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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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没过海平面,天空镀上火焰般的色彩。高启强迎着晚风踏进潮汐过后变得绵软的沙滩。飞鸟盘旋在上空,他的眼里一片紫红色艳丽的晚霞。 前世他很少有闲心欣赏一片景色。发迹前忙于生计,发迹后诸多算计,他这一双眼看了太多人,以至于忽略了许多人之外的事。 重生一回他所背负的更为沉重,混乱的思绪缠住心神,高启强急需一个能让他静下来的精神寄托。当他无意间看到这片海及上空瑰丽的晚霞时,重生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寻得片刻宁静,他不由得为之驻足。 伴着海浪与飞鸟的声音,一人一系统注视着那晚霞由浅变深,直至夕阳落幕月与星辉在天幕显露。高启强淡淡开口,说:“小铃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能和我说。” 小铃铛坐到高启强肩膀上,与他共看浪打礁石,飞鸟觅鱼:“阎王限制了我的权限,许多你看不到的事,我也不知。” 高启强了然的点点头,无奈一笑:“又是她。罢了,我倒也想一觉醒来所有任务都能完成。人活一辈子已经够累了,她还要我背负罪孽再活一次。” “你,不愿意吗?”小铃铛探头去看他的表情——一派平和,是他印象里高启强从未有过的平和。 高启强摇摇头:“我以前一直以为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认为死亡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 “人类编造出地狱天堂这样的字眼,并以死亡为要挟,教导世人生要向善。可地府那一遭让我觉得,”高启强又想起成了摆渡人的李响,“死亡或许并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件坏事。” 他抓了把沙子握在手里,而后感受着它从掌心慢慢流走:“我有一个朋友,他生前活得挺累的,尤其是快死的那几年,我一直感觉他活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我死后在地府见到了他,他做了摆渡人。看别人对他的态度和他的面相,我猜啊,他应该过得比在人间舒服。”沙子流完了,只余一些细小的沙砾卡在指缝和掌心。他将手撑在沙地上仰头看向海面上空自由盘旋的海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朋…友?”小铃铛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他看过高启强的生平似乎没有哪个他的朋友能与他说得对上号。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朋友罢了,他活着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待见我。”想起和那人的过往,除了初识那一年,他们之间似乎只有夹枪带棒的博弈。可曾经气得他血压高的记忆,如今想起来也不过只是唇边一抹淡淡的笑。 小铃铛沉默了,他从高启强的肩头下来坐到沙滩上学着他的样子仰头看向海天交汇的边际。星辰闪烁的蓝黑色天幕映照在他大而圆的眼眸里。 不远处的沙滩上不知何时迎来一群年轻人,他们燃起篝火,载歌载舞。咸湿的海风将他们的欢快传递给高启强,他站起身看向小铃铛: “赎罪能让小盛和小兰像他们那样过这一生吗?”他问道,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哀求。 “我想,会的。”低沉的男声回道。它飘到半空看向高启强深邃的眼底,远处那团篝火映照在他漆黑的瞳仁里。 听罢高启强走向那群欢快的少男少女,他们对突如其来的年长且看起来清贫的omega并没有露出敌意和蔑视,反而友好地对他伸出手邀他加入自己的狂欢。 这让高启强想起前世那群和自己搭讪的机车少年,和他们一样热烈、肆意、无畏无惧,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吧,绚丽多彩如雨后彩虹般梦幻美好。 