其然安欣冲进去没多久了,高启强就被放了出来,他路都走不稳,被高启兰搀扶着上车。关于失语症的诊断也交到了她手上。悲莫大于无声,一瞬失去爱人和亲人的痛竟真的夺取了他的声音。 上了车高启强就把自己团在后座上,像一个失去了依靠的孩子想要回到母体将四肢连同头颅埋进自己怀里。唐小虎看着他的样子想问不敢问,高启兰坐在他身边伸出想去抚摸哥哥颤抖的脊背,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到底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也有她的推波助澜。她总觉得是二哥叛逆不懂事才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可她又何尝不是呢?想在大哥面前证明自己,想得到大哥更多的爱,于是佯装自己足够成熟自以为是地做决定,她和二哥其实没什么不同。 李响和高启盛的死只让高启强颓废了一夜,第二天他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加冷酷。如今他不能说话,凡事只能用写来代替。但要去见赵立冬不能用这种方式,他打算带唐小虎过去当他的传话人,却被高启兰拦下来。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启兰,这一次再没有想拉她起来的冲动。他无声地看着meimei,眼神冰冷看的高启兰像在质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高启兰心里一痛,但她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哥,带我去吧,让我帮你,让我赎罪……”他们是兄妹,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了解高启强了。 她的哥哥不会轻易投诚这个间接害死自己爱人和弟弟的人,更不会放过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高启兰仰头看着她的哥哥,阴鸷在他的双眼里扩散黑暗侵染着所剩无几的白,她恍惚在大哥的脸上看见了菩萨的模样,微垂着眼眸无喜无悲地俯瞰无关紧要的自己和世人。她虔诚地跪拜交出自己的真心,哭诉自己的罪孽祈求菩萨赐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高启强依旧冷冷地看她,半晌点了点头,高启兰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自此,高启强身边少了一个偏执疯狂的高启盛,多了一个冷静温柔的高启兰,但知情人都知道,高家人有谁不是疯子呢?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就扳倒了陈泰和建工,在建工集团的基础上成立了强盛集团,一场持续十五年的复仇就此拉开序幕。高启强会如弟弟所愿扶摇上九天,也会替李响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李响死后安欣被调去了交警队。某次他去给李响扫墓时遇到了高启强。那是自警局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安欣设想过他再见到高启强或许会打他一顿,可当真的站到他面前时一种难言的伤感瞬间吞没了他。复杂的情感牵扯着他的手脚,安欣可悲的发现比起伤害他自己更想去拥抱他。 高启强在祭奠李响,只是他烧得不是纸钱而是一本日记。安欣以前在李响家里见过,那是李响的东西。 他走过去一脚踢翻了火盆,想去拿那本日记却被高启强抢了先。安欣以为他烧得是李响搜集的有关赵立冬的罪证:“你就这么愿意给他们当狗吗?”高启强不管他,摆正了火盆继续烧。“你知不知道响为了收集证据付出了多少,如果你还爱他就行行好,把它交给我。”他看了李响留给他的信,知道了他这些年经受的一切。 高启强手上的动作一顿,但很快还是打着了火点燃纸张。“高启强你究竟有没有心!”安欣忘了高启强如今根本说不了话。“高启强回答我!” “安警官!”低下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安欣转头看去是高启兰。她穿了一件黑大衣,带着银框眼镜,黑色直发烫成了波浪,这才多久没见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安欣在她身上竟隐约看出些逝者的影子——高启盛和疯狂和李响的沉稳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笼罩在她身上。 她一步步走上来站到高启强身边看向安欣:“安警官真是贵人多忘事,想要我哥怎么回答您呢?” 日记烧完了,高启强起身向高启兰比划了什么后又看向安欣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离开。 高启兰留在原地对他说:“安警官,我哥让我和你说等有空了他请你吃猪脚面。” 八年后,也就是2014年。这几年高启强进入政界彻底将自己和集团洗白,集团的大部分事务放权给了高启兰和唐家兄弟。而他自己得了空对古汉语文学起了兴趣。 近来他在读一本《阅微草堂笔记》,纪昀的志怪小说。读到《滦阳消夏录一》时莫名觉得熟悉,仔细想了想竟是06年他和李响经历那奇迹的三天时在广播里听到的。 故事里狐妖对书生说留此三日缘,为再一相会地。那菩萨予了他们三日缘又会否再给他们重逢日呢?高启强坐在藤椅上迷迷糊糊地想,可李响已经不在了,他们的相会日应当是在他夙愿得偿的时候吧。 最近强盛集团打算投资国产民航飞机制造,高启兰为此跑了好几趟上海。前几天回来说上海那边的负责人想要见见高启强。 高启强有些疑惑,高启兰解释说是罗先生了解了哥的事迹想和你交个朋友。高启强摆摆手表示自己如今一个哑巴不想和人交朋友,但最后他还是被小兰软磨硬泡着坐上了去上海的飞机。 一路上高启兰和唐小虎表面看着正常,可高启强总觉得他们眼角眉梢藏着坏,也起了兴趣想看看这俩人搞什么鬼。 飞机一落地,高启强先被带着去了酒店,在他审视的目光中高启兰镇定自若的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就有人推着一排西装礼服进了房间。 “哥,晚上罗先生约了咱们吃饭,你这身衣服可不行。”高启兰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挑衣服。高启强无奈笑笑任由meimei打扮自己。 最终高启兰选了一身灰色戗驳领西装外套搭配黑色高领打底衫,还久违地让高启强喷了香水。他想强盛才是投资方怎么见人还要这么隆重? 但看着meimei鲜少露出如今这样轻松的笑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只要她喜欢就好了。 到了下午约定的时间,唐小虎开车把他们送到餐厅。服务员引着他们去包厢,路上高启强见高启兰脸上隐隐兴奋的表情越加明显,他不由得想这个罗先生该不会是小兰的男朋友吧。 到了包厢前,高启兰阻止了服务员打开门的手,说你先回去吧。然后她站在门口顺了顺胸口,对高启强说:“哥,罗征他给你准备了个惊喜,我先给你提个醒,到时候别被吓到。”这下更让高启强确信自己刚才的猜想。他拍了拍小兰的肩膀欣慰地笑笑,示意她放心。 然后高启兰打开了门。 落日余晖洒进墨绿色基调的房间里,高启兰牵着高启强走了进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风衣男子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打着电话,声音不大低沉温和地说着些比较专业的话语。 高启强站在高启兰身后,在看到男人后一种酸涩的感觉自心底升腾,他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惊讶而微微颤动。 男人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看到高启兰后冲她礼貌地笑笑,又向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随后挂断了电话。 “小高总,您来了!”男人走过来,眼睛看向高启兰身后的高启强,“想必这位就是高总吧。”男人的话礼貌而疏离,他站到高启强面前对他伸出手说:“高总您好,我是罗征。” 高启强看了眼高启兰,见她这时有些忐忑地看向自己。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惊喜的吗? 高启强也礼貌地回握住这个陌生的却长得和李响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棕色风衣的胸前别了一枚胸针,是竹叶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