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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ABO世界观(A=天乾,B=中庸,O=地坤)

    ·谢云流A × 李忘生B转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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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谢道长定是受了不少苦啊。”

    李重茂急急凑上去,问御医道:“他怎么样,可有生命危险?”

    “苗疆蛊毒凶狠异常,”御医蹙眉,继续检查着谢云流满身的伤痕,“所幸谢道长有武功护体,只要蛊虫未入体,怎么都好办些。”

    李重茂伸手去帮忙,蓝白道袍被御医细细剪开,他便小心翼翼地从凝固的伤口上揭下。

    谢云流手臂胸膛上处处是虫子咬伤,鲜血黑红透紫,周边皮肤淤紫浮肿,一眼得见是中毒症状。御医检查完上身,又去将他裤子剪开,见腿上也被咬的流血不止,好几处皮rou翻飞,情状可怖。

    “他说要亲自去探寻那人屠凶手的踪迹时,我便阻止过的。”李重茂眼中含泪,“可还是没劝住。”

    谢云流性格要强,又仗着武功深厚,总归有些自负。他规劝不成,只好派了几位身边的高手跟着,哪想到那几位竟无一存活,就连谢云流也是伤势惨重,等找到他的时候,早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人屠惨案被谢云流侦破,凶手乃是苗疆醉蛛夫妻,雌蛛已被谢云流斩于剑下,雄蛛拼死打伤谢云流,逃了一命。

    但即便逃了一个,此番也算暂时了结了。李重茂暗暗安下心来。

    将紫红血痕擦干净后,御医便去调配外涂药膏。这时谢云流也悠悠转醒,半眯着眼想撑起身子来,没成想只稍微动了一下就浑身剧痛,倒抽了口冷气。

    李重茂见他醒了,红着眼眶叹气道:“师兄,以后可千万别再逞能了。”

    谢云流一动不敢动,躺在榻上如尸体一般:“不小心着了那老妖怪的道。”

    李重茂见他一丝反省之意都没有,更无奈了:“你知道我带人寻到你的时候,心都快吓停了么?你真是……唉!”

    谢云流争辩道:“若不是他有两个人,趁我不察偷偷放毒迷我心智,一个都跑不掉。”

    李重茂捏着眉心:“好好好。可以后再不能如此贸然出动了,凡事须先商量后行事,这总可以吧?”

    谢云流默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解释道:“那时他们已经要撤离长安了,我怕来不及才上的。”

    李重茂几番深呼吸才平复下绝望的心情:“是是,师兄说的都对。那我眼下先去给纯阳传信一封,告诉师父他老人家,你须先在长安养伤一段时日?”

    谢云流一听便急了,忙道:“别别,千万别说这事。”

    开玩笑,被人伤成这样动都动不了,若是被师弟知道了,怕是又要好几日絮絮叨叨,忧心个不停。

    李重茂问:“那你想如何写?御医说了,你这伤没半月下不了床。”

    谢云流震惊:“哪有那么严重?我身子骨好着呢,最多几日。”

    李重茂苦口婆心:“师兄,你就别逞强了。”

    说罢,忧心忡忡地起身,边走边道:“这次我是决计不帮你隐瞒的,须得让你长个记性。”

    不管谢云流在后头叠声叫个不停,转了弯就去书房拟信,洋洋洒洒将事情交代了个清楚,着重强调了一番谢云流的莽撞,这才安排下人送了出去。

    这厢谢云流浑身疼痛,走了个不帮他的李重茂,不多时又来了个白发苍苍的御医,手重得很,涂个外用伤药也把一向能忍痛的谢云流涂得连连吸气,到最后都求出声了,十分凄惨:“求您,轻点,轻点,啊!”