他又想起高启盛、高启兰还有后来的高晓晨、黄瑶,他们在这个年纪因为生活在那样糟糕的环境里长成了畸形的样子。 黑色占据了他们的大半人生,脚下踩着无辜之人的骸骨,手里拿着掠夺而来的资本,欢愉伴随着罪恶,悲痛是己身种下的因果。 原来是我啊,高启强在心中悲泣。阿盛的惨死,小兰的求不得,晓晨的贪嗔痴以及黄瑶仇恨的一生,原来都是他高启强的错啊。 饕餮的贪欲不断膨胀终是连至亲至爱也吞噬殆尽。 “我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如果可以我想让他们活得不要那么累了。”离开那帮年轻人,高启强踩着沙地往回走。莹白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温柔得让人想哭,“所以我很感谢阎王,这一生过得再苦,只要能让那些人笑,一切我都甘愿背负。” 回来了,迷失在权钱和仇恨中的高启强终于找回了他的躯壳。小铃铛看见了那个笑容温和有点小聪明的老高。 飞鸟归巢,高启强也骑上摩托踏上归家的路,于此同时小铃铛接到了新的任务——按照原定轨迹,为黄翠翠报仇。 黄翠翠,一个可怜又可悲的母亲,一个京海民众人生里微不足道的人物,可她的死又是安欣和高启强爱恨纠葛二十余年的开端。小铃铛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高启强,他在脑海中翻遍了这起案件,以最终系统的评判标准,高启强要杀死徐江,不是借陈金默之手,是要他亲自动手。 他本想建议高启强和警方合作的,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背负人命呢?坐在高启强的肩上,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天幕,星与月都被乌云遮盖了光辉,明天可能会下雨吧。 黄翠翠案查到了疯驴子身上,为了套出线索安欣卧底进了监狱。糟了一顿打,安欣可算是搭上了这条线。禁闭室里,隔着两道铁栅栏,疯驴子问他叫什么时,他不假思索地脱口道:“高欣”。 不是李欣、孟欣或是其他什么欣,他下意识觉得这个虚拟的自己就应该叫高欣。 高启强的高,安欣的欣。 毫无情趣的安警官在某一天路过花店时突发奇想买了一簇玫瑰,他为玫瑰挑选了最贵的花瓶将它摆放在自家玄关最显眼的地方。冷清的房子因为这簇玫瑰终于有了些许家的意味。 他像照顾家人一样细心呵护这个家唯二的活物。卧底前还郑重地将自家钥匙塞给李响拜托他替自己照看好玫瑰。 夜里靠在禁闭室的墙上,安欣想着念着自己那簇娇艳的玫瑰,不知道李响有没有照看好他。可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又跑到了高启强身上,上次一别已经快过去一周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再被人欺负。 就像高启强是一个特殊的omega,安欣也是一个特殊的alpha。 不同于大众认知里alpha的强势,安欣温柔多情得像一个做了母亲的omega。他共情一切遭受苦难之人。尤其是当他看到高启强时,这个和自己一样年少失亲的可怜人一下子就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难以抑制地生出强烈的保护欲。 一开始他也单纯的认为自己对高启强突如其来的好感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同情和身为警察的正义感。直到某次他在梦里打开一扇洁白的门,看到门外一只小熊站在明媚的阳光里笑着送给自己一捧鲜艳的玫瑰花。 安欣不是对爱情一窍不通的直A癌,相反他拥有丰富细腻的感情,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个梦和那簇被照料得极好的玫瑰意味着什么。 回到旧厂街,高启强将车停放好便上了楼。爬了几步心中忽有异样,他顿了顿朝下面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但没多久待他爬过楼梯转角,看见了唐小龙唐小虎门神似的坐在楼梯上拦他的去路。 高启强一愣,看着面前两个人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知该拿怎样的态度对待他们。 前世高启强还是卖鱼佬的时候他们没少欺负他,这一世他们也刚刚经历了那起可谓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冲突,可后来的二十年可以说没有他们俩就没有高启强,他们是高启强认定的自己人,是他手里好用的刀,听话的犬也是走到最后极少数还会爱他的人。 