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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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奴在栖梧宫外侯着,问我为何不留宿。我平日都是歇在栖梧宫的,可我却确不想与郭家那少年同床共枕。这一桩婚事,分明就是他不情我不愿,要换个刚烈不要命的,半夜从发上拔下簪子往我身上刺也不是没可能。 我朝荷奴嘱附,将那些碧玉珠子取回,教内务府再给它串起来。 那珠串实则是母皇留给我的。她在世时,既无什么文人墨客的雅趣,也不像武人般好收集那些刀枪,只是爱盘玩这些个珠串。却也不见她多心爱这些玩意,今日落在这处,明日顺手赏给下人,她只是手上要拿着点东西拔弄着,闲不下来罢了。 我自小丧父,一直被留在母皇身边教养。母皇总是忙碌,照顾我们的都是嬷嬷与乳母。幼时与我作伴的,只有我那同我一般身世的皇兄云翎。 说是身世相似,实则大为不同。我父亲崔颖虽说是世家子,位份却低,早年崔家更是几经风波,方才留下这一脉来。 云翎不一样。他根本不是这些个后妃所生。他的父亲,师殷,内阁阁老,尚书左仆射,位极人臣。他是当年与母皇一同的沙场征战的开国功臣,荣宠备至,有孕后便卸任养胎,却难产而亡,只留下了云翎这个孩子。 从前母皇与我聊起那些她那些风流艳史时,总与我说,她极少认回那些私生子,接回宫里教养真是平添烦扰。 云翎好像就是那个特例。他肤白,漂亮,聪明又善骑射,性子也极温良。母皇对他确是不同的,他若是个女子,这皇位该是没我什么事了。 云翎很照顾我,在这如履薄冰的深宫中,是我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不过长我一岁,却比我成熟懂事得多。 早年我们一同拜翰林学士缑显为师,年岁渐长,十二岁时,母皇为他换了老师——平北大都督沙以文,他亦离开羽都远赴玄州。 沙以文亦是母皇的亲信,也是当年一同开国的重臣。云翎在信里告诉我,她与师殷是极好的朋友,对他很好,教了他很多东西。 母皇让云翎远赴苦寒的玄州从军,是什么意思,我也明白。 沙家掌握着北方兵权,他们必须要绝对效忠于皇室。沙以文的长女,比云翎小三岁,母皇有意让他二人缔结婚约。那女孩我是见过的,很漂亮,锋利的那种美。如今他二人都任着平北军将军,云翎也没向我提过赐婚一事,我想着或许是有自己的安排罢,也从未过问过。 我一个人穿过御花园,走回御书房。月影朦胧,难得清净。 想起幼时与皇兄在这御花园里玩耍,是点点滴滴的、不可多得的温情。我登基之时,他回京贺我,可见着面也就一次宴会的时间,他又匆匆回去了。 慢慢都走远了。 曾经母皇与沙元帅是那般亲密的挚友,最终也难逃算计。我清楚地知道,将来的我大抵也是如此。 远处的御书房灯火通明。这灯是为我点的,却没有什么暖意。 独坐高台。十分好月,不照人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