    医者仁心,那御医见他年纪轻轻,虽是为民除害才受伤的,却也怪他不爱惜自己,语重心长道:“谢道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往后还是要多加珍爱。你这伤,若是被山上的师父看到了,该有多心疼啊。”

    谢云流小声嘀咕道:“我师父才看不到,他闭关呢。倒是等师弟知道了,才要心疼。”

    话说的没错,信送出不过半日,第二日天刚大亮,李忘生就来这别院叩门了。

    原来皇家钦点的加急信件,当日发出,不多时就送到了纯阳。信中言明前因后果,自然也交代了谢云流伤势极重,需要在别院修养恢复。李忘生一看,本来绵长深远的吐息立时焦灼起来。吕洞宾自然是察觉到了的,定定看他一眼,最终摇头沉吟道:“你若担心,就去看看吧。”

    李忘生匆匆收拾了衣物,拿了剑就直奔山门。一口气没歇,敲门进院又跟着引路的侍者一路直奔谢云流房间。那侍者见他着急,宽慰了几句,才令他担忧的神色散去几分。

    谢云流只有脖子以上和手脚能动,躺在榻上宛如砧板上的鱼。睡醒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细细为他涂药的师弟,纤长眼睫低垂,细碎阳光洒在他脸颊鼻尖,将人衬得更如尊玉像一般。

    李忘生手下动作极轻,谢云流终于不用忍受御医换药的折磨,感动得差点落泪。

    见他醒了,李忘生瞥他一眼,嘴紧紧抿着,并不说话。

    谢云流看他这样,自然明白这是生着闷气,腆着脸道:“忘生。”

    李忘生低低“嗯”了一声,将最后一处伤口用纱布裹紧系结,端着托盘起身要走。

    谢云流急忙道:“欸,忘生,去哪儿啊?”

    李忘生停步回眸,一双琉璃般的清亮黑眸无悲无喜:“既已换完药,就不打扰伤患休息了。”

    谢云流想伸手去抓他,却只有手指能动,手腕转了转,够不到那片最近的衣料,叹了口气,软声道:“好师弟,陪我待会儿,好不好?”

    实则他们修道之人并不会感到独处寂寞,反倒正是静神悟道的好时候。但有段日子没见李忘生,如今又受了如此重伤,若不是李重茂到的及时,有没有命再见心上人还是另一说。涉及生死离别,眼下见了,就实在舍不得他再从自己视线里离开。

    李忘生静静立了会儿,还是将托盘搁到桌上,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回身坐到榻边。

    但他让了一步,也并不代表原谅了谢云流的莽撞,侧首瞧见谢云流满脸讨好地瞅着他,也只是扭回头去,望着窗外翠绿景色,缓缓吐息。

    谢云流此刻终于能抓着他的一片衣袖,柔声道:“忘生……理理我……”

    李忘生却兀自合上眼帘,淡淡开口道:“师兄可还记得,下山前答应过我什么?”

    谢云龙见他终于肯跟自己搭话了,忙道:“当然记得。在你情热期前回家嘛。”

    “……”

    这下好了,又不理他了。

    谢云流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别的什么重要的,茫然道:“难道你不是问这个?”

    李忘生幽幽道:“师兄可知道,你左腿最大的那处伤口,只要蛊虫稍微再咬偏一点,整条腿就废了?”

    “还有,胸口那处掌击,若不是躲得快,并未全部承下,恐怕心肺俱损……”

    这下轮到谢云流无话可说,两厢沉默片刻,他才沉沉开口:“……我想起来了。答应你平平安安,我没做到。”

    说罢再去看向师弟,却见那紧闭的双眼眼尾,慢慢漫上一小线湿红。

    谢云流顿时吸一口凉气,心急却又动不了,只能用力扯了扯手里的衣摆:“我错了,忘生……师弟,师兄知错了。你、你别哭……”

    李忘生却缓缓眨眼,平静道:“只是眼睛酸了。”

    谢云流心中万分不是滋味,只觉得这样温柔冷静的拷问,却比架在刑场里受罚还要难熬。

    这时,他才明白了李重茂的用意。

    口头劝说对他这种自负的性子是起效甚微的,只有下猛剂量,才能叫他由心而发、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贸然行事的后果。

    谢云流苦涩道:“忘生,我以后定凡事冷静,想好稳妥对策再去行动。”

    李忘生听他言辞恳切,这才肯扭头看他,眼眶泛红道:“师兄可要说到做到。”

    “一定。”谢云流又扯了扯他衣袖,眨眨眼卖乖,“快牵牵我的手,它很想你。”

    李忘生成功被他逗笑,伸手去碰到他那只颤颤巍巍攥住自己衣袖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谢云流望着他笑得水亮温柔的眼,轻柔道:“你快凑过来给我亲亲。”

    李忘生茫然:“嗯?”