是的,爱。唐家兄弟和高启强之间是存在爱的。非爱人非友人,那是一种扭曲在利益与罪恶之中的与家人相似的爱。龙与虎甘愿将自己的命拴在高启强身上,高启强死则他们死,高启强活则他们活。 “哟,可把老高等回来了。”唐小虎先开口,他是个直肠子有点小聪明但不多。高启强一直不认为他是个纯粹坏人,他有一颗半黑的心,是高启强亲手将那颗心涂上鲜血,一遍遍直至它变得又黑又硬,只剩他手里捏着的一点还是心脏跳动的鲜红。 “什么老高要叫强哥,我说对吧强哥。”唐小龙用手肘顶他一下纠正道,两声强哥叫得恭敬,可眼底却蕴着难以察觉的鄙夷。和他弟弟唐小虎比起来唐小龙更像个纯粹的坏人,可能是为了保护弟弟更多的面向那些黑暗吧,在他眼里除了唐小虎其他人都不算人。他对上卑躬屈膝讨好有利可图的钱和权,对下横行霸道讨回出卖的尊严。直到高启强为了救唐小虎几次犯险,他才把高启强也当人看。 “所以说一个是刀哥,一个是唐经理?”耳边突然响起小铃铛的声音,高启强一蹙眉——可恶,这家伙又把自己心里想的看光了。 “呵呵,我也不想的,可谁让咱俩绑定了呢。”小铃铛混着男人和孩童的笑声震得高启强心里发麻,他在心里冷哼一声:“哼,回去再和你算账。”或许是因为小铃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全部的生物,也或许是海滩那番谈话打开了他的心扉,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了。 “你们有什么事?”高启强不推辞唐小龙的敬称,今天这一幕大概就是前世他俩来给自己道歉的时候。这一世不管怎么走,能拿下他俩总不会是件坏事。 “害,我们是来道歉的。”听高启强问话,兄弟二人满脸挂笑,一边赔礼道歉,一边称兄道弟,说得除夕夜将人打得半死的他们俩好似不是罪魁祸首。高启强觉得这是个了解发情那天发生了什么的好时机,便耐下心和他们废话。一番交谈后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不同于前世安欣陪高启强去市场取东西,这一次唐小龙亲眼看到了李响和安欣送发情的自己回家,还被李响警告不要再找他麻烦。他们并没有提安欣和安长林,话里话外反而在试探自己和李响的关系。 看着唐小龙眼中的暧昧龌龊,高启强下意识有些不可思议,但又想到自己Omega的身份,原来如此吗?他们以为自己和李响有一腿啊。 奇迹般地,高启强没有反感甚至觉得有趣。他在心里恶趣味地想要是让前世的李响知道这个误会,他一定会暴躁地跳起来骂唐小龙瞎了狗眼,我能看上他!前世高启强一直觉得李响暴躁的模样像一条炸了毛的大狗,被安欣揪着绳子不能朝自己扑过来,除了无能狂怒拿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形象总能逗笑他,现在也不例外。 而这突然露出的笑落在唐小龙眼里却是一番意味。他暗了暗眼眸,笑着的嘴角压了下去——高启强真的和那个条子有一腿啊。他在心里咬牙切齿,不知是因为久处在弱势任自己欺负的高启强攀上了警察可能会取代自己在旧厂街横行的地位,还是因为叼在嘴里的rou被别人抢了去。他说不清心底涌出的烦躁,这股气从听到那句“老高”就再没消下去过。他不愿再待下去,和高启强承诺摊位不会收回,管理费免除后就拉着唐小虎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小虎十分不解:“哥,不是说好把摊位还给他就行,怎么还免除管理费啊。”他们要靠高启强搭警察的关系,但李响只是个普通警察也不至于让他们让利这么多。 而唐小龙心里还想着高启强突然露出的那个笑,不同于他讨生活的谄媚讨好,也不是他面对弟弟meimei时的慈爱,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高启强会露出的笑——柔软的头发,柔软的脸,柔软的嘴唇,柔软的笑。 是啊,他不只是个穷卖鱼的,他还是个柔软的Omega啊。唐小龙忽然停住,小虎好奇地跟着他驻足,只见哥哥转过头看向高启强家的方向。 咔哒,咔哒,咔哒,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地府的阎王玩起了连线游戏,五彩斑斓的线条围绕着纸上的名字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