    谢云流愁眉苦脸地:“我现在动不了,你快把脸凑过来,让我亲亲。”

    “……”李忘生顿时双颊泛起微红,迟疑地左右看了看,才慢慢俯下身去。

    他脸蛋温软光滑,谢云流拿嘴蹭了又蹭,最后没忍住,轻轻一口啃住。

    李忘生惊叫一声,手也不牵了,捂着脸嗔怒地用眼神责问:“师兄怎么咬人。”

    谢云流暗自磨磨牙,心中哀叹后悔,这看得着摸不着的苦,可越发能让他长记性了。苦哈哈道:“御医说我这伤没半月下不了床。到时候可如何为你安抚情热?”

    李忘生仍捂着脸,怪罪地开口:“本就只需临时标记一下。”

    说着,本就泛红的耳根更红了,低声嘟哝道:“那事……那事本就不是必须做……”

    谢云流自是挑眉不服,带些挑逗道:“你这得了便宜卖乖,之前又不是没试过只咬脖子,你哪次忍住不求师兄了?”

    李忘生这下真是整张脸都红透了,受不了他这污言秽语,匆匆丢下一句“师兄自己休息吧”便甩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云流怔怔然看着他风也似的卷出门,许久才发出声音:“……哎,跑什么?”

    李忘生回客房的路上,与李重茂迎面遇上,当即规规矩矩行了礼,恭敬道:“忘生拜见温王殿下。”

    李重茂满脸和气,快步上前扶他:“师兄快别那么客气,昔日在纯阳宫中,你曾多加照拂于本王,本王一直感念在心。”

    二人沿着廊道信步而行。原来李重茂刚下了课,便过来看看谢云流情况。

    得知谢云流已换了药休息,他便先同李忘生行一段,打算送李忘生回房后再去探望。

    李忘生频频对他道谢,态度虽生疏,却也是真心感谢,因此他也慷慨道:“我与云流师兄最是谈得来,他是为民涉险,亦是收我所托才去调查这案子。如今他为此事受伤,我精心照料本就是应该的,忘生师兄不必多心。”

    李忘生便微微点头,又是一句道谢:“温王殿下待人宽厚,为师兄如此费心,纯阳不胜感激。”

    实则他本心并不希望师兄总是与朝廷权贵走得太近,李重茂算是其中特殊,却也终究是皇室中人。

    须知当年自建起纯阳宫后,师父就不愿过多接触朝廷之事,这才避世悟道,凡事皆由他们师兄弟二人cao办。

    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奈何他也曾劝过师兄,可师兄的想法却与他产生分歧,认为纯阳已是国教,就应当将其发扬光大,在江湖中树立起应有的地位,为弘扬道学做出贡献。

    谢云流自然是往好处想的,他也一如本心地为之努力,坚持惩恶扬善、行侠仗义,以做表率。

    如他所愿,纯阳如今在江湖中的名望,也确实蒸蒸日上、广受推崇。但有明必有暗,其中自然也会萌生出隐含的危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怕待时机恰当,就要发难。

    正暗暗想着,就听李重茂突地好奇道:“忘生师兄,本王记得,你乃是中庸之体?”

    李忘生闻言怔了一瞬,才点头道:“原本是的,前段时间分化成了地坤。”

    李重茂眉宇间的困惑这才得以消除:“怪不得,一直能闻到淡淡的梅花香味。”

    李忘生神色淡淡道:“是忘生失礼了。”

    谢云流下山已近一旬,他的情热期也快到了,身体开始提前散发信香。

    只是做惯了中庸,又本来就爱用梅花味的熏香,因此至今仍是不大能留意到这些细节。

    李重茂却笑道:“此乃人之常情。若师兄需要帮忙,尽管跟本王提便是。”

    他言下之意便是能安排天乾来为他纾解了。毕竟地坤本就稀少,再加上抑制情热的药丸对身体折损太大,绝大部分时候,地坤都是靠天乾度过情热期的。

    李忘生默默道:“多谢殿下关心。殿下事务繁多,忘生自己解决即可,就不给殿下添麻烦了。”

    李重茂面上不显,只笑着应了,心中却暗想:自己解决?应当还是要找个天乾吧。李忘生这等仙人之姿,从来性格寡淡自持,难道也有固定的天乾伴侣?

    寥寥数语间,已经到了李忘生暂住的客房前。

    李重茂摆手道:“忘生师兄先休息吧,本王去看云流师兄一眼。”

    于是二人分别,李重茂又返回谢云流的屋子。

    与李忘生不同,这别院本就是他特地辟给谢云流住的,只为他来长安时,能有一处舒心的落脚地。因此,谢云流的房间就是自己的,里边物件一应俱全。

    他们乃是至交好友,李重茂也不敲门做样子了,直接推门而入道:“师兄今日可好些了?”

    就听谢云流沧桑的声音从床榻处传来:“重茂,你来了。”

    李重茂失笑道:“怎么如此语调,听着苍老了十岁不止。”

    说着一屁股坐到榻边,谢云流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他:“咦,你碰到忘生了?”

    李重茂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只是同行了一小段路,便沾上那股梅香了?”

    说罢又嗅了嗅自己手臂衣物,惊讶道:“味道如此清淡,都被你闻到了。”

    谢云流看他动作,便能想到他们一定肩并肩靠得极近,顿时心中打翻了醋瓶,撇嘴道:“他那味道本就淡。我能闻到,已经算是沾了不少了。”

    李重茂见他这般神色,心念微动,似明白了什么,开口试探道:“忘生师兄想是情热期近了,才提前散发信香。方才路上我便提到过,若需帮忙,自可找我安排。”

    谢云流闻言一惊:“什么?他哪需要你帮忙!”

    说着却想起自己这伤得养大半个月,到时候哪里能帮得上师弟?又急急问道:“他没答应吧?”

    李重茂心下暗忖片刻,已然明了他们的关系,安抚道:“自然是没有的。忘生师兄不愿给我添麻烦,说要自己解决。”

    谢云流这才松了口气,语气微嗔却隐隐带些欣喜:“我就说嘛,他不需要别人帮忙。”

    李重茂知道他是个耿直性子,也不欲与他有所隐瞒,只调侃道:“师兄好紧张呀。”

    谢云流瞪他一眼:“还装?我看你早猜到了,在这里等着我呢。”

    李重茂探出了他这隐秘之事,一时笑得十分开怀:“师兄与忘生师兄自小一起长大、一同修道,现下又情投意合,倒真是一双璧人了。重茂这是为你高兴呢。”

    谢云流又瞪他一眼:“你若真高兴,就叫那御医多给我配点好药,好让我能早点下床去。”

    李重茂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事自然是能办的。”

    谢云流看他笑得满面春风,咬牙切齿道:“闲事倒是应的爽快。闲着手痒给纯阳宫写信的时候,半点不听我的。”

    李重茂自得道:“若听了你的,哪还能探出这等密辛?师兄你就别怪重茂了,我也是为了让你长点心。这下有人来管你,我也能放下心来了。”

    谢云流气哼哼地,倒是不做声了,过了会儿才认命道:“也是。总比养好以后再回去挨训强。这会儿他看了心疼,就舍不得给我冷待了。”

    李重茂听着好笑:“忘生师兄那么温和的人,竟也会与师兄你闹脾气么?”

    谢云流悲叹道:“你是不知道这人心有多狠。从小到大爱告我的状就罢了,小时候我若受点小伤小痛,他还会温声细语地心疼劝慰,现在可就不同了,冷言冷语地晾着,难哄得很。”

    李重茂害怕道:“原来成亲是这样的?多么温柔的人也变得凶了。”

    谢云流恐吓他:“对,跟你那些打手板的先生一般凶。”

    说完又想到他们哪里是成亲,分明自己的“求亲”都被拒绝了不久,心里又涌上气来,凶巴巴道:“你怎么还不去上课?”

    李重茂这才反应过来时辰,急匆匆地就要起身离开:“哎呀!我这就去!”

    留下谢云流一人,本来只是身体疼痛,现在心里也痛,痛着痛着脑袋也痛,失神道:“……我的命好苦